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右迁燕京府
次日大理寺上书,确认先前的推测。其中另夹着一封信,北正明展开一看,原来是景赋闲欲做燕京知府的请愿书,其后还附上了三千字对燕京现状的分析、上任后的大致举措以及对未来的构想。北正明舒然一笑,当即批准。
北敬即日备车前往燕京。临行前,他到大理寺中与云谨道别。大理寺少卿斟了一壶热茶,两人在桌前相对而坐,沉默良久。
“云某昨日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此案当以律法审理。罔不因私情宽免,方能彰律法威权。”
云谨末一句引用的格言,北敬觉得有几分耳熟,再一细想,这句话原来出自多年前东璧——那时他还在大理寺任职——所写的上疏。
当年齐王骄奢淫逸,大批流民逃亡外地。大理寺奉命介入调查,先是查到当地的地主豪强身上,随后齐王又被揪了出来,随之又牵扯出不少未能彻查的命案。
东璧坚持依律法削去其头衔,贬齐王为庶民,但齐王身为功臣之后,北正明恐背后牵扯甚多,迟迟不敢下令。东璧于是做万言书上奏,此书便是以“罔不因私情宽免,方能彰律法威权”一句收尾的。
北敬举杯饮了口茶,笑道:“我也只是觉得他们可怜,然而可怜之人,云少卿见得比我多,审理一事,更比我在行。”
“我要做的,只不过是代陛下给他们定个善恶,做得好了,也不过是给天下人心里一个公平。”云谨道,“你去做燕京的知府,可务必要尽心尽力。做好一点,就能少一桩烂事。”
“我既请命,自然不会懈怠。”北敬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向云谨告别,“能结交云少卿,是景某的福气。彼时迁居燕京,愿与云少卿共勉。”
云谨也以茶相赠:“共勉。”
舟车劳顿十日而达燕京,北敬举目四望,天高气爽,又是一方别样天地。他随即用一个月的时间摸清楚了燕京的实际情况,反驳了请愿书中诸条臆想,改善了应对之策。
五月的一日傍晚,北敬随身带好了缉捕令,敲响了一户农家的家门。前两次没有人应声,直到第三次才有人来开门。
探出头来的是一个头发乱蓬蓬的男人,破草帽遮住了半张脸,浑身还有一种酸臭的味道。男人警惕地盯着北敬,一副极不情愿看到他的样子。
“燕京知府,景赋闲。”北敬出示了缉捕令,自报大名,“我有几件事想要问你,要好好聊一聊。是我到你家,还是你到我府上,选一个吧。”
男人沉着声音道:“我可没有犯事,你为什么抓我。”
北敬一手拦住房门,质问道:“你叫花乌子,我说的对吧?”
“是我。”
“春日宴之前,长安城中的流民动乱,你功不可没。”北敬说道,语气也愈发凶狠起来。
花乌子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笑中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我只是个普通的农民罢了,靠着一块老田吊着这条贱命,没钱又没权。今年雪下得大,出去一会儿都能被冻个半死,我可是一直都窝在这个屋子里,连家门都没出过。”
北敬听他说话的强调,心中不由得蔓上一股怒气来。于是也改作嘲讽的语气,漫不经心地一笑,装出傲气凌人的态度,道:“手里有了田,这说话就是硬气。当年就是一个叫花子,臭要饭的,安分了三年,连自己什么身份都忘了。”
藏在草帽下的两只眼睛突然看向北敬,半个身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愤然而起,飞起一脚往北敬裆部踹去。只见北敬脚下一扭,侧过身,似是早有预料一般用双手抓住了花乌子的脚踝,将他的腿骨和脚骨扭错了位。
燕京知府暗自庆幸,若不是自己在燕王府时和嫣儿学了些防身术,挨上这一脚,怕是要丢半条命。
花乌子闷哼一声,身体被疼痛麻痹,一时间使不上力气来。北敬再一拽,硬生生把他从屋里全揪了出来,扔到自己面前。
他随即高呼:“暗算燕京知府,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把他抓起来,带到府上问讯!”
两个小官闻声从屋后蹿到花乌子面前,各自抽出佩刀,一前一后把花乌子押回了燕京府。
正所谓:危难临头假称友,擅赴春宴见天子。晨光熹微明忠心,得右迁至燕京地。
到下回:西凤落难栖晓风,蜀王傍之随声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