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丧偶式革命（十九）
亚瑟的昏迷，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好像自己只是闭眼又睁眼的功夫，然后浑身的器官就集体革了他的命，一个个在他体内翻江倒海，活像是要造反独立出去。
这种疼痛，足以让一个人从昏迷中硬生生疼醒。
“张嘴。”
亚瑟下意识张开嘴，感觉汉森博士又喂自己喝了什么东西。
这一次的味道就好多了，像橘子汽水。
他舔舔嘴唇，有点想让汉森博士再来一些。只可惜，她只喂了大约一瓶盖的量，然后自己身上的疼痛就减缓了很多。
这个斯斯文文的女博士，确实有点东西。
“你体内的幽能刚才达到了很高的数值，是我太激进了，一下子给你喂了那么多分量的试剂，对不起。”汉森博士有些局促不安，她站在亚瑟身前，很认真地道着歉。
“我没想到，你的幽能上限原本就那么高，喝了带有少量幽金的试剂后，竟然一下子突破了机器的阈值。”
“没事的。”
亚瑟摇摇头，心想，算上之前那两次幽能引起的暴走，这已经是第三次幽能失控了吧。
好在，今天没到上头的地步，没把斯台特曼的实验室给拆了。
“你现在有什么地方还觉得不舒服吗？”
汉森博士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她刚才偷偷采集了亚瑟身上的某种数据。
其实这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此刻无论亚瑟做什么说什么，她都有些心惊肉跳的惶恐感。
她已经有些后悔了，一旦事发后，她不敢去想象自己怎么面对吉姆。
“有。”亚瑟抬起手，在汉森博士猛然变得惊慌的眼神中，他懒洋洋的说道：“能给我开张病假证明吗，我明天不想上课。”
尽管安琳很是心疼亚瑟现在的样子，但是，她也拒绝了给亚瑟开病假证明。
“我是护理人员，我知道你身上到底有没有问题，你现在多学点东西，对你是有好处的。”
她苦口婆心的劝着，活像是一个祈求弟弟浪子回头的苦命大姐姐形象。
汉森博士那时候是慌了神，但并不是降了智。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是清楚亚瑟可能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二呢，则是知道，假如自己现在真的对亚瑟百依百顺，反而会留下一些疑点。
所以，她帮亚瑟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把安琳喊过来，让她把亚瑟领走。
自始至终，她都很温柔，但又恰当表现出了自己做事的原则性。
等安琳再次离开后，亚瑟不死心地又给吉姆发去一条信息。
桌上的通讯器响了一声，吉姆立刻拿过来，看见屏幕上有人给自己发了信息。
亚瑟：汉森博士给我喝了一种试剂，我现在浑身不舒服。
吉姆：喝的什么东西？我现在就去医护室找人给你治疗。
亚瑟：不，不用的，她又给我喝了另一种药剂，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但是手脚没有劲，我真的很想跟托什学格斗，但是我现在身体不适，您看......
吉姆：那没事，托什身体不适，暂时住在医疗室里，你明天来舰桥，跟马特学东西，这玩意只需要脑子，不用动手。
“......”亚瑟。
休伯利安号上没有日升日落，不过每天战舰都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关闭部分区域的能源供应，这是为了节约战舰上储存的能源。
这段时间里，大概就算得上是黑夜。
舰桥里的值班人员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昏昏欲睡，有人忽然抬起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但这里很是安静，旁边的同事甚至已经打起了呼噜。
大部分工作都有副官来帮他们完成，他们也就是起个监督的作用，听着同伴的呼噜声，他的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
亚瑟在仪表盘前站定，然后又看向星图，手在上面无声地操作了几下，这个立体沙盘一样的装置立刻投射出了战舰的目的地。
拜舍尔。
要去抢地嗪了么...
“在人类历史上，对各种武器的开发从未停止过，而战舰，则是目前为止破坏力最强、最难以战胜的武器。
当宏伟的大和舰队出现在任何地方时，都代表这个地方已经被人类最高秩序所接管。
我所要教你的，就是最基础的舰队管理，并不高级、全面，我也无法教给你这方面全部的知识，但能让你对这个领域有一些概念，以后想要自学的话，可以去找相关的资料钻研。”
马特简明扼要的说了几句话，然后拿出一本手册放到亚瑟面前。
亚瑟拿起来，翻了翻，里面有大段大段被划上红线的句子，再翻翻后面，几乎每一页都有被划上红线的句子。
“你把这本手册啃下来，就能打好一个很牢固的基础。”
马特欣慰的看着亚瑟，像是看到了当年在联邦舰队里刻苦学习的自己。
“对了，里面划红线的句子要全部背上，那是这本手册里的精华。”
神特么整本书都是精华！
亚瑟看着手册每一页都被划满的红线，脸色在某一瞬间苍白起来。
“吉姆.雷诺从不看这些东西，可他也还是你的指挥官。”
“吉姆以前也从没有如此尽心尽力地栽培一个只在战舰上待了不到半年的十六岁孩子。”
马特转过身，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们这几年在蒙斯克的打击下不得不四处流浪，他手下的那些将军都在高级军校进修过，我承认有些东西过于教条式，但你不能否认，这些东西能在战场上挽救你和士兵的性命。”
“你的时间尚且还很充足，而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我们一致认为你应该去尽可能的学习一切能接受的知识。
一个星期以后，你要背上前五十页的所有划了红线的内容，我会检查的，如果不过关，你就得在你的房间里禁足，直到你把这本手册背完，放心，只有这一本，我能教你的也只有这么多。
你看不懂的，可以再来问我，大体上，应该没有难以理解的东西。”
