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史记】鸡犬斗

建安八年，岁在龙蛇。帝沉溺后宫，后垂帘干政，朝政日非。白蛇绕梁，雌鸡化雄，蝗虫肆虐，黑气障天，五原山岸尽皆崩裂。洛阳地震，天山滚石，黄河决口，海水倒灌，六月飘雪，兴安大火。江南疾雨倾盆，连月不开，吴楚沦为泽国；北州烈日炙烤，赤地千里，晋陕几成焦土。不祥之兆，非止一端，天下人心思乱，豪强占山，盗贼蜂起。

时左司马曹尔玛妄议朝政遭贬，避祸于不周山，日耕耘锄禾，畜禽牧羊，舞文弄墨，吟诗作画，自比竹林七贤，逍遥乎乐哉。

春日，尔玛与书童凉亭对弈，忽闻鸡犬之声骤起，往视之，乃护宅之黄犬，缚鸡于腋下，以爪徐徐摩挲其亮羽，图谋不轨，欲行鸡奸。尔玛厉叱之，鸡乃得脱。

金鸡横遭凌虐，受奇耻大辱，羞愤难当，是可忍孰不可忍。金鸡昂昂然，作悍妇状，冠羽偾张，怒发倒竖，虬筋毕露，目眦尽裂，似霸王附体焉。黄犬毛骨悚然，作伏虎状，怒目相射，呜咽低吼。

金鸡上步，如白鹤亮翅，冲天而跃，以苍鹰搏兔之势独劈华山，喙击黄犬，一啄得其所。黄犬动若脱兔，嗷嗷然移形换位，倒转七星步，似蛇形转身，接虎尾鞭扫，奈犬尾之于虎尾相去甚远，徒有形而无力矣。金鸡乘其不意蹑其后，黄犬一时不知其置身何所。金鸡效何仙姑月下过洞庭，碎步疾行，直抵其胯下，行甲鱼翻身，亮金钩探爪功，爪如利刃，直刺丹田。

黄犬败下一城，领略强敌之威，乃蛰伏于地，静若处子，狡而少动，黠而多谋，收腹隆背作盘弓射雕状。金鸡一喷一醒然，再接再厉乃，对以白蛇吐信，静观其变。鸡犬一张一弛，两两相持。黄犬觅得破绽，如铁骑突出，天山飞渡，似青龙出水，饿虎扑食，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取金鸡。金鸡敏而侧腾，避其冲甚巧，即乘来势，施燕子抄水术，翻身相啄，一啄得其鼻，二啄残其目，三啄毁其容，黄犬巧不及避，乃大受荼毒，回旋复回旋，愤愤然哀号不已。

金鸡又下一城，桀骜不驯，展翅如大鹏，显露峥嵘，傲然阔步于犬首左右，以养其气，以喘其息。旋而鸡犬复斗，于是各张武勇，各施绝技，旋风脚、扫堂腿、劈卦掌、破甲锥……且前且后，拧身滚肘，乌龙搅柱，一如刀光剑影，翻云覆雨，大漠飞沙而走石，烟尘弥天而蔽日。如是者三，黄犬力衰技穷，金鸡一鼓作气，起七步追魂排山掌，排云推月，势不能当。黄犬不堪其利，作牛喘声声，退避三舍。金鸡再捷再克，一雪前耻，盛气而鸣，作翔鹰抖翅状，凯旋而归。

尔玛爱其犬，亦怜其鸡，然不意竟遇鸡犬相斗，奇也哉，虽百思而不得其解。呜呼！草木共生，鸡犬相克，此乃天意而为？遂著文以记之。

太史公曰：古人云，鸡不与犬斗，男不与女斗，世间万象有征兆。鸡犬之声相闻，乃桃花乐园矣；鸡犬不宁，其兆大不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