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剑教父:英国名校申请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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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磨难中的修行——吴昊的牛津之路

一、始于梦想的一场大冒险

我的留学之路始于高一暑假的一次夏令营,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周语言课,却让我对牛津这座城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两个画面至今让我记忆犹新:一个是一群牛津大学的学生穿着庄重的黑色长袍结伴去参加毕业典礼,另一个是初晴的午后,三三两两的牛津大学生捧起书在庭院里学习。正是这两个画面和牛津浓郁的学术气息深深吸引了我。而十分幸运的是我的住家(homestay)是牛津大学的一位退休工作人员,一位十分温柔、亲切的女士,在两周时间里给我和室友讲述了许多关于牛津的奇闻逸事,我们探讨了许多中西方文化的话题,这为我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我心中埋下了一颗求学牛津的种子。

回国之后,我开始尝试说服我的父母送我出国。一开始来自父母的阻力很大,毕竟在那个年代,出国更多是“镀金”的代名词,而我不仅是家中三代单传的独子,还以全市前十的成绩考取了当地最好的重点高中,高中成绩也稳定在全班第一和年级前十名左右,因此无论是父母还是老师都非常不能理解我的想法。

最终转变的契机是一次家庭聚会。父亲一位朋友的女儿被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注:英国G5校之一)录取了,这让我们第一次感到世界名校也许并没有那么遥远。我们开始思考我在体制内的基础是否能够帮助我在英国取得更好的成绩,甚至冲击牛津大学这样的世界顶尖名校,最终父母同意了我的请求。

下定决心的时候已经是高二下学期,我们开始匆忙地研究如何留学。在那个国内几乎没有国际学校、信息极度闭塞的年代,我们选择了英国的一所国际学校。理由特别简单,中介推荐,而且这所学校前一年出过一个被牛津大学录取的中国人。我已经不记得那位学姐叫什么了,到最后也没有机会认识她,但在当时,这位完全陌生的学姐就是我的榜样,我想要效仿她走一条一样的路。然而年幼无知的我没有想到,这是一条无比崎岖的路,我即将去往的这所学校居然是一所升学率极差的国际高中,校内一个英国学生也没有,全都是中国人、越南人、俄罗斯人、泰国人和少数其他国家的学生。

吴昊老师在嘉兴一中十周年校友聚会上

二、留学伊始的三段磨难

留学不是享受生活,而是经历磨难的修行,这句话用在我的身上特别准确。

经历了十个小时的颠簸,我终于带着所有行李抵达了伦敦希斯罗机场,却在出关的时候被机场警察带进了一个小黑屋。由于我的学校和中介极其不靠谱,我居然没有做肺结核检查就出发了,所以一下飞机就被拉去做检查。一阵折腾后,在二次出关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护照居然不见了。虽然警察很热心地帮忙寻找却始终找不到,我们都推测是碰到了机场扒手。据说有一批专业扒手专门盯着完成入境手续的护照,而我在慌乱中被盯上了。机场接机的出租车师傅到了,我依然去往了牛津,就读我的语言学校。

麻烦还没有结束。失去护照的人就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学校登记也好,警察局注册也好,一切都困难重重,银行开户也没办法完成,而我身上只有父母给的随身用的零花钱,甚至如果当时生病了我都没办法看病。于是,解决身份问题成了我的最高优先级的事情,而且我必须在去托基(Torquay,我的高中所在地)之前完成一切,否则麻烦还会继续。抵达牛津的第一周,我就在学习之余完成了补办攻略,在那个没有智能手机的时代,带着我的诺基亚砖块机和纯手工制作的地图,两次往返牛津和伦敦,每一次都是早出晚归穿梭在陌生的街道和陌生的人群中。终于,花费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依次完成了官网说要至少3个月才能完成的护照和签证补办。

这期间我遇到了第二个挫折。我在高二的时候英语考试是全年级第一,平均分50多分的卷子我可以拿到90多分,再加上夏令营的经历,让我对自己的英文十分自信。果不其然,在入学分班考试中我取得了高分,被分入语言班里最高的雅思7分班,并且是高分班中唯一的中国人。然而真正开始上课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只是语法好而已,我学习英语就像是学习数学一样,一切都是公式,而我的阅读速度、听力水平和词汇量都远远弱于同班的欧洲同学。语言班开学的前两周我对上课充满了恐惧,再加上护照事件的影响,我整个人都抑郁了。但我同时也是一个不服输的人,我不能接受自己就这么失败下去。每次下课我都会问任课老师下一次课的授课计划,晚上回家提前把单词都查好,材料提前听一遍读一遍,虽然很苦,但也让我的英语在后面的一个半月里突飞猛进,甚至在结班的时候已经能跟上欧洲同学的节奏。

