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怎么样都干净
顾笑扯了扯季予的外套袖子,小声地说:“我明明也是当事人吧,我怎么好像出局了啊,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诶?”
“安静一会儿,还没完呢,想不想拿回上次丢失的外宿证和饭卡?”季予偏过去对他说。
顾笑想了想,觉得是自己的东西,只要能找回来,丢垃圾桶也不能给不相干的人占着,点了点头。
按照季予的猜测,周晓榕就是拿走了顾笑的东西当做收藏去了,那么绝对还保留着。
“把你从顾笑那里偷的东西还回来,今天的事到此结束,你不作妖,我也不追究,趁我还乐意息事宁人。”季予伸出手。
“我没有偷!”周晓榕喊道。
不明就里的学生三三两两聚集过来,季予冷漠地扫一眼,顾笑让他们都走开,周围也没什么人了。
“是,你没有偷,你是光明正大拿的,不问自取。”季予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
周晓榕木头一样站在那里,盯着那只伸到她面前的手,好一会儿才动作僵硬地从外套上带拉链的大口袋里掏出一张外宿证和一个饭卡,放到季予手上。她眼睛红了,快要流出泪来,怨气布满脸上,却在忌惮面前那个掌握大权处变不惊的人。
季予也是真的没想到,周晓榕会直接随身携带在身上,以为会在教室,在宿舍,在家,在她背后的书包都有可能,所以她是一直随身携带么?确实挺变态了,季予也自愧弗如。
季予把东西都转交到顾笑手中。顾笑表情复杂地看了看,忽然蹲下在旁边找了块石块,用石块往饭卡上砸,把他当初想了许久费了些时间才才弄上去的签名砸花,一片花痕遮盖了原来的字迹。
他说:“这是我的东西,被不太好的人碰了且私自占有过,我嫌晦气。”
周晓榕看着他的动作,听完他的话,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般,眼泪一串一串掉下来,“晦气”两个字魔鬼低语一样缠绕她。
周晓榕要走,季予叫住她。
“周晓榕同学,记得回去别用你擅长的能力给这些事做文章,你要是计划给我扣校园欺凌的罪名,记得做得干净点,别留下痕迹,别让我查到,我不介意跟你斗智斗勇,如果你觉得你斗智能斗得过一个你考试都考不过的人,那就来挑战我吧。”季予说。
周晓榕眼中闪过一瞬间的震惊,迅速恢复为那种无力的灰败——她那如灵光一闪的想法还没有被她自己捕捉确认就已经被季予戳破了,她还能做什么?
周晓榕嘴硬道:“我要是这么做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我可以不自己动手,就算有痕迹也不会是在我这里,你真以为你名声多好吗?像你这种假清高不合群的人就应该被孤立出去,就算你再优秀,还是有那么多人讨厌你,没有几个会了解你为你申冤,你的处境又比我好了?”
“听起来很无奈呢,你说的是事实,与我无关的事实。”季予漫不经心地哂笑,“只有你这种人,跌进泥坑才想要人为你申冤,我不用呢。跟你这种说话不带脑子就发疯的人讨论这些也真是够了,你想不明白的话我再提醒你一下,现在我决定息事宁人是因为我懒得理你,我对你把你赶出学校赶进精神病院没有兴趣。把围观人驱散你可是受益人了,真要让有心人听到你对我和顾笑做的事,明天你要带几层脸皮来才能在学校待得下去?学校容得下你么?未免太天真。你知道顾笑的饭卡里有多少钱么?可以给你定罪了,周晓榕同学。不要利用我的那一点善心做坏事,听话,不然会有报应的。”
“周晓榕同学,我不喜欢你,也不想被你喜欢,更不需要被你喜欢,我不是谁的替代品。过往不究,别有下次,我也不介意跟你斗智斗勇。”顾笑还算客气道。
闹剧快持续到下课,顾笑把该扔的东西扔进垃圾桶,包括那张以前的外宿证,他把照片揭下来撕成碎片一起扔了,拉着季予往校门口走去。
本来好好一节体育课,打篮球多好,偏偏冒出这么一个他认识都不认识的人,搅乱他的心情。他又气自己说不上什么有用的话,果然吵架没发挥好就是恨不得再重来。他平时一个说起话来嘴不能停的人怎么一到吵架就没话说了呢,偏偏是季予这种平时沉默寡言的人却把吵架技能点满了,她真心怼起人来自带一种疯批气质,真是比不过,所以有她在,他更没什么好说的了,简直自惭形秽。
“疯子。”他转头对她说。
“傻子。”季予见他情绪不太对,有些讶异地摸摸他头。
“我很羡慕你啊,我可想骂人了。可是骂女生实在没风度,我也没什么好骂出口的,只看你说,还不解气。越想越气啊,被那种不好的人喜欢一点也不值得骄傲,很丢人。你说她喜欢就喜欢嘛跟我又无关,可是她拿我当替代品还偷我东西算怎么回事啊,替身小说看多了吧,还随便喝人家水,要我饭卡给就是了别来烦我就行了啊,她还想网暴你,我真是我真是……想脏话连篇。”
他平复了情绪,继续道:“要是个男生多好,我就不这么憋屈了,我一定……”
“一定怎么啊?”她说。
“一定让他放学在校门口给小爷等着,三条腿给他打折!”他冷哼。
“就算是男生也有点难实现,万一人家不走读呢,现在两周放一个周日的假,周五你也没法把他约出去。消消气,你不会吵架没关系,有事我给你摆平。”她随性道。
“不过你怎么确定就是她拿了我东西啊?”顾笑问。
“没有直接证据,这点纯属猜测,不过很肯定就是了。她反驳说她没有偷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前面我就摆出来这个事情,没有偷的字眼,那时她没有回答没有激烈反应,可以算作默认,她大概是对偷这个字眼比较敏感想要否认吧,也许在她看来她认定的东西拿走就好了,不需要问也绝不是偷,还有陆品其说她家庭条件其实很不错,那么本身对当小偷应该敏感。可惜了,不好好做人。”她淡淡道。
“应该是,她两次喝过我放在那里的水。很自然很坦荡,差点我都怀疑那就是她的。真是离谱怎么有这种人啊就不能讲点卫生吗!她不怕我有病我还怕她有病啊,真有的话分分钟狗带啊操!幸好两次她喝过后我都没喝,想想都觉得晦气,晦气!”他用一种“我差点就不干净了”的语气怨恨地发言。
“安啦,你还是很干净的。”季予拍了拍他肩膀,“你说她喝过两次,第一次什么时候,怎么没听你说?”
