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宁棠渠造鬼梯
众神皆目不转睛地盯着从半空中跃下来的人，长剑“嗖”地一声飞回伍遗手中。
“你一介凡人，竟和鬼族勾结！”尚衣落忿忿道。
“人如何？鬼又如何？你们神又如何？你们不要把自己捧得太高，过去是神统领三界，今后只怕就不是了。”伍遗嘻嘻坏笑了起来，微眯着眼懒洋洋地立着。“跟你们在这废话真无聊，不如去做个鬼来伺候我们，哈哈哈——”笑声刚起，伍遗已拿着离剑直刺向尚衣落。
尚衣落哪会怕他，往前奔了几步与他对打起来，江凝颜怕尚衣落会受伤，飞奔过来协助。
几个回合下来，伍遗渐渐落在下风，面临两个人的强势攻击开始有点抵挡不住，但也不慌不忙，老神在在地轻笑道：“让我的朋友来陪你们玩玩可好？”
话音刚落，伍遗跃上檐角峥嵘的屋檐，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未几，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大拨大拨的鬼魂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这是鬼墙啊！”白之水咽了咽口水，瞳孔猝然变小，有点不知所措。
“别慌！大家先靠在一起。”江凝颜面色沉静，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大家聚成一团准备与这些鬼魂对战时，那些鬼魂却在离他们五丈远的地方站定不再往前了。
“什么意思？”柳青絮抬眼瞟了一眼立在高处的伍遗，隐隐看到他脸上阴森的笑意，让人背后一阵发凉。
转瞬，他们就明白了，那些鬼魂在施展鬼术布置鬼阵，一条条游蛇般的鬼流从他们脚底溢出，渐渐形成一个流动的迷宫，将他们团团困住。
“衣落神君，你在哪？”视野里全是飞窜的黑色鬼流，慢慢看不清周围的事物，柳青絮忍不住喊了一句。
“衣落？青絮？”江凝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可大家听到声音也辩不清他的方位在哪，顿时，喊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互相寻找着。
蓦地，伍遗阴冷的嗓音穿透所有屏障钻入每个人的耳中，如挟带着一股凉风般撞击着耳膜，“杀！”
紧接着，所有绕在周身的鬼流都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割着困在其中的人，尚衣落等人就像待宰的猪羊，怕是难逃这一劫。
“嘶——”有人被割开了一道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直流，禁不住吃痛叫了出来。
“开御阵！小心！”尚衣落高声喊道，手握蓝簪剑在头顶画了一个阵符，抛在自己身边，那些鬼流碰到圆形御阵就被弹开了，但依旧锲而不舍地冲击过来，像一头头受到红布刺激的疯牛。
御阵能撑一段时间，但敌不住如厚墙般不留丝毫缝隙的鬼流的攻击。
“我快撑不住了！”白之水吃力地喊道。
“之水！”
“撑住！我去解决伍遗！”江凝颜眼中飞过一抹忧色，黑色的瞳仁亮极了。
闻言，尚衣落在远处回应道：“凝颜！我也去！”
就在两人决定奋力冲破鬼阵去斩杀伍遗时，周遭的鬼流竟慢慢褪去消散了，尚衣落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视野清晰了后，他们纷纷转头看向屋脊上的人影，除了伍遗，还有一个姑娘模样的细瘦身影。
“小雨，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伍遗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用右手摁着自己受伤的左手臂，刚刚伍雨突然冲过来狠狠刺了自己一剑。
“我在阻止你继续做恶！”
伍遗刚想骂她几句，就见一个黑影从上空飞了过来，在伍雨身上击了一掌，这猝不及防的一击将她推下了屋脊，像一片黄色的落叶掉了下去。
这姑娘就在自己眼前掉落，直觉还是一个心善的姑娘，顾不上思虑那么多，尚衣落出于心善的本性飞身上前将伍雨抱住，把她轻轻放躺在地。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伍雨正脸的第一眼就让尚衣落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长长的金色卷发，缠在发间的红色小铃铛，她长得好像一个人……
“姑娘，你是什么人？”