最后一段挫折是在我去往托基Torquay之后。那天晚上,我和室友拖着两个大大的旅行箱和双肩包从牛津坐车到托基。凌晨抵达找不到出租车,我们硬是负重走了三公里上山,凭着毅力和室友走走停停。从此我在英国开启了吃苦的生活:吃1.5英镑的面包,喝50便士的牛奶,睡0.8米的小床,爬两公里山路去上学,走两公里去廉价超市买东西。

这些年工作不易,无论是坐地铁40分钟上下班,还是和伙伴们一起加班吃外卖,或是一次又一次搬家,从30平方米老破小到自己的三室两厅,每每还是感慨在英国受尽了苦难,以后把我放在任何一个地方我都会好好活下去。出国前我不会做饭,在国外为了给房东秀厨艺,看百度知道和各种美食视频,后面厨艺愈发精进,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回国后给家人做了第一顿饭,赢得满堂喝彩。最初留学的这段经历让我不惧怕任何未知和困难,我常常想,这大概就是留学带给我的最大价值吧!

吴昊老师大一时的宿舍

三、国际课程学习和专业选择

起初A-Level课程的学习十分顺利。我在首次雅思考试中小分上7,直接满足了牛剑的最终要求。数学奥赛和物理奥赛取得了多块金牌和银牌,双双进入了冬令营选拔赛。唯一学起来比较吃力的是经济学。即使当时我的雅思已经达到7分的水平,面对一门文科起初还是不太能掌握答题的要领。不过这个也没有难倒我,我再次采取了读语言班时期的策略:在老师上课之前我就已经完成了书本阅读,把不认识的单词和需要记忆的概念都提前学习了一遍,课后也做了完整的学习笔记。最终,我在AS年级的考试中,顺利完成了数学和半门高数并取得几乎满分的成绩,物理科目更是在其他同学都只取得C以下成绩的时候拿到了满分,经济方面也拿到了96%的好成绩。虽然学校不太好,但基本靠着自学也顺风顺水。

吴昊老师和高中同学留影

英国大学申请是在毕业前一年的10月份提交的,那时候我陷入了专业选择的困难当中。一方面,对宇宙充满好奇的我,内心最喜欢的是物理学,每每谈及相对论和量子物理都会让我心潮澎湃。另一方面,物理学在近几十年都没有重大突破,我对自己能在科研的道路上走多远是没有信心的,而数学作为基础学科似乎有更多的延展性。最终在家人和老师的鼓励下,我选择了数学和统计专业,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基础科学的梦想,期待往社会实践的方向走得更远。这个选择至今我也不好说到底是对是错,但是对我的一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我也在这里衷心希望未来的孩子们可以有更多的引导和更多的时间探寻自己喜欢的、擅长的和有价值认同的专业,如此一定会是更稳妥的选择。

吴昊老师英国物理奥林匹克竞赛获奖证书

四、人生中最大的失利

2008年10月29日是当年牛津大学数学和统计专业笔试的日子,我在考试之前随手刷了几套旧题就去参加考试了。考试题目很灵活,没有对我造成太大压力。经过近一个月的等待,我终于收到了牛津大学圣约翰学院(St. John's College)的面试邀请。我的高中邀请了两位来自美国总部的老师给我做模拟面试,问了我一系列哲学问题:“你为什么喜欢数学?”“你认为数学是发明出来的,还是被发现的?”“那么,数学是真理吗?”我已经不太记得当时回答了什么,只记得面试完之后校长告诉我,面试官们认为我是个数学天才,一定会被牛津大学录取。

2008年12月8日,我迎来了第一场正式面试。推开门有两位老师在等待着我,他们给我写了第一道题,之后是又一道题,再一道题,还有一道题。我当时懵了:为什么牛津大学的面试是做题?网上看到的那些古灵精怪的面试题难道都是假的吗?最终这场面试在教授的引导下,我还是磕磕绊绊地把结论都找了出来,但是不祥的预感开始笼罩在我的心头。之后的两天里,我又迎来了我的第二场和第三场面试,这两场面试我的表现正常了许多,题目都顺利解出来了,但依然有些不安。我开始困惑,面试到底是要考查我什么?如果只是做题的能力,那么我在数学和物理奥赛中取得的成绩都已经足够证明我的实力了,哪怕在当年做个排名我也是前20之列。我开始自我洗脑,教授们一定会选我的,毕竟我的成绩是那么地完美!