这搞得像是老掌门半夜偷偷把自己的得意弟子叫到房间里，先是逼着下跪拜祖师爷，然后才抖抖索索的拿出一本武林秘籍。
这是本派镇派秘籍，现在，他是你的了！
“对了。”
马特忽然喊住亚瑟，等亚瑟又垂头丧气的来到他面前时，马特慢悠悠的说道：“战舰上还有一个模拟战备室，也挺有意思的，我带你去看看。”
这是一间很老旧的屋子，看得出来，很少有人来这里。
马特打开设备的电源开关，中间是一张巨大的类似于沙盘一样的桌子，随着电源的开启，沙盘也亮了起来。
“这是通过数据库里记载的各方面数据，而搭建出的一款模拟软件。”
耳边，是马特唠唠叨叨的介绍，偶尔几个名词，听上去就很大气。
但随着亚瑟的目光在沙盘上缓慢游走时，他的眼睛变得越来越亮。
这特么.......不会吧。
这不是3D版的星际争霸2么？
“来试一下吧，”马特眼里露出一丝怀念：“虽然很多人都轻蔑的称它为一款游戏，但我认为这个东西真的可以锻炼一个人的思维反应能力，你是新手，我让你。”
“呵呵......”亚瑟看着马特，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双方都选了泰伦帝国。
然后，就在马特一门心思的在基地里憋他的“人类最终秩序”时，他的几座基地就在两只医疗船和一队陆战队员的骚扰下走向崩盘，紧接着，大队的陆战队员以兑子的方式强行换了他好不容易造出来的两艘大和舰，然后就一路高歌猛进，平推了马特的基地。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亚瑟扔了操纵仪，轻描淡写的叹息道：
“唉，这个游戏，似乎也不是很难的亚子。”
“怎么...会这样。”
马特呆滞地看着沙盘里成群结队的陆战队员终于打爆了自己四处流浪的兵营，boom的一声，直接把他吓得一缩。
这也太快了吧？自己以前跟朋友玩这个，基本上都要拖到半个小时起步。
“亚瑟，果然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啊......我得多找点书给他学习，要不然，就荒废了这样的智商。”
马特像是苍老了十岁，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亚瑟浑然不知自己一时的手痒，又替他带来了一些麻烦。
在自己的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他才慢慢悠悠的翻开第一页，无精打采的看了起来。
书的内容，确实都能理解，但看不到一会，就会让人觉得极其繁琐。
繁琐程度就相当于一本菜谱的撰写者把每种配料都精确到了克这个单位。
你会花大量的时间去背一本菜谱吗？
学习的过程，是一个积累和忍耐的过程。
因为大多数学生都不知道自己学的那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泰伦帝国的教育则是偏向于定向培养，工人、士兵、科学家，几乎在许多人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他们未来的社会身份。
这没有任何人权可言，整个帝国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需要身上每一个齿轮都精准嵌合，不容许有任何脱节的地方。
日子在亚瑟一天天的无聊背诵中度过，每隔两天，托什还会把亚瑟叫到训练室去，他现在下手格外狠毒，常常在教导某种技巧的同时，先用这种技巧给予亚瑟一顿痛击。
亚瑟常常觉得，自己成了约翰尼·瑞科。
那个在《星船伞兵》里充当了主角的富家子弟。
不过，人家是主角，而亚瑟很清楚，在即将开启的各方混战面前，自己充其量算个小渣渣。
虫族正在大肆侵入人类的基地，据说另一方面，它也在和星灵交战。
亚瑟终于见识到了刀锋女王的恐怖之处，每隔几天，他都会从UNN那里看到新的虫族入侵造成的伤亡人数。
他从吉姆和马特对自己越来越严格的督促中看到了某种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很可能有机会去真正执掌一支军队。
你见过培养士兵还带教舰队管理学的吗。
在这种想法的激励下，亚瑟终于对学习提起了更多的兴趣。
就在他准备刻苦学习的时候，吉姆却找了过来。
“跟我去地面转转吧，这次的环境要好得多。”
亚瑟摇摇头，举着手里的册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要学习，不要打扰我，雷诺先生。”
“也好，不过你确定不想和你的女朋友待在一块，以便更好地照顾她？”
“什么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
“哟，你脸红啦？”吉姆脸上露出笑容。
“嘿，你在看什么？”
穿上动力装甲的安琳来到亚瑟身后，正想给他一个惊喜。
士兵和SCV们正在热火朝天的搭建基地，只有医疗兵和未成年有权不参加劳动，就连泰克斯也骂骂咧咧的说雷诺压榨他这个老朋友，让他抱着一堆建筑材料四处奔走。
在拜舍尔行星的另一边，是塔达林族的基地。
在这时候，他们尚未完全堕落成埃蒙的爪牙，不过，只要有人动了他们的地嗪，他们依旧会发疯。
在塔达林的某处圣坛外，一个浑身散发着恐怖波动的塔达林裁决官缓缓睁开眼睛。
“我...看到了一个拥有强大幽能潜力的人类。”
“多伦......”
他开始呼唤他的同伴。
下一刻，一个冷漠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
“有什么事情？穆萨？”
“我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生命体，去把他抓来，我们平分了他。”
多伦沉默了一会，仿佛在思考什么，许久，他的声音才悠悠响起：“我们的食粮里不包括人类，老朋友，纵然有好处，但是，我拒绝。”
“你平日里和我一样享用死徒，现在竟然学会了怜悯人类？”
穆萨不可思议的嘲笑道。
“如果你是因为胆怯他身边的人类军队，那我就不再勉强你了，呵呵，我会指挥我的部队去把他抓来，而你，在升格之链的更替中，将永远传诵你的胆怯。”
“我...不在乎。”多伦宁愿坚守自己的食谱。
食用死徒身上的能量，和食用一个外星人，那绝对是两码事。
“呵，穆萨，你真是个杂食性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