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1978年10月，下甲乡陇凤村长洞屯一个农民家里，一个男孩呱呱坠地。稍稍知书识礼的父亲给这个阮家的次子起了个响亮的名字——阮文凭，希望他长大了做个文化人。

阮文凭一直在做梦。相同的梦。

梦想自己有一双矫健的腿和一双会飞的翅膀。

这个梦在童年时代出现过，在少年时代出现过，就算是现在，早过而立之年的阮文凭的脑海里，那个梦仍然不时出现。

阮文凭常常会梦见自己的双腿突然变得有力起来，和所有的孩子一样在崎岖的山道上疾跑如飞。跑着跑着，那双腿突然跑离地面，像一只鸟儿倏的飞向蓝天，恍惚中，身上似乎长出一双天使的翅膀来。……一阵响雷从他头顶炸响，阮文凭一惊，身子立刻像石子一样从高空上掉下来，睁开眼睛，原来自己还躺在冰冷的床上，身边是双目失明的父亲，隔壁房间里，久病的奶奶剧烈的咳嗽声正一声紧似一声。试着用力抬了抬双腿，那双腿依然软弱如初，无论如何努力就是使不上劲，仿佛从来就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每当梦醒，阮文凭便坠入残酷的现实中。那就是，他是一只折翅的山雀，蓝天再广阔他也不能恣意翱翔，大地再绚丽他也不能自由奔跑。因为他的这双腿是残的，他不但不会飞，就连正常的步行也做不到。

沮丧和痛苦从阮文凭心底迅速漫上来，充斥着每一个细胞。

现在，这个梦依然不时撞入阮文凭的睡梦中，只不过，他变得淡定从容多了。生活从来都是这样，他关上大门的同时一定会给你留下一扇窗。

生活留给阮文凭的那扇窗就是念恩小学，就是念恩小学里的每一个学生和那里的瑶族乡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