随之而来的果然是拒信,当我收到拒信时,过去一年多时间里建立的自信都崩塌了。我不死心,和很多被拒之门外的求学者一样,我找到了当时给我进行第一场面试的面试官,给他写邮件,恳求他再考虑一下。我想着他一定是没有看清楚我取得的优异成绩,否则他不会这么残忍。但是那封邮件石沉大海,教授再没有理会我。

之后的半年里,我开始打游戏,只有在考试前一个月才开始紧急地看看书和刷刷卷子,心不在焉地完成了剩下的A-Level考试。考完试回国后做了一份实习,考了驾照,剩下的时间都在荒废中度过。

五、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

2009年10月,在牛津大学申请即将截止的前一周,我做了一个影响我人生的决定:我不甘心失败,我要证明当初他们的决定是错误的!于是,我赶忙邀请我的高中数学老师帮我写推荐信,联络了多个学校后找到了可以以独立考生身份参加笔试的考点,一周之内搞定所有申请材料,终于在10月13日提交了申请。这次我申请的依然是牛津大学的圣约翰学院数学和统计专业,但是填写了跳级大二年级的请求。

11月4日的笔试一如既往地顺利,11月30日我再次拿到了面试邀请,12月14日我又见到了曾经拒绝我的教授。这一次面试的题目比前一年更难了,但我发挥得很出色,甚至还有时间和教授闲聊。我告诉教授我去年来过但是没有得到他的青睐。我告诉他,这一年我很努力,在新学校里第一次大考就取得了TOP 3的成绩。教授对我表示了肯定和祝福,但我的感觉依然不太好。事后我才明白,也许这就是气场不合吧。

12月15日,在我的第二学院基布尔学院(Keble College)我遇到了一位完全不同的面试官,一位来自德国的德高望重的教授Prof. Gesine Reinert。她的面试设计得很巧妙,先是通过一个小实验考查我对统计学的理解和灵活性,而后出了一系列考查基本功的练习。面试结束后她告诉我,她很高兴能面试我,期待未来我们能再见。

吴昊老师和高中数学老师Hazel在圣诞节的合影

稍后我在圣约翰学院St. John's又完成了我的第三场面试,一切都很顺利。正当我准备在牛津城中逛逛时,我收到了第四场和第五场面试的邀约!第四场面试依然是我的第二学院基布尔学院Keble College,面试我的是一位应用数学方向的大佬,作为一个物理学爱好者,我很顺利地完成了面试。期间教授追问了一些细节和推导证明,都是我平时学习中很喜欢做的事情。第五场面试说来则有些随意,我的面试官在我完成第一题的时候居然出门接电话去了!是他的博士生完成我后面所有的面试,而且面试的速度非常快,我完成整套预设的面试居然只用了15分钟。教授回来的时候发现我和他的助手在闲聊,就问她发生了什么。助手很尴尬地告诉他“我们已经完成了,面试非常顺利”。于是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与教授和他的助手道了别,结束了我在牛津大学的最后一场面试。

吴昊老师与Keble学院院长合影

吴昊老师获得牛津大学无条件录取通知书

12月24日,我收到了来自基布尔学院Keble College的邮件,这是一份来自我梦校的圣诞礼物。我终于对自己有了一个交代。

六、磕磕绊绊,来自面试场次最多的申请者的总结

其实我的申请到最后依然闹了个乌龙,我以为自己申请了跳级大二,学院事后澄清是系统错误,按道理我是不能提交这样的申请的。按照牛津大学的规定,所有本科生都必须从大一开始学习,无一例外。当然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offer,并在之后的半年里依然认真完成了学业,给自己的这段插曲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毕业前夕,吴昊老师和父母在大本钟前合影

回过头看,面试官们的风格各不相同,很多时候缘分和气场也是重要的不可控因素。我事后也问过当年录取我的Reinert教授——她在之后的三年里指导了我的统计学课程,她告诉我,的确是看中了我的沉稳和缜密,所以额外邀请了她的两位朋友对我增加了面试,否则当初圣约翰学院St. John's又要把我拒之门外了。同时她也很欣慰我的表现证明了她的选择是正确的,我在大一的时候就被评为年度最佳本科生,大二的时候在统计系的联考中也取得了高分,连续两年获得一等奖学金。

吴昊老师作为数学系的代表,获得牛津大学Keble College年度最佳本科生

两年时间里经历了整整8场面试,我经常向我的学生自嘲,我大概是全球面试场次最高的纪录创造者了吧!也是这8场面试让我深深体会到英国顶尖大学的申请中成绩因素的占比不到一半,面试官考查更多的是学术热情、抗压能力、举一反三的能力、沟通能力等决定未来能否在一个高强度学习环境中生存下来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