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万寿山大仙留故友 五庄观行者窃人参
〔西游真诠〕悟一子曰:此合下五六篇,总发明服食金丹为一身之原本也。篇中借“五庄观人参果”,阐金丹之理;偕清风金击子敲果,明月丹盘接果,显金丹之名。其义本诸《中庸》“位天地,育万物”,立天下之大本,而可以与天地参。化板腐之意旨,为神奇之解悟,深足破聋晓俗。读者自昧,反指为荒诞不经,是犹松柏之鼠,不知堂之有美枞也。
参者,叁也。《易》曰:“叁天两地而倚数。”一、三、五,叁天之数;二、四,两地之数。叁三而九,老阳之数;叁两而六,老阴之数。两三一二为八,少阴之数;两二一三为七,少阳之数。皆叁天两地也。叁两相乘,五也,而总归于一。一益偶而叁,叁五以变三。相叁为叁,相五为五,推而至于百千万亿,及于无穷,无非叁两也,无非一也。故天道无端,惟数可以推其机;天道至妙,因数可以明真理。理因数显,数从理出,可相倚而不可违,故曰“倚数”。一者何也?先天真乙之气也。
朱子曰:“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是理不离气,气不离理也。”金丹之道,以养气为主。养气之要,在于“集义”。若不能“集义”而仰愧俯怍,则理失而气阻,何能浩然充塞天地?故神仙之道,到孟子“养气”之说,而发露殆尽;至称是“集义”所生者,而丹法几备矣。彼守空寂,而不明“集义”、“养气”心之功,终亦必亡而已矣。
人生如驹隙梦蝶,天命靡常,亟须回光返照,绝欲循理,廓然大公。理得而性复,性复而命凝,浩然自得,此之谓“集义”、“养气”,此之谓“安身立命”。其至要处,则在慎独。一念灵明,存诚去妄,须臾不离。天之所以与我者,惟此;而我之所以行德达道者,惟此。惟此作主,不牵于情感,不滞于名义,得失常变,始终罔问,是之谓能慎。慎则心地虚豁,便是未发之中,便是立天下之大本,便是人生本来面目。不落有无,不堕方所,无声无臭,浑然太极。孔子之“乐在其中”,乐此也;颜氏之“不改其乐”,乐此也。李延平之“默坐体认”,体认此也;陆象山之“先立其大”,先立此也。陈白沙之静中坐出端倪,此即端倪也。未识此者,须静以察此;既识此者,须静以养此。静极而动者,须动以体此;应事接物者,须临境以验此。所谓“察动静有无之机,全虚圆不测之神”者,此也。大本既立,而千枝万叶,莫不畅茂条达,所以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参天地而育万物也。
虽然,学道至全此神,昭昭灵灵,能纷应万变,能极往知来,齐一生死,超凡入圣,以为至矣尽矣,真实而无以复加矣。奈何此神为后天之阴神,非先天之阳神,四大解散,未免孤立,仍为天地所规域,而不能规域乎天地。务必安此神于至阳之处,而后能全得一个原本。原本在生我之处,不离乎先天真乙之气。盖理虽不杂于气,而实不离于气,故气化之所在,即神理之所在也。气无昭昭灵灵之神,而有杳杳冥冥之神。不神之神,乃为至神;至神之神,乃为至真。世人言及此神,茫然不识。所谓即识,亦不知从何处下手,甚有以“索隐行怪”一语抹煞者。试思《河》、《洛》、大《易》,为古神圣道法之祖,周、孔所心传而开示后世者,其所言阴阳顺逆之数,先天后天颠倒之理,果是索隐行怪否乎?予非谓全此昭昭灵灵而不昧者之非正道,谓有造乎极而始足以全昭昭灵灵而不昧者之为至真也。故曰:“欲得谷神长不死,须从玄牝立根基。”
请明此篇之义,篇首八戒被私欲捆缚,迷却原本;行者巽语微嘲,百般提醒,激发他羞恶天良。《西江月》一首内云:“只有一个原本,再无微利添囊。好将资本谨收藏,坚守休教放荡。”盖言未失者当保守,已失者当还返,既失而还返者当谨慎,只有一个,更无加增。观此,知彼采战之邪妄,正如八戒晕倒昏迷,不省人事者也。八戒惭愧道:“从今再不敢妄为。”此学者悔悟入道之机,故作者特于收煞贪色之害中,曲曲写出。本者,一也。一之数,备于五而极于万。提纲言“万寿山”,而万万之无尽者,已摄于万;言“五庄观”,而五五之难穷者,已统于五。五者,叁天两地,总不离于金、木、水、火、土。配之五伦,为仁、义、礼、智、信;合之一元,为混沌太极也。
