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业火（七）
“为何如此？哈哈哈哈，为何如此？”听了夏揖山的一问，酆炳忠放声大笑，眼中光芒变得愈发锐利，双掌聚拢火焰打向夏揖山，“事到如今，泰山夏氏还不自知吗？”
“自知何事？”夏揖山挥舞缠在两臂上的铁链在身前交织。
“哼！少装糊涂了！”酆炳忠出掌拍向铁链，却发现手上的火焰在接近铁链的时候忽然熄灭，遂立刻后撤，“泰山夏氏擅自归顺朝廷，此举究竟要让玄门今后当如何自处？”
“扶定祟乱，一如往昔，”夏揖山却是立在原地，似乎并无追击的意思。
“一如往昔？大言不惭！”酆炳忠脸上怒意尽显，周身火焰更胜。
“狗贼！偿命来！”此时白江鹤提剑冲来，愤怒的双眼中布满血丝，施展道法也不再有所顾虑，“万点空濛！”
一声断喝，凝聚的流水化作数百尖刺射出，白江鹤提剑誓要手刃仇敌。
“少来碍事！”酆炳忠振臂挥袖，火焰巨蛇转头扑向白江鹤，炙热的火焰将所有水分尽数蒸干。
“酆宗主，手下留情！”夏揖山见状，立刻冲去用铁链缠住白江鹤，在火蛇张口咬来前将他拉走。
“哼！泰山夏氏宗府尚在朝廷管辖之内，俯首称臣自然无虞。可我商河酆氏已在番邦境地，若因须弥学府也这般遵从，必会引祸上身！”酆炳忠冷哼一声，招火蛇回转，顺势一尾退却白长庚和白纻歌两人。
夏揖山听罢无言以对，商河酆氏的处境确实如此，只是面临相同困境的玄门也不只有酆氏一方。
“放开我！这个恶贼杀了景璋师叔！”白江鹤扭动着身子，试图解开缠在身上的铁链。
“你们奈何不了酆宗主的，”夏揖山摇了摇头。
“那又如何？他杀了我师叔！杀了那么多同门！我就要他血债血偿！”白江鹤怒吼道。
“丹炀烬土！”酆炳忠扬手再施道法。
夏揖山迅速拉着白江鹤避开拖着长尾的火球，即便是身负沉重木棺又拉着另一人的重量，他的动作依旧堪称矫健。
“你不打算动用灵偃吗？”见此，酆炳忠开口问道，其间也有几分试探的意味。夏氏灵偃的体能远胜常人，其中佼佼者甚至就连修士也难以抗衡，即便是有道法傍身，若是被灵偃突袭，也很难做出应对。
“不用，”夏揖山淡淡回道，而后甩手一扬将被铁链束缚的白江鹤抛向白长庚那边，“带他离开。”
“我不走！你放开我！”白江鹤奋力拉扯身上的铁链，然而却毫无作用，捆在他身上的铁链不知何时已经扣在了一起，若非天神神力，只怕是短时间内难以挣脱。
“亏得这偃师之法还是由你所创，如今吝惜运用，是在小看老夫吗？”酆炳忠令火焰巨蛇盘卷在自身周围，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不敢，”夏揖山伫立原地，全然没有进攻的态势，仅仅是侧目看向白长庚几人。
“师兄，不能放过这家伙！他杀了师叔！他杀了师叔！”白江鹤依然不肯放弃。
“师兄，”白纻歌茫然地望向自家师兄。
白长庚一边蹲下来抓住白江鹤身上的铁链，一边咬紧后牙望向与仇敌对峙的夏揖山。虽然心有愤恨与不甘，但白长庚心里也十分清楚，夏揖山所言无错，以他们三人的实力，奈何不了修为颇高的酆氏宗主，若是勉强一战，只会徒增伤亡。
“我们走！”白长庚内心挣扎一番，终是心中一横。
“师兄！”白江鹤回头看向师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你我修行有成，定要为景璋师叔讨回公道！”白长庚握紧拳头狠狠捶向地面，被烈火灼烧的石砖迅速烫伤了他的皮肤。
至此，白江鹤也发现了白氏屋舍周围的流水已被尽数蒸干，遂也终是明白此刻挑战酆氏宗主多有鲁莽，然而愤恨还在心中荡漾，难以压抑，白江鹤咬紧牙关，用头重重地撞向地面。
“师兄，我们走！”
另一边，酆炳忠也不敢托大，再度汇聚周围燃烧着的烈火，眼前的这个对手虽未施展任何道法，甚至也未动用夏氏已以为傲的灵偃，可是在酆炳忠眼中，夏揖山此时却全无破绽。
瞥见白氏三人相互搀扶着迅速远去，夏揖山这一次便也有了行动，只见他两臂一振，两条铁链一左一右向前抽去。只是这两条铁链却未直取酆炳忠，反而是打向了空无一物的地方。
“哼！不用灵偃，难不成连道法也不用吗？”见此，酆炳忠冷哼一声，只是下一刻却发现双掌汇聚起来的火焰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丹炀烬土！”酆炳忠心底隐隐感到不妙，当即再施道法。
夏揖山见此又将铁链抽向空地，这一回依旧是看似未抽中任何事物，然而酆炳忠掌中的火球却是再一次熄灭了。
“什么？”酆炳忠愕然地看着掌心最后一点星火猝然湮灭，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念，虽然难以置信，但是施展道法缕缕受阻便也唯有一种解释。
“难不成你能看见灵气？”酆炳忠心绪复杂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背负木棺、身姿挺拔的人。
“灵炁无形，何以得见？”夏揖山淡淡回道。
“好个夏揖山！还是说，该称你作王效石呢？”酆炳忠恍然忆起当初的临烟九子之一，那时候的他远比如今狂放洒脱。
那场声势浩大的讨逆联合，酆炳忠并未亲自参与，不过也多少听闻了有关临烟九子的传言。即便是玄门第一次参与非是对抗邪祟的讨伐，但为了区区九人就联合禁军与玄门各方，至今觉来也未免过于荒唐。加之，后来听说征讨期间鲜有正面冲突，可是这场讨逆的结局却是以朝廷与诸门损失惨重而告终，就连胜负也含糊不清，彷如一场闹剧。
而今眼前的这位修士展现出来的修为，虽不如道法剑术那般显而易见，可酆炳忠心底却隐隐觉得两人已是天渊之别，而对方甚至还未出全力，恍然间觉得当初讨逆联合草草落幕也不是没有缘由。
“也罢，老夫今日便领教一番临烟九子究竟是何等能为，”见夏揖山并未作答，酆炳忠仰天大笑，遂全力驱使火蛇攻向夏揖山。
就在此时，夏揖山身负的木棺忽然剧烈抖动，震得其上铁链铃铃作响。
“且慢！”夏揖山大惊，立刻回首对着那木棺大喊。
下一刻，一副灵偃破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