伍雨口中呛出一口血来，一时说不出话，刚刚那一掌不轻，那人应该是想要了她的命。见状，尚衣落急忙给她输送了一点护体灵流，帮她稳住了心脉。
“对不起，我拦不住他们。”伍雨感觉好点了，一开口就向这个陌生人道歉，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为自己亲人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抱歉。
“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干的恶事！”尚衣落撩起眼皮看向那两个人影，眼神冰冷。
伍雨也抬眼看了看，只一眼，便吓得瞳仁发颤，连说话都断断续续了，“那人……那人……怎么会是蓝公子！”
立在伍遗身边的那个人，其相貌明明白白就是蓝子若，伍遗见是他来了，只有一瞬的怔愣，随后就和他立在一块。
蓝子若和伍遗从屋脊上飞了下来，朝伍雨走去。
“蓝公子？”伍雨惊得从地上站了起来，盯着眼前的蓝子若仔仔细细看了片刻才意识过来，“你不是真正的蓝公子，你是谁？”
“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一点也认不出来吗？”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打在伍雨头顶上，整个人像是被四分五裂般碎裂开来，踉跄着连连后退数步，嘴唇嗫嚅半晌，才终于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的喉咙里吐出一句低语，用尽了全身力气，“你是阿父......”
过去二十多年，宁棠渠一直都是以另一副面孔面对自己，那张脸虽然偶尔看起来很冷淡，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但有时也会露出对自己的怜爱、关心。原来，那只不过是他的面具之一，都是假的......
“当年留你一命是看你和她长得像，一时不忍心，遗儿也替你求情，便决定留你在身边，如今看来，当初终究是下错了决定，就不该留你。”
“什么意思？当年阿父本来想杀我......”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也不瞒你了，你原是神界的神女，当年是我让遗儿趁你来凡间游玩时把你拐走的，吸取了你身上的天神灵力后，你对我来说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可你这张脸......太像烟萝了......”提到“烟萝”这个名字时，从“蓝子若”冷酷的声音里竟听出了一丝柔软，“那一掌最后我还是没有打下去......”
冰冷的语句从“蓝子若”口中缓缓说出，如寒霜扑面而来，将伍雨冻得全身僵硬，“我是神界的神女？你一直都在骗我！”伍雨将模糊的视线移到伍遗身上，一字一句都伴随着如断线珍珠般的泪珠，“你也在骗我.....你假装不认识阿父，先把我拐走，再骗我找到了一个愿意收养我们的阿父？你们早就密谋好了，还毁去了我的记忆是不是？”
伍遗沉默不语，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你为什么要替他办事、帮他做恶？”过去伍雨一直把伍遗当作自己的亲哥哥，敬他爱他，哪怕是刚刚狠下心伤他的那一剑，刺在他身上时，也疼在自己心上。
“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我杀了自己的阿爹吗？那天，我也不想活了，于是跑到一个荒山野岭准备跳崖自杀，恰巧被阿父看到，他一把抓住了我，决定收我为他的养子。是阿父给了我想要再挣扎一下的力量，所有人不是鄙视我、就是无视我！只有阿父看见了我。”伍遗又痛又恨，眼中渐渐燃起仇恨的火焰。
这一切对伍雨来说打击太大了，曾经以为自己是无比幸运的，即便自己的亲生爹娘不知去向，但遇到了爱自己的哥哥、阿父，只是没想到，到头来全是假象，没有人真心爱自己。她的双肩颤抖着，无力地哭着，嘲笑自己活得像个笑话。
“遗儿，这些讨厌的东西就交给你处理了，全都清理掉，一个都不用留。”“蓝子若”说最后一句时语气很重，刻意看了伍雨一眼，随后化作一道黑雾离开了，“我该去忆生海了。”
宁棠渠走后，伍遗从手中撒出一张黑色的鬼流密网抛向伍雨所立之处，伍雨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完全没有察觉到有危险，就在那黑网快要将她覆盖时，尚衣落冲上去一剑将其斩破！顺势将她拉了过来，“姑娘！小心！”
刚刚听完他们的一番话，尚衣落知晓这个姑娘原是神界的，一颗心开始动荡不安，如果......铃铛之间有感应的话，那她就是......