篇中提明“混沌初分,鸿濛始判,天地未开之际,产成这件灵根”。此灵根,即首回之灵根,而有先后天之辨。彼先天地而为产天地之灵根,所谓“有物先天地”,即“先天而天弗违”也;此后天地而为天地产之灵根,所谓“中有一宝,秘在形山”,即“后天而天弗违”也。出乎先天,入乎后天。先、后天之灵根,总是一气,总是大本,总是五行之祖。学道者,能于后天中得此先天之一气,即能就此一气,统御后天之万理,而不落于孤立也。提纲曰“大仙”,天地间惟此本之大也;曰“行者”,天地间惟此五行之行也;曰“留故友”,留故者,已然之迹也;曰“窃人参”,窃人参,赞天地之能也。篇中“只将‘天地’二字供奉香火”,即明本旨。童子道“这两个字,下边的,还受不得我们的香火”,言其属阴,而不足以同天之妙也。
长老阅历万寿山好景,幽趣非常,以为雷音不远,行者笑道:“早哩,早哩!”盖三藏到此地位,虽认得原本,而不能省察;再进,则原本自原本,而仍非我得。必须兢业诚求,精心向往,方才完全不失。所谓“识得原本,好做工夫”,非空空悟得便是灵山也。故行者说得如许艰难,着他猛省,所以道:“只要你见性志诚,念念回头处,即是灵山。”即《周颂》所谓“学有缉熙于光明”,非可虑难间隔,致使原本得而复失也。
“惟西牛贺洲五庄观出此‘草还丹’,又名‘人参果’。”西为少阴之方,于时为秋,秋为万物结果之候。果者,阴中之阳,即后天中之先天一气,人参天地而成果,一理也。“草”,从甘、从日、从十。二人配偶,而备天一、地十、东、南、西、北、中央之数,中有至阳,合而成象,故曰草。草者,早也,言须急早还丹也,即金丹之真金,还元之嫡子也,故曰“镇元子”。人能食饵,能参天地而成万物,岂不与世同君耶?“三三千年而结果,闻一闻,活三百六十;吃一个,活四万七千。”“门下散仙,不计其数,见今还有四十八个。只带四十六个上天,留下两个看家:一,一千三百二十岁;一,一千二百岁。”逐数解之,但合叁天两地之数,错落形容其妙,乃是实理,非是空谈,总不外一五而推至于万万也。
镇元子吩咐清风、明月,打人参果接待故人。二童引孔子之言,疑非同道,乃深晓世人执儒疑道之异趋。大仙溯如来之会而明为故人,指示世人明道与儒之同原也。师徒到观,流览景致,睇视里联,访清风、明月,礼“天地”香火,说出元始天尊请听混元道果,俱形容两地叁天之实际,为先天真乙之奥妙,而人自不识也。行者谓其捣鬼,非行者果嗔也,明世人皆自圣予雄,即灵悟如行者,犹不能输服听信,宜乎知音之少也。三藏不识异宝,战战兢兢,远离三尺,非三藏果不识也,明世人皆肉眼凡胎,虽宿根如三藏,犹难以指示而承受,宜乎自弃之多也。
八戒垂涎,计较尝新;行者隐身,爬树偷果;落下不见,拘土地查问。明金丹人人俱爱,倘知之不真,不能遽食也。行者自称为“盖天下有名的贼头”,非诨语也。盖此道窃天地,夺造化,诚为理窟中之渠魁。土地道:“这果与五行相畏: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敲以金击方下,用丝帕衬垫方可。”盖金丹为混沦元气,不落一偏。落于一偏,不成正果,丝毫不容差错,所谓“毫发差池不结丹”也。
大圣偷得三个,三人分食,三人同志也。八戒贪心不足,嚷出做破,不能防危也。二童毁骂长老,三藏说:“仁义为重,教他陪你个礼罢。”而三徒反行抵赖,正是长老之不能就食金丹,而伏后回之推倒树根也。盖金丹备五行而配五德,长老之疑畏,不智也;三徒之抵赖,不信也。不智不信,五德已缺其二,五行已偏于三。根本既摇,树果泯灭,岂非理数之必然乎?
