第13章 困惑

黎诚首先作了交代，他苦笑着说：“对于驾驭情事，本公子就没有这个本事了。现阶段对于我来说，尽快地追回李老板的欠款才是重中之重。你要问就问老齐吧！人家三月份才……”

黎诚把话说一半就停住了。我明白他欲言又止的意思，他不过是害怕勾起我的伤心回忆罢了。

“你们俩在我面前是不需要吞吞吐吐的，因为这样子说话实在是太没意思了，今晚的聚会没有秘密！有话就直说，想问就直问。我从来都没有把你们当外人的。你们放心，我内心最难熬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风雨过后便是晴天！你们真的别害怕我的内心还会残留着那些负面情绪。”我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建国把说话的音量调低，直奔主题地问：“我的言下之意就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在为现在的这段新恋情而烦恼？”

听了建国的提问，黎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进一步地靠近我，他的一只胳膊搂着我的脖子，兴奋地说：“欢畅，你小子可以啊！平时不声不响的，突如其来地就给我们一个惊喜，我真没想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新对象了。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幸运，被我的齐公子看上呢？我们都认识她的吗？你干脆把她带出来，和我们见见面，好让大家替你高兴一下嘛！”

“其实这个女孩你们都不认识的，我和她之间暂时还是朋友关系而已。和她在一起时，我内心有一种非常放松的感觉，她说在她自己也有着和我相同的感受，但我们还真没走到你们俩想象的那一地步呢！”我淡定且不偏不倚地回答。

“那你们究竟走到哪一地步了？她能让你牵手了吗？她肯默认你们的关系是情侣关系了吗？”黎诚穷追不舍地问道。

“行了，你可不要像小狗一样追着我不放，我向你们一一坦白就是了。其实那个女孩是我在相亲网站上认识的，她是一个九零后、现在在花城打拼的女孩子……”

“慢着，兄弟！”建国稍稍打断了我的话，他神色凝重地问道：“你都多大年纪了，你还会相信在网络上能找到真爱吗？”

听了建国的这两句话，黎诚也渐渐地松开了他那搂在我脖子的胳膊，我感觉到黎诚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

我倍感后悔，我后悔的并不是自己的感情经历向这两位最好的朋友坦白了，而是我的话间接地伤害了黎诚的心。

记得那是在我们大学临毕业前的大半年，某一天上午，黎诚兴高采烈地和我们说，他打算和相识了三个多月、在异地生活的女网友见面。他自我调侃地说，看见我和建国两个都找到自己的女朋友了，他也想找个伴，来告别这二十多年的单身生活。当时我和建国都极力支持他的想法，我还鼓励着他说，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只要男女双方都有心尝试，地域的界限将不是问题。一定要把自己想要的幸福像军人占领阵地一样，必须把它拿下！

可是没过多久，有一天，一个来自异地的陌生电话向我打来，我接听了，原来电话的另一端正是黎诚。他说自己可能误入传销组织了，要我设法营救。听了他的电话，我来不及震惊，当时我就提醒他，遇事一定要镇定，一定要向旁边的人借到手机报警，利用一切机会把传销窝点的位置信息发送到警方；或是留下纸条等线索，求附近的人们帮忙报警。而且在被困期间，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你的意识是清醒的，千万不要对抗和惹毛了传销组织的头目。经过我的提醒和警方的顺藤摸瓜，幸好不到两天黎诚便获救了。

尽管这事情已经过去很久，我仍然觉得黎诚对爱情心存芥蒂。那一次我们三兄弟聚会时，他刻意地把自己灌醉，并伤心地说，他的爱情死了，死在那段令人痴迷的网恋记忆中。

建国耐心地解释说：

“欢畅，我知道你内心的想法和追求。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的男人，谁不想自己能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常伴身旁？因为人都是害怕寂寞的。

三年前，你突然说要和一个女人再婚，我拦都不拦你。毕竟人总是需要家庭温暖的，你的下半辈子需要有个伴侣与你一起携手白头；念本也需要有个新妈妈，他能生活在一个健全的家庭环境里的话，有益于小孩的身心发展。

但最后的结果呢？那些过去的、不开心的事情，我就不多作解释了，反正你是懂得我要表达的意思的。

感情如黄河之水，奔流到海不复回！也没有再回忆的必要。今天你不懂得妥善处理这事，正如那句唐诗所说的一样：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沉默，其实建国所忧虑的问题，我并不是不曾想过，只是在我内心的天平里早已向代表追求再婚的那一端倾斜了。我没有充分地考虑到未来将可能发生的一系列问题，因为我也不知不觉地被这从内心出发的“爱情”冲昏头脑。

建国补充强调：

“当然，凡事都会有例外的。人世间也并不缺乏一见钟情，而后两人能厮守到老的婚姻。我只是在这里稍作提醒，我希望你能弄清楚你和她之间的感情是属于哪一种？

如果你只是感到寂寞或是只想给两个孩子找个后妈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那个念头好了，因为没有爱的婚姻是走不远的。

此外，你也得留意一下对方的人品和性格，有很多细节是无法隐藏的，性急或是比较狂躁的女人是不太适合你的。下一个出现在你生命中的女人，她必须是个有着一颗圣母之心的女人，她能同时容得下你的孩子和老母亲。

爱情可以只考虑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但婚姻绝对不能！那可是两个家庭的事。

我只是希望你在作任何决定以前，都得先考虑你最亲爱的这三个人的未来，这就是我对你反复提醒‘后果’一词的意义所在。”

“谢谢你，兄弟！你的提醒令我拨云见日。我答应你们，我会好好地处理我和她之间的这段关系的。”我向建国他们俩承诺道。

是的，当感情的浪潮退却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会水落石出。我对琳琳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同情，我暂时还不能清晰地给出结论，但对于直面内心真相，我绝对不会后悔和畏惧退缩的！

而后，我们仨再聊些轻松一点的话题。夜渐渐深了，黎、谢他们都说是时候告别。临别时，建国再次叮嘱我要谨慎处理我的这段意外得来的感情，我点头示意明白。

今天晚上，我没有回家，而是留在齐妈妈家里。我、念本和思恩同睡在我以前睡的房间里。依偎在他们兄妹俩身旁，我感慨万千。我突然深刻体会到三毛的一句名言：心若无处安放，到哪里都是流浪！我深知，如今的我还是一个在感情上的孤客；而琳琳是一个内心漂泊多年、想找个温暖的家靠岸的“流浪者”。我是否有足够的能力与心理准备来把她迎接上岸呢？其答案显而易见，是没有的！我真的不想自己与她的结局和与邴燕的结局有着殊途同归的下场。这一刻，我困惑万分，我那孤独的心在躁动着，它让我再次体会到那夜深不能寐的郁闷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