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为他们，活下去

子航微微颔首，向前走去。阴风习习，虽然是看似毫无人烟，但仍旧可以看到某个残破的院落中的青菜被呵护的很好，甚至在叶子上还有残留的水珠。子航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至少查特拉没有在这里。”

“柯斯兰王子求见，阁下何不为孤引见一番。”既是已心中有数，子航便是放下疑心，一边发问，一边带着另外两人闲逛。“不错不错，这个村落虽看似凋敝，但是却生机勃勃啊。”

“喂喂喂，那头什么什么王子，”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我们不欢迎你。怎么，还没有被打怕吗？”

子航停下脚步。“啊？小朋友，你认错人了吧。”

“哈？你当我傻啊？怎么可能！三天前，你们才来过，就连衣服都差不多！我的确是不大，但是我也不小了！”那一道声音略微有些愤怒，子航甚至是可以想象到说话者咬牙切齿的表情。

“那并不能说明什么。此外，你也说了，只是‘差不多’。至于三天前，那一批人应该是查克拉的士兵。”子航耸耸肩。

“……”

“所以，何必对孤有如此巨大的敌意呢？”子航淡淡道。

“……我不管！你们这些人都是坏蛋！恶魔！”少年似乎是怒火攻心，“可大妈，瓦大爷，灰师傅，奥帽匠，还有凯冰块、苍大姐、丹二姐……他们有什么错！”少年的声音隐隐有了一丝哭腔。

子航心头微微一颤，他瞬间有了一个不太美好的猜想。“那些蔬菜什么的，难道，都是你最近一直在照顾吗？”

没有回答，也无需回答。

“你努力做着这一切，假装他们还在，假装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么？”

回答他的，只有少年的哭声。

“抱歉，孤……呃，我不是故意要揭你的伤疤的。只是，如今后悔、自责，假设一个不存在的过去，有用吗？”

“倒不如说……”千鸣终是开口，“假设，是对过去最大的回避，也是对未来最大的不负责。倘若你的口中的那些人还在，肯定不会希望你这样下去吧。”

“闭嘴！你们明明什么也不懂！”少年有些歇斯底里，在一个墙角后面的耳朵由于抽噎而不断颤动。

“我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张煜缓缓道，“你说的，我都懂。你失去了你的挚爱，我也是。曾几何时，我也像你一样，愤怒、悲哀、痛苦、自责——我甚至，连我父亲的遗体都找不到。但是，是子航让我回想起了父亲，他的夙愿，他的执着，他的奋斗，以及他到底为何而牺牲——他为的不单单是他的国家，还有他的那个，必须依托国家才能生存的小家。”

子航：so，我也算是恁爹(+_+)?

“少年，你听着，你的那些亲人，他们的夙愿是让你活下去，他们的执着是让你活下去，他们的奋斗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他们的牺牲也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那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妄自菲薄、自暴自弃，假想一个不存在的过去，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想乡中？你应该做的，只有好好的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去发光发热，去让世界上更多的人知道你，认识你，再因此而知道，曾经有过一位可大妈，一位瓦大爷，一位灰师傅，以及其他为你而死的人，而不是让他们白白死去！

“你现在是还活着，可是，你是为自己而活吗？并不是！你能死吗？并不能！你身上背负的，是数十条鲜活的生命！他们活着，乃是因你才活着！

“所以！你，现在，要好好地活下去！去变得更加强大，更加的可怕！当你终成恶魔，恶魔便会远离你！恐惧你！逃离你！然后，再去将这一笔血债，找恶魔血偿！”

近乎是嘶吼，张煜将那积压在他心底的话喊了出来。

少年缓缓起身，离开阴暗的角落，站立在三人面前。他深陷的眼窝中，那颗金瞳毫无生气。他望向张煜瞳孔终于聚焦。“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活着，复仇——或者，死。与其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不如去拼一把，失败了，大不了一死，虽然辜负了他们，但是你可以早日见到他们；或者好好活着，去感受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去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去体验手刃仇敌的快感，去代替他们，活下去。告诉我，你选择哪个？”

“我……我要，我要，代替他们活着！”

“好。那么，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自己一个人去复仇，大概率失败；或者加入我们，我们有和你一样的目标，一样的仇人，我们一起，去将这一切悲剧的制造者，亲手埋葬！”

少年没有犹豫。“我选后者！”

“很好。”子航接过话头，“告诉孤，你是谁。”

“我叫追云，狐族，十岁，风天赋战士，7级。”追云闷闷道，“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没有可大妈和瓦大爷他们，我……”

子航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孩子，赤色的耳朵犹在轻轻颤动，罕见的金色瞳孔也一直蓄着泪水。

“好了好了。”张煜上前一步，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揽入怀中，“以后你就跟着我们，我们会教你战斗，陪你成长。虽然你失去了他们，但是，现在有了我们。今后的路，就让我们来陪你走下去吧。”

子航轻叹一口气。“我们回去吧。”

“此外，追云，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这很重要。”

“嗯……三天前，一群恶魔到村子这边，要我们把粮食都交给他们。我们不愿意，去年的收成本就不好，就指望今年的庄稼了。他们，他们就……”追云红了眼眶，“就很生气，烧杀抢掠……可大妈和瓦大爷他们，在和恶魔对抗时走了，苍大姐和丹二姐她们把我藏起来，让我不要出声……可是，可是……”

追云抽噎着，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他的眼眶通红，满载着恨意。“我看到，那群恶魔拉着姐姐们的头发拖出去，姐姐们尖叫着，骂着他们，最后一直在哭着求饶。他们一直在喊什么‘轮了’‘好看’‘爽’，姐姐们的眼睛里面却已经没有了生机……

“他们做完这一切之后，就拉着我们的食物离开了，一直向着东北方向离开了。”

片刻后。“一、二营听令，放下所有的辎重，绕过村庄，在村庄东北方虚设营寨。三营听令，环绕村庄形成保护圈，不要让它被破坏。四营听令，顺着追云指出的方向小心探寻，趁其不备，打一个围歼战。而且，不出意外，那群恶魔，应当就是查特拉的先头部队。”

“为了一个人，愿意撇下一个营吗？”千鸣斜靠在一棵树上，淡淡道。

“当然，这是他唯一的念想了。千鸣，四营就麻烦你了。”

“唉。好吧。”

“五、六营听令，张煜，灵音，你们带着他们小心前进，找到他们的粮仓和粮道，别给他们留下一点。”

“明白。”

“剩下大军，随我安营扎寨。”子航目中有光，“此战，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