“就是上个学期上有次体育课说要充饭卡然后下一次体育课饭卡就不见了的那次,我看见她喝但是没看清长相人就走了,我还以为是谁的女朋友来拿错水了,就算下面压着我的外宿证我都没多想,就没跟你说,一瓶水而已嘛不是什么大事。”
“喝错水的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思想这么单纯,都不把事情连在一起思考,换我我绝不认为你东西丢失和喝错水没有相关。或许第一次喝刚好发现你可能会把东西压在水瓶下,第二次直接拿走了,毕竟你也说时间相邻很近,是连着的两次体育课……”
“等等等等……有一个问题,那第二次她拿走我东西之前会不会也喝了水,我靠那次我没看到啊……”顾笑生无可恋地感觉自己不干净了。
“嗯……”季予沉思了会儿,发现没法推翻推论去安慰他,“要不我去问问她到底喝了没喝?”
“不要了,这个薛定谔的喝没喝就不要告诉我了,我不管,只要我不知道答案就是没喝!”他又气又委屈,他从来没与除季予以外的其他女生同喝过什么,还是以那种方式!
季予叹了下气,就在刚刚她已经快速编辑好问题发给陆品其了,让他去问。
“对了,你什么时候了解周晓榕的,你之前跟她认识?不对啊,排名在你前面的那些女生你都未必叫得出名字,更别提周晓榕这种榜上没名,跟我们离得又不近的了。还有啊你跟周晓榕吵架的时候居然还有闲情看手机诶?天知道我多想上场啊!”他说。
季予哑然失笑,把手机聊天记录翻给他看,界面是和陆品其的聊天框,她说:“你自己看吧。”
顾笑这才看明白,原来她不是有闲情看手机,而是相当于在看陆品其给她提供的台词素材来源,说那么流畅跟提前打好稿似的,结果是边看边说,他不懂评价了。
忽然他激动地抱住季予,季予有点蒙,顾笑仿佛喜极而泣:“陆品其说没喝,我还是干净的。”
“干净的干净的,怎么样都是干净的。”她拍拍他的后背说。
陆品其发的消息上说周晓榕自己承认没喝,当时她担心她拿走东西时间不够会被人发现,所以没时间喝那瓶水,事实上她还真想喝……
看完了消息,顾笑真是开心和无语并存,他不理解地问:“你说她喝就喝了,拿走不省事吗,还留下干什么啊,什么脑回路啊?”
