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不忍受辱,主动求死
隋末,整个社会从上至下动荡不安,陇西郡渭源县令裴伦之妻河东柳氏、华阳王杨楷之妃元氏均在面临贼党逼婚时,因耻于被辱而主动求死,前者投井而死,后者不食而卒。因薛举在金城自称天子,割据河西,渭源县城为其所陷,县令裴伦遇害。其妻柳氏(卒于大业末)“少有风训”,“时年四十,有二女及儿妇三人,皆有美色”。柳氏谓之曰:“我辈遭逢祸乱,汝父已死,我自念不能全汝。我门风有素,义不受辱于群贼,我将与汝等同死,如何?”其女等听从母命。“柳氏遂自投于井,其女及妇相继而下,皆重死于井中。”[11]黄门侍郎、龙涸县公元岩之女河南元氏(?—618),“有姿色,性婉顺”,被选为华阳王杨楷之妃。杨广即位后,将公主杨阿五的驸马柳述除名,徙于岭表,而元岩“坐与柳述连事,除名为民,徙南海”。其后会赦,方还长安,却被落井下石之人谮言其逃归,因而被杀。不久,华阳王楷被幽废,元氏“事楷逾谨”,不时慰谕杨楷。宇文化及发动江都之乱,弑杀杨广,杨楷遇害,宇文化及以其妃赐其党校尉元武达(?—619)。元武达起初将元氏“置之别舍,后因醉而逼之”。元妃“自誓不屈,武达怒,挞之百余,辞色弥厉”,并“取甓自毁其面,血泪交下”,武达方释之。元妃羞于被辱,谓其徒曰:“我不能早死,致令将见侵辱,我之罪也。”因不食而卒。[12]
历阳郡丞赵元楷之妻清河崔氏则因拒为贼妇,而为贼所杀。崔氏(?—616)是员外散骑侍郎崔儦之女,齐高阳太守崔仲文孙女。越国公杨素因“重儦门地,为子玄纵娶其女为妻”。[13]崔家有素范,子女皆遵礼度,故“家富于财”的赵家亦重其门望,以厚礼聘崔氏女为赵元楷之妻。赵元楷“性机辩,明于簿领”,以干理见称。[14]入唐后官至司农少卿、蒲州刺史、括州刺史,惜崔氏未能得见。宇文化及谋反后,赵元楷随至河北,将归长安,“至滏口,遇盗攻掠,元楷仅以身免”,而崔氏“为贼所拘,贼请以为妻”。崔氏自言可杀不可辱,谓贼曰:“我士大夫女,为仆射子妻,今日破亡,自可即死。遣为贼妇,终必不能。”群贼“毁裂其衣,形体悉露,缚于床箦之上,将凌之”。崔氏惧为所辱,诈之曰:“今力已屈,当听处分,不敢相违,请解缚。”被释后,崔氏着衣,取贼佩刀,倚树而立曰:“欲杀我,任加刀锯。若觅死,可来相逼!”贼大怒,以乱箭射杀。[15]崔氏欲自杀不成,为贼射杀。
上述柳氏、元氏、崔氏均出身名门,在动乱的时代,为免受贼人侮辱,选择主动结束生命。而梁给事黄门侍郎,陈羽林监、太中大夫、卫尉卿、领大著作许亨(?—576)之妻范氏(527—618)则为儿子死于国难而欣慰,并选择绝食而亡。她是南乡舞阴人,梁太子中舍人范孝才之女,南朝梁尚书右仆射范云孙女,“博学有高节”。高祖杨坚知其名,常遣尚食分赐所献的时新食物。并尝诏范氏入内,侍独孤皇后讲读,封其为永乐郡君。但在其子许善心(568—618)九岁时,许亨便离世,年轻守寡的范氏独自鞠养幼子成人。许善心仕隋为通议大夫、行给事郎。大业十四年(618)三月,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率部分官员以骁果作乱,[16]在扬州弑君后摄政,“合朝文武莫不咸集”,隋官尽诣朝堂谒贺,唯独许善心不愿至。其侄许弘仁驰告之,仍不肯随去,后为宇文化及遣人就宅执之至朝堂。宇文化及令释之,许善心亦“不舞蹈而出”,遂被化及之党所害。这时他61岁,范氏已92岁,临丧不哭,抚柩曰:“能死国难,我有儿矣。”因卧不食,十余日后亦终。及越王侗称制,赠许善心左光禄大夫、高阳县公,谥曰文节。[17]范氏博学,深明大义,受隋朝之恩,不齿于与弑君贼子为伍,为儿子死于国难而欣慰,主动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十分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