按:波斯之西,有国曰大食。其王常遣人乘船,将衣粮入海,经涉八年,未极西岸。海中见一方石,石上有树,枝赤叶青。树上结生小儿,长六七寸,见人不语而皆能笑,动其手脚,头着树枝。人摘取,入手即干黑。其使得一枝还,今在大食王处。观此,则天地间原有此树,绝非荒唐,仙师特借以阐发金丹之道,有参天地之造化耳。郊岛寡闻者,不识有小儿树,又何能识有金丹之妙哉?
〔西游原旨〕上回言得丹以后,加以防危虑险、静观密察之功,方能保其原本矣。然而知之不真,用之不当,则原本非可易得。故此回合下二回,劈破诸家傍门之妄,指出修持原本之真,使学者细为认识耳。
篇首,呆子因色欲而捆缚,行者百般笑谑,是笑其昧本伤身,自取罪祸。《西江月》一词,极其明白,其中所言“只有一个原本,再无微利添囊”,语浅而意深,读者须当细辨。盖此原本,乃生天生地生人之根本,顺之则死,逆之则生,修道者不过修此本,返本者不过返此本,还元者不过还此本,归根者不过归此本,复命者不过复此本。始终一个原本,亦无可增,亦无可减。其有增减者,以其未至于原本而增之减之耳,并非原本之外而可增可减也。
“行者道:‘你可认得那些菩萨么?’八戒道:‘我已晕倒昏迷,认得那是谁?’”是乃迷本而不识本,不识本而晕倒昏迷,亦何足怪?行者与简帖,沙僧称“好处”,真是穴上下针,痛处用药,呆子能不追悔前非,死心踏地乎?三藏道:“如此才是。”言不如此,而原本不能复不能保也。
“忽见一座高山,花开花谢山头景,云去云来岭上峰。”此天地造化之机,阴阳消息之密,为万寿山五庄观之影,而非闲言混语,读者大要辨别。三藏欢喜,盛夸好景,亦可谓识得原本矣。虽然,知其好,尤当行其好,倘知之而不行之,则好者自好,于我无与,而原本终非我有。此三藏疑为雷音不远,而行者笑其“早哩”也。
“八戒问:‘要走几年才得到?’行者道:‘这些路,若论二位贤弟,便十来日也可到;若论我走,一日也好走五十遭,还见日色;苦论师父走,莫想!莫想!’”此等处,人多略过,而不知实有妙理存焉。修真之道,有上、中、下三法: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者,又其次也。生而知之者,安而行之也;学而知之者,利而行之也;困而学之者,勉强而行之也。八戒、沙僧学而知、利而行者,故往西天“十来日也可到”;行者生而知、安而行,顿悟圆通,直登彼岸,故“一日也好走五十遭,还见日色”;唐僧困而学、勉强而行,必须步步脚踏实地,方能得济,若有怠慢,大道难成,故曰:“若论师父,莫想!莫想!”又曰:“只要你见性志诚,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可谓提醒世人者多矣。然见性志诚,念念回首,特为学人入门之道,而非仙佛堂室之奥。若谓见性志诚、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又何必向灵山取经?此可晓然而悟,勿为作者瞒过。以上师徒问答,总以见欲上灵山,必经万寿山;欲到雷音寺,必历五庄观;欲见如来面,先食人参果也。
山名“万寿”,乃万物资始而资生;观名“五庄”,乃五行并行而不悖;仙号“镇元子”,乃真金永劫而常存;混名“与世同君”,乃混俗和光而不测。“观里有一异宝,乃是混沌初分,鸿濛始判,天地未开之际,产成这件灵根。盖天下四大部洲,惟西牛贺洲五庄观出此,名唤草还丹,又名人参果。”夫“灵根”者,先天真一之气也,此气生于天地之先,入于五行之内,藏之则为真空,发之则为妙有,亘古常存,坚刚不坏,故曰“惟西牛贺洲五庄观出此”。“草还丹”者,草乃蒙昧之象,丹乃圆明之义,言当于蒙昧之处而还其圆明,已包五行在内矣。“人参果”者,“参”与“生”同音,犹言为人生之结果。又“参”与“叁”同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以灵,言人与天地为叁之结果。此果在儒门为一善,在释门为一义,在道门为一气,是一者乃生人之原本。得此一本,散之而二仪、三才、五行、八卦、万事万物无不流行;归之,摄万而八卦,八卦而五行,五行而三才,三才而二仪,二仪而一本。正所谓“一本散为万殊,万殊归于一本”。总之,一在五中,五在万中,万本于五,五本于一,此人参果出于万寿山五庄观也。
