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伊人如水
镇上小学，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每个班十几个孩子到几十个孩子不等。
学费每学期五块五，书本费另算。
拿户口本报名。
严平胜抓了把桌上的干果，“味道真不错，明薇，你在哪买的？我也去买点。”
超市买了带来的。
“外地一个小摊上，”苏明薇随口说道，“对了，户口本补办手续是不是很麻烦？”
“不麻烦，你去大队上补办就行了，”严平胜猛然间想到苏恬儿，“听说你是被婆家赶出来的，那估计有点麻烦。”
苏明薇恼火，“这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严平胜就是没眼力见，“我跟你说，你嫁人了，户口就到婆家了，又被赶出来，你要补办，得你婆家人证明你的身份。”
“……”苏明薇：“行了，我知道了。”
严平胜临走前又抓了一把干果装自己裤袋里。
苏寡妇到底有没有嫁人，她根本就不知道，从潭水村村民口中得知，苏寡妇自己说是死了男人被婆家赶出来。
可是她自己分析，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要不然像苏怀瑾这样有头有脸的人，不至于登报跟女儿断绝关系。
书里面也没描述关于苏寡妇的前因后果。
一个女配，用来点缀女主璀璨辉煌的人生罢了。
苏明薇收拾东西，将苏恬儿放在后座上，她特意找铁匠焊接了一个儿童座椅，然后骑车回潭水村。
不管如何，总要一试。
推开篱笆院，苏明薇让苏恬儿自己先玩会，她则进了厨房。
一会的时间，做了两碗蒜蓉肉丝面，炒了一道番茄蛋和一份凉拌三丝。
“宝贝，今天咱们就吃丝。”
苏恬儿啃赤啃赤吃着肉丝面，吃的鼻尖都冒汗，以前不爱吃的素菜今天一点都没嫌弃。
“妈妈，还是你做的饭好吃。”苏恬儿舔着舌尖，吃完一碗面不忘夸赞。
苏明薇亲昵地摸着女儿的小脸，这几天她太忙，一直在食堂吃大锅饭，女儿也跟着她吃大锅饭。
食堂的伙食只是保证基本量，这个年代还不能完完全全管饱。
厂子里刚通知下去要开食堂的时候，所有的工人几乎沸腾，他们能被招进来挣钱做工已经觉得十分幸运。
还从来没有奢望过非国有工厂里的工人能管饭。
每天提供两顿饭，杂粮面馒头、菜蔬饼、玉米棒子、土豆、红薯、粉条大白菜。
苏明薇吃一顿的时候感觉很好，清淡饮食，刮刮肠胃，身体反而更健康。
可是一连吃了几顿之后，她就觉得没滋味，便教胡秀娥做干煸土豆片，苏明薇倒油的姿势可把几个做饭的婶子吓坏了。
一个劲的说“怪道好吃，可不就是油放足了嘛。”
另外苏明薇批了点钱，杀了一头猪，让胡秀娥炼一缸猪油，每次炒菜的时候放点猪油，能提味。
大锅饭只能改善到这一步，但是小灶不能太马虎。
苏恬儿她好不容易喂的稍微有点肉，可不能再让她饿着。
吃过饭，苏明薇收拾完厨房，清点了一下厨房的东西，拿了半袋大米，一块猪肉和一袋水果糖。
然后牵着苏恬儿的手去村长家。
村长老婆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热情招呼她们母女，还让她上桌吃饭。
苏明薇扫了一眼木桌上的饭菜，和胡秀娥家差不多，粉丝土豆汤，杂粮面饼，煮红薯，还有一盘腌菜。
她看不出是什么菜腌的。
“不了，我吃过饭了婶子，太打扰你们了，我等你们吃完。”
苏明薇将东西递到村长老婆手里，他老婆看着村长的眼色半推半就接下，立刻招呼儿媳妇去添饭。
村长摆手，“你们吃，我和明薇说点事。”
难怪能当村长，眼力劲就比一般人强。
村长直接领着她到堂屋，和和气气地倒了杯水，苏明薇看着杯子，笑着接过，“村长，您别客气”
“明薇，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明薇不太喜欢打太极，或者先寒暄一些有的没的。
所谓人情世故。
人情已送到，剩下就是说事。
“村长，我来咱们村有几年了，可户口一直没上上，现在出门办个事啥的，也不方便，您看能不能帮我补办一下。”
村长一愣，“这……你原先的户口呢？”
苏明薇：“……”
要不要我把二代身份拿出来给你看，都说了是补一下嘛。
“明薇，你虽然在咱们村住了几年，可到底不是村里人，这里没有你的底子，手续上肯定是办不出来的。”
苏明薇：“……”
一局就KO呀！
没提点条件，直接出局。
不行，不能就这么认输，不行就苦肉计。
苏明薇哀哀戚戚，“村长，你知道我的，我是被婆家赶出门的，我的命太苦了，我要不是没办法，是万万不敢张口的。”
村里人都吃这套。
好言好语，未必有好结果。
果然，村长见苏明薇哭了起来，他忙站起来，“哎呀，我这也是按规矩，不过如果你能找人担保，开个证明信，我再给你开个证明信，你就可以去大队上补办户口。”
“找人担保？”苏明薇眼珠子转了转，“这个简单，胡婶子就能担保，或者服装厂里的，”
“这个不行，”话还没说完，就被村长打断，“必须是你以前的亲属，还得拿着户口证明信息到当地大队上去开。”
我……
眼神呆滞，以前的亲属？
苏明秀？
还是登报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苏怀瑾。
村长见苏明薇脸色难看，多少能明白些。
一个女人，大着肚子逃难到村里求他们收留，到生孩子都没有一个亲人，其实就可以说明一切。
他也为难，既同情苏明薇，又没办法给她办理，只能替她出主意。