当修长的指尖聚起些许灵流指向佩在腰间的铃铛玉佩时，每一根手指头都在忍不住颤抖，灵流慢慢爬上系在玉佩下面的铃铛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与此同时，伍雨发间的红色小铃铛也一同响了起来！
“依依！”顿时，尚衣落眼含热泪，积压了几十年的情绪从胸腔内喷薄而出，又喜又悲，全凝聚在了这一声久违的呼唤上。
立在一旁的江凝颜、柳青絮、白之水等人皆面露惊色，他们都知道尚衣落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妹妹尚依依，这个姑娘果真是他的妹妹吗，苦苦找了几十年没能寻到，不成想竟在大难时刻重逢了......
“这位公子，你叫谁依依？”伍雨不明白自己头发上的铃铛为什么突然发出一阵叮当脆响。
“你就是依依！你是我找了二十几年的亲妹妹！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这一连串揭开的真相让伍雨的头都昏掉了，正想再问点什么，伍遗遽然将鬼群召唤到身后，吼着嗓子喊道：“小雨，再见了！我终究保不住你。”
电光火石之间，成千上万的鬼妖朝他们扑将过来，一张张恐怖的鬼脸瞬间在眼前放大。
“大家快开阵！”江凝颜反应敏捷地飞身跃至半空中，握着无言剑横空一扫，激荡出去的灵流如湖面波纹般往前推去，击倒一片将要近身的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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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那些得了怪病的难民时，安洺洛彻底怔住了，“它怎么又出现了！”
“什么又出现了？”林琬琰不解地问道。
“这个怪病......以前远哥哥就是因为好心帮武崇国治这怪病而被诬陷、最后战死的，这个怪病不是在远哥哥死后就慢慢消失了吗？为什么又出现了......”
“它本是一种可治之症，却成了一种死症.....是鬼界故意为之！”林琬琰略施灵力探了探一个病人的额头，沉声说道。
“故意为之？”安洺洛没有完全明白。
“这些得怪病的人治不好是因为被鬼妖附体，附在他们身上的鬼魂会不停地吸食他们的精血，所以才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一旦被附上，就很难帮他们抽去那些鬼妖，除非是那些鬼妖主动离体。”
躺在地上啊呜惨叫的老头不认识面前的人，但感觉他们不是一般人，听完二人说的这些话，只觉得更加难受了，在地上滚来滚去，勉力伸出一只枯木般的嶙峋细手牢牢抓住林琬琰脚边的一片裙角，恸哭求道：“仙人，求求您行行好！帮帮我！帮帮我！”
林琬琰伸出右掌，从掌心泛出一圈圈灵流直抵那老头的额心，老头倏地激灵了一下，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最后晕倒在地。
“他还有救吗？”
“附在他身上的鬼魂抽离不出来，像融为一体了一样，若是执意帮他抽出，他的命也留不下。”林琬琰面色略显愁苦，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帮他净化了一下体内的鬼魂，他的病情暂时不会继续恶化。”
“嗯......”
林琬琰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洺洛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难怪当时远哥哥治不好那些病人，时星草有助长本体的作用，人吃了更有人气，鬼吃了那只会更有鬼气，所以远哥哥给那些被鬼魂附身的病人喝了时星草汤药后，这些人的状态只会看起来越来越像鬼，那救回来的三个人是刚患上病、还没被鬼魂依附上就被远哥哥的属下带过去治病，所以用时星草治好了......伍遗和鬼界绝对有牵扯。”
“可能宁棠渠就在他身边，这么看来，伍遗是一个突破口。”林琬琰沉思道，蓦地，一朵传音喇叭花飘到眼前，林琬琰伸手点了一下，尚衣落急切的声音传了出来。
“琬琰，我们在解决一个和鬼族勾结的凡人，现在越来越多的鬼魂在朝忆生海那儿赶，宁棠渠也过去了，大事不妙，你和晏秋神君帮忙守住忆生海，千万小心！”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御剑赶往忆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