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亢龙有悔之73——75

73 桓子遗命

孔子60岁的那年秋天，鲁国掌权的季桓子生了大病。一天，卧床多日的季桓子让人用辇车抬着自己在外面散心。坐在辇车上的季桓子看见远处的鲁都城墙的墙头，想起了当年孔子堕三都的事情，桓子叹了一口气说：“以前，我们这个邦国本来是可以兴盛起来的，因为我得罪了孔子，鲁国未能强盛起来。”桓子回过头看着跟随着辇车的嗣子季康子说：“我不久于人世了，我死之后，你会成为鲁国的执政人，你到时一定要把孔子从外面请回来。”

过了几天，季桓子病逝了，季康子代其父执掌了鲁国的政权。季康子按照父亲的遗命要召孔子回国，这时一个名叫公之鱼的家臣劝阻他说：“当年我们先君没有将孔子用到底，结果在诸侯中落下笑柄，今天，您又要用他，如果再不能用到底，不更惹诸侯耻笑吗？不如从孔子门下召些可用的弟子效命更合适。”

季康子对能否用孔子心里并无成算，于是就打消了接孔子回国的念头，在外已漂泊了六年的孔子，将还要继续他漂泊的日子。

74 陈蔡之困

鲁哀公六年的夏初，吴国的大军开到了陈国的边境，为了与吴争雄，楚昭王亲率大军进驻到了陈国东部的城父，援救陈国。陈国眼看着要成为吴楚两国的战场了，孔子师徒只有离开陈国。

一天早上，几个雇工赶着装有粮食、衣物、器具的马车，车后跟着几十个弟子，一群人沿着颖水的支流行走在旷野中。孔子这次要去负函，这个小城在楚国境内，离城父也仅几天的路程。孔子选择负函为落脚点，一来时避眼下的战争，更重要的想寻找机会与楚昭王相见。

路上到处是逃难的村民，晚上孔子一行露宿旷野，出人意料的是在上蔡有一股吴国的游兵袭击了孔子一行，粮食几乎被抢光。接下来的几天，孔子一行忍饥挨饿，在陈蔡的旷野中艰难行进。

一天早上，孔子高声唱着：

我们不是犀牛，我们不是老虎，可我们为什么像老虎犀牛一样，在旷野上到处流浪。

孔子反复的唱了几遍，然后把子路叫来问他：“我的主张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会落入到如此境地？”

子路面有怒色回答说：“真正的君子是不会走投无路的，恐怕我们的仁德不够，人们才信不过我们；恐怕我们的智慧不高，办法不强，人们才不实行我们的主张。我以前听夫子说过：‘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之以祸。'夫子多年来积德怀义，为何也会落到这般田地呢？”

孔子瞪了一眼子路：“话不能这么说，仲由啊，如果一个仁者能被每一个人都相信的话，那么伯夷、叔齐就不会饿死在首阳山上。如果有智慧的人的主张都能被采用实行的话，那么王子比干也不会剖心而死。你以为忠勇之士必定会被重用，那么关龙逄也就不会被斩首示众。你以为忠言劝谏必定会被采纳，那么伍子胥也不会头悬城门。我们有没有得到机遇，这是天命，贤能或不肖，这是一个人的才德。有广博的知识而又能深谋远虑的君子，因没有机遇而无从施展抱负者，古往今来有不少，哪里只是我孔丘一个人如此。兰花生长在深谷之中，不因没有人能嗅得到就不芳香了，君子修道立德也不会因为穷途而改变自己的志向与节操。事在人为，生死在命，因此，重耳有称霸之心，却曾经落魄在曹、卫两国之间；越王勾践有霸心，也曾困在会稽山上。你怎么在当初就能看到他们的结局呢？”子路听完老师的训导，恭敬地退了出去。

孔子又叫来了子贡，问他同样的问题，子贡回答说：“夫子的主张太大，难以实现，天下的诸侯因此不能接受夫子，夫子不如把你的主张降低一点，那样的话诸侯就容易接受夫子的主张了。”

孔子听完很生气地对子贡说：“一个经验丰富的农夫很会种庄稼，但他种下的未必都能收获到；一个很好的工匠，能做出各种精巧细致的器物，但他也无法使每个人都满意。君子能修其道，不见得能被天下接受，但不修其道，我们又希望天下来接受我们什么呢？子贡，你的思想境界还不够。”受了训斥的子贡怏怏地退了出去。

孔子又叫来了颜回，问他同样地问题。颜回答道：“夫子的思想和主张到了最高境界，因此天下多不能接受。虽然夫子到处奔波，天下诸侯却无人接受，无人接受这是他们的问题，夫子有什么不对。不被接受而又坚守信念，这不是更见君子之风吗？”

孔子听完，欣然而叹：“有学问啊！颜家的孩子，假使你有很多钱财，我一定愿意为你当总管。

75 君子固穷

孔子一行在陈蔡的旷野中艰难行进，绝粮已七日的弟子们个个面有饥色，愁苦不堪，一些弟子开始有了怨言。

子路第一个去问孔子：“君子也有走投无路的时候吗？”

孔子直视着子路说：“君子能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坚守当初的信念，不忘初心；小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无所不为。”子路听完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这时一位弟子很高兴地走到孔子身边，他笑着对孔子说：“昨天晚上子贡跑出去用货物换来山野之人的一石白米，现在颜回和几个弟子在旷野里的一座坏房子中炊火做饭，老师一会就可以吃到白米饭了。”

说话之际子贡走到孔子面前，子贡有点不高兴地问孔子：“道德高尚的人在困顿的时候会不会改变节操呢？”

孔子笑了笑说：“改变节操又怎么能称得上道德品行高尚呢？”

子贡又问：“那么象颜回，会不会改变自己的节操呢？”

孔子语气坚定地说：“当然不会了。”

子贡就告诉孔子：“颜回在炊米做饭，饭快熟的时候，我正巧走到房外，看见颜回在偷吃米饭。”

孔子听完就说：“我相信颜回的品行已经很久了，我相信你也没有说谎，但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这一定有什么原委，我叫来颜回问问，你不就清楚了吗？”

颜回来到孔子面前，孔子对颜回说：“我刚才打了一个盹，梦见先人对我说：‘你们希望得到保佑，可弟子中有人在还没有祭祀之前就开始进饭，如此不敬，如何能得到保佑呢？’”

颜回听完忙说：“有房上的墨尘落入饭中，用来祭祀恐怕不洁，想要扔掉又嫌可惜，因此，我就把污脏的米饭自己吃了。”

孔子听后笑了笑说：“应该如此，如果是我，也会这样做的。”

几个弟子很敬佩的望着颜回，子贡笑了笑，对颜回点了一下头就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