“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三千年才得熟”,九九纯阳之数也。“只结三十个果子”,即《参同契》所谓“六五坤承,结括终始”,五六得三十也。“其形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即三日一阳生于庚也。“四肢俱全,五官咸备”,四象五行,无不藉此而生也。“人若有缘,得闻一闻,就活了三百六十岁”,三百六十,坤阴六六之数,真性之地,若能闻的,顿悟圆通,可以了性也。“吃一个,就活了四万七千年”,四者金数,七者火数,金火同宫,九还七返,造命之道,若能修而服之,长生不死,可以了命也。噫!此中滋味,闻得者千中无一,而况吃得乎?
“大仙因元始天尊邀他到上清天弥罗宫中,听讲混元道果。”此混元道果即人参果,非人参果外别有混元道果。其所谓“混元道果”者,乃“无名,天地之始”;“人参果”者,乃“有名,万物之母”。总是一物,不过就有无而言之,“听讲”者,即听讲此也。“大仙门下出去的散仙,也不计其数。”言万事万物皆本于一也。
“现如今还有四十八个徒弟,都是得道的全真。当日带领众仙弟子上界听讲,止留下两个最小的看家。清风只有一千三百二十岁,明月才交一千二百岁。”噫!此处仙翁妙义,数百年埋没而不彰。虽悟一子慧心妙解,未能见到,而况他人乎?四十八而共大仙,则为四十九,七七之数,隐示“七日来复”之旨。“带领众仙弟子上界,止留下两个”,四十八而留两个,则带领四十六上界,乃乾之初、二、三、四、五爻,五九四十五,并大仙则为四十六。上界则下虚,乾五虚一实,为剥䷖。“留下两个最小的”,“两”为阴数,“小”为阴象,“留”者,止而不进之义,言止其阴而不上进也。“清风只有一千三百二十岁”,统剥之初六、六二、六三、六四也。初六、六二,二六一千二百岁;六三、六四,二六一百二十岁,乃共合一千三百二十岁。“明月才交一千二百岁”,乃剥之六五,一六为六百岁;上九一爻,变一六,为六百岁。“才交”者,将交上爻而犹未交也,隐寓其剥之上爻“硕果不食”。
“留而为故人赠馈”,待其一阳来复也。提出“奉唐王旨意取经,不可怠慢他”,特以故人久不相见,偶一来此,不可怠慢而当面错过者。此仙翁不但为后人指示真宝,而且为后人指示大法,其如人不识者何哉?大仙者,命也;金蝉者,性也。原人自受生之初,性命一气,是即“天命之谓性”,故曰“兰盆会相识”也。
“四众来到门首,果然是福地灵区,蓬莱云洞,清虚人事少,寂静道心生。”俱以写清虚寂静,即道心灵根所生之处,即老子所云“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也。“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以见灵根出于万万五行之中,为一定不易之理也。能知得此处,镇于此处,即是“生长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非说大话唬人,乃说实话告人也。“正殿上中间,挂着五彩妆成的‘天地’二大字。”“五彩”者,五行也。五行乃天地之所生,灵根者所以生天地,天地既生,而灵根又藏于天地五行之中,一气而五行,五行而一气,天地适成其天地。夫天者一气浑沦,统阴阳,运五行,生万象,礼当供奉。地者,重阴之物,乃顺承天,故曰:“下边的还受不得我们的香火,是家师谄佞出来的。”说出“谄佞”,则不宜供奉也明矣。