苏明薇艰难地站起来，低声道谢，然后带着苏恬儿回家。
第二天天不亮，苏明薇听到有人敲门，打着哈欠披了件衣服，趿鞋出门，就看到村长老婆站在篱笆门外。
“婶儿，这么早您怎么来了？”
“这还早了，你叔都下地去了，”村长老婆心无城府，快人快语，“你还没起啊，这是我家地里摘的菜，给你送点来。”
苏明薇笑着接过，“谢谢婶儿，进来坐吧。”
“你走没起，我进来不瞎耽误功夫嘛。”村长老婆边摆手边离开。
苏明薇笑着摇头，天还灰蒙蒙的，看着菜叶子还沾着露珠，想了下，到厨房和面，做了一笼菜包子。
天际头传来晨曦光晕，苏明薇洗漱完，帮女儿穿好衣服，母女俩开开心心地吃完包子。
苏明薇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得找一趟苏家人。
为了女儿的前途，她就是拉下脸皮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在这之前，苏明薇想先去办一件事。
沿着田埂上山，两脚宽的山间小道旁长满绒花，苏恬儿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手里拿了好几朵绒花。
到了三角地，苏明薇到田边上四处张望了几下，确定四野没人，这才抱起女儿。
她在现代暂时肯定是没办法养活苏恬儿的，不过她一直想试。
如果能穿过去，那她就不用去找苏怀瑾，等经济条件稍微好一点，她就将苏恬儿送到现代。
让她接受现代教育，不用再回来。
“恬恬，抱紧妈妈，闭上眼睛。”苏恬儿听吩咐，紧紧搂着苏明薇的脖子，将小脸埋进她的颈项。
苏明薇深吸一口，再次确认了一眼四周，然后朝着空间夹层走去。
“嗯？”
可能是方向不对，苏明薇原本是抱着苏恬儿朝着大榕树走去，这次掉了个个，朝着大榕树退去，让自己的身体先穿过空间夹层。
“咦？”
反复了几次。
依旧站在大榕树下，苏恬儿发出咯咯的笑声，“妈妈在玩什么？”
苏明薇：“……”
“没事，就是带你来看看咱家的地。”
得，现在可以死心了，她只能去见苏家人。
苏明薇回头看了一眼，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左右看又看，就是没发现问题，只得悻悻离开。
苏家是大户人家，家里也不缺钱，那她带米粮肉什么的估计不管用。
更何况他们的关系还那么糟糕。
回家收拾了东西，换好衣服，拿着苏怀瑾断绝父女关系的信，苏明薇骑车到厂里，交代完事情，然后就带着苏恬儿坐上长途汽车。
苏明薇一点都没耽搁时间，下了车之后，直接苏家。
书中对苏家有大段描述，她要找也不难，更何况她叫了车夫，报出苏家的名字，车夫立刻就知道。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管家，见到苏明薇时眼前一亮，“二小姐？真的是你，快请进。”
苏明薇点头打招呼，将果篮递给管家，拎着苏恬儿进门。
苏家大院比她想象中的要朴素一些，更符合苏怀瑾文人简朴风格。
大门朝南，正北方向是一栋两层建筑小楼，青砖木梯，上面镶嵌着“雅室兰居”四个字。
两侧都是青砖平房。
其实这样的建筑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非常大户的人家。
管家领她们进门，苏明薇一眼看到坐在偏厅正在看报，面容古拙的中年男子。
他看到苏明薇时整个人一震，旋即猛地站起来，摘掉眼镜，眼睛瞪大，“你，你怎么来了？”
“老爷，二小姐她，”
“你出去！”苏怀瑾冲着管家吼了一句，气不过，又将杯子摔地上，管家低着头退出去。
苏明薇牵着女儿的手，看着他，想了下，道：“我带着您外孙女来看您了。”
你不是我爸，我爸脸色比你差多了，要是我爸哪天能这么中气十足的吼我，我一定很开心。
苏怀瑾气地将眼镜扔在书桌上，重新坐下，身体却朝另一侧，看都不看苏明薇，“你来干什么？”
说话的艺术，他是文人，她得稍微换个思路，“我以为您偶尔也会想念您的外孙女。”
“我跟你早就断绝父女关系，而且我早就说过，不许你再踏进这个家门半步。”
苏明薇抿了下唇，那就开门见山吧。
“哦，我来是因为您的外孙女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可是她没有一个正常的身份，所以我想请您帮忙，担保我的身份信息，让我可以重新补办户口，让我女儿可以堂堂正正去读书。”
苏怀瑾是清贵人家，对子女教育很重视，十分看重门风，所以在苏寡妇怀孕之后，才会将他赶出苏家。
“哼！我为什么要帮你？”
“您很重视子女的教育，恬恬是您的外孙女，我相信您也希望她因为身份信息没办法读书，做个目不识丁愚昧落后的女孩。”
苏怀瑾慢慢转头看了苏恬儿一眼，古拙面孔露出一丝松动。
恰在此时，大门被推开，苏明薇回头——
伊人如水。
这是她看到进门女子时，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词。
五官柔和清秀，眼神温婉和善，笑意浅达，穿着大气和婉，总之传统女性身上那种柔美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看到苏明薇时，立时站定，随即奔过来，泪光点点，“明薇，你终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