人参果,非真金之击不落,非圆虚之盘难接。清风上树敲果,明月树下接果,此清明在躬、灵根可得之机。二童前殿奉献,唐僧远离三尺,以为孩儿。此遇而不识,当面错过,真是眼肉胎凡,不识仙家异宝也。“那果子却也跷蹊,又放不得;若放多时,即僵了,不中吃。”噫!此又是诀中之诀,妙中之妙,直示人以火候端的。先天之气,如露如电,易失而难寻,若一稍放,即失其中,生中带杀,非复固有。《悟真篇》云:“铅遇癸生须急采,金逢望后不堪尝。”正此“不中吃”之妙旨。
八戒知其为宝,教行者取金击子去偷,是遇之而能识也。行者使隐身法取金击子,“其盗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窗棂上挂着一条赤金”,乃明哲而果断也;“有二尺长,指头粗”,执两而用中也;“底下是一个蒜头子”,圆成而不亏也;“上边系一根绿绒绳儿”,一气而运转也。
“推开两扇门”,打破玄牝之门也。“却是一座花园”,空花而无实果,下乘也;“过花园,又是一座菜园”,食之而无滋味,中乘也;“走过菜园,又见一层门,推开看处,只见那正中间有株大树”,此“中有一宝,秘在形山,不在心肾,而在乎玄关一窍”,上乘也。“叶儿似芭蕉模样”,至洁至净而无浊质也。“直上去有千尺余高”,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也。“根下有七八丈围圆”,七八一十五,圆成之象,本乎太极也。“向南枝上,露出一个人参果,丁在枝头,风过处似乎有声”,即剥之“硕果”,剥极而复,恍惚有象,杳冥有精也。“金击子敲下果子,寂然不见”,是不得其火候之真,而丹不能遽食也。
行者疑为土地捞去,土地道:“这宝贝乃是地仙之物,小神是个鬼仙,就是闻也无福闻闻。”盖还丹者,地仙之事;大丹者,天仙之事。然天仙必由地仙而始,地仙即是天仙之根,彼鬼仙顽空小乘,安有此果?观此而天下道人,若有闻闻此道者,便是无量之福,焉敢望其得道乎?
“果子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言此果虽出五行之中,而不得犯五行之器也。“敲时必用金器”者,贵于果断也。“打下来,却将盘儿用丝帕衬垫接果”者,丹盘示其虚心,丝帕示其严密,以虚心严密为体也。“吃他须用磁器,清水化开食用”者,磁器示其光明,清水示其清净,以光明清净为用也。此仙翁借土地现身说法,示人以收服金丹之作用。
既知作用,下手可得。“敲了三果,兜在襟中”,会三家而入中央,令其住而不令其去也。“三人一家一个受用”,人人自有,家家现成,不待他求也。噫!金丹不易得,既得之后,尤不易保。倘不知止足,持盈未已,便是囫囵吞下,莫有尝出滋味,与不吃者等,其祸即不旋踵而至。此八戒嚷吃,二童查出人参果缺少,大骂之所由来也。古人谓:“还丹最易,火候最难。”信有然者。
提纲“万寿山大仙留故友”者,言当于此万有之中,留其现在之原本也;“五庄观行者窃人参”者,言当于此五行之内,窃其未来之原本也。篇中三藏身经五庄观,不识人参果,而当面错过;八戒既识,行者能窃,已得原本,而不能防危虑险,以致得而复失:俱是不知“留故友,窃人参”之妙旨。不知留,不知窃,原本已失,取何真经?结尾处,行者道:“活羞杀人!”堪为定评。
诗曰:
五行精一是灵根,生在乾家长在坤。
君子得舆留硕果,趁时窃取返阳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