“喝你水,这三个字有谐音含义的,你再想想。”季予一本正经地说。
“喝你水,喝你水——和你、睡???”顾笑一脸震惊,还有点恶心。
“啊,就是这样啊,蛮会的。”她揉了揉顾笑的脸,“只有你单纯啊,傻子。”
好一会儿,顾笑才说:“有一种被人放在餐盘里等待享用的感觉,我很讨厌。”
“是呢,我也不喜欢。”她说,“不过我感觉周晓榕确实是喜欢你的,不单纯是把你看作替代品的那种,是暗恋,我有点确定,只是她有点不正常。”
“谁管她啊,反正我都拒绝她了,能被你这种疯子说不正常的人一定很不正常了。”他吐槽。
“我疯?也许吧,其实还好,大多时候我很正常。手段肮脏的疯子不配成为我的同类,把那种‘失心疯’的疯子和我这种相提并论,可是算用肮脏辱没阴暗了,要知道,做个干净的疯子可是难上很多,我不怕难。”她耸肩笑得人看起来后脊发凉。她的内心的确有阴暗面,但她的行为从不肮脏,君子论迹不论心。
“想听我分析一下她把你当替代品的心理么?”季予说,“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你说吧,反正我只知道一点——我太优秀太惹眼了。”他毫不谦虚地说。
“以下推论以陆品其提供的素材作为理论基础——周晓榕是个疯狂追星族,在她的爱豆身上花费大量心血和金钱,不过她的爱豆塌房了也就是人设崩塌、犯法之类的,据说是阳光开朗型的小鲜肉爱豆,像不像你?所以你应该早就被注意到了。周晓榕的心血毁于一旦,就好像情感被背叛了,急于找个出口,有点像移情一样,把情感转移到你身上,她应该很喜欢那个爱豆,很不甘心。我大概了解一点,爱豆早期没多少人气的时候是和粉丝关系很近的,尤其是能花钱的那种大粉丝,随着人气增长,爱豆就被供奉到神坛上,可望不可及。对于周晓榕这种精神状况不太好的来说估计是个极大的落差,刺激到她了,恰好那个替代品是个三次元里更容易看见更容易接触的同校同学,你是她认定的也是她崇拜的,能拿到偶像的物品就要像保存昂贵的周边那样,而且能和偶像同喝一瓶水,是莫大的荣幸,不是么?至少她应该是这么认为的。”她耸耸肩。
“你不追星吧?我都怕了。”顾笑说。
“不追,我对优秀正经的好演员歌手的喜欢是平等的欣赏,只有无知者才会跪舔。可惜有些被舔得越狠塌房越快,我这种不混圈的人都能看到新闻。还是二次元纸片人香,我一乐意还能自己写自己画。”她说。
“我也不追,我追你。”他说。
“知道了知道了,那就先都跑着吧,前路漫漫任重道远,吃完晚饭还得继续学习,今天的事情就此揭过,这么点小事还不配在我这里过夜。”她语气闲散道
“我说实话,你真的很有当校霸的潜质啊。”顾笑说。
“不当,学霸名头我都不稀罕,校霸算什么?难道真以为我乐意人人都怕我?没必要。”她嫌弃地说。
“你在武侠那些小说里绝对是亦正亦邪的角色,让人很伤脑筋的那种。”
“是吗,我觉得我是好心好意的大善人。”
“呀呀呀你对大善人一定是有误解啊,大善人哪里是你这样的,大善人要慈眉善目,心宽体胖……你不行。”
“……进垃圾桶吧,没救了你。”
“那大善人给在下一个指点吧,要怎么才能追上你啊?”他抓乱了头发,苦恼道。
“谁知道呢?”她恶趣味般说。
“对了,陆品其那家伙改邪归正了吗?你跟他聊得还不错啊?”他磨着牙,牙酸似的。
“可能,反正他正也正不过我,邪也邪不过我,在讨好我呢。”
“要适可而止知道吗?”他理直气壮中带着点怂怂地戳着她的肩,生怕她被人骗去会不要他似的。
“你怕我喜欢他?”她觉得有点好笑。
“我只是不希望他再喜欢你,毕竟你又不是海王,有我一个舔狗就够了,多了不要,影响我发挥,还要我浪费时间去赶人,难道你还要那么多桃花运吗?!”他气道。
“算了,管理时间虽然不是什么难题……不过宁缺毋滥。”
“……喵的,哪天你变心了,成为海王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咯?!”
“啊,我变心,变什么心,不是都知道我没有心么。”她嘟囔着,背着手脚步加快。
他追上去。
晚间自习课间。钟一一有了解到一点下午时发生的事,具体知道得不清楚,她看到万能墙上有人发出了一小段视频——视频里一个女生突然发疯似的把自己同桌女生从座位上推出去,被推的女生摔到旁边狭窄的走到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钟一一说:“季予大佬,这个推人的就是那个周晓榕吧?听说好像她同桌说了句明星偶像什么的,她就把她同桌推出去了,看样子挺狠的啊,她同桌也挺惨。”
季予点点头,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都给她留后路了。”
可是有人要发疯,怎么拦得住呢。
钟一一继续说:“周晓榕好像有暴力倾向,砸了自己的和别人的不少东西,听说他们老师已经叫家长了来带走周晓榕了,视频已经被删了。”
钟一一放下手机觉得,有点令人唏嘘,下午周晓榕还理直气壮在和季予吵,晚上就发疯打人被带回家了。
“在想什么?”季予以手支着脸,看着前面。
“在想今天下午季予大佬是不是差点就要被她打了。”钟一一皱着眉头说。
邓然一愣,停下笔转头看着季予。
季予看了她们俩一眼,说:“瞎担心什么,我只是跟她讲道理,没有激怒她,也没有准备打架,当然如果她先动手我也不会吃亏。”
邓然也知道了之前季予被散播谣言的事跟周晓榕有关,她说:“那周晓榕是不是不能来学校了?她之前的事被查出来很严重吧?”
“不清楚,”季予摇头,“我说了我不会追究,学校查不查得到我也不会管,我爸按照我的意愿做事,也不会多管,所以我不清楚。”
邓然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我知道,邓林树是你。”季予说。
“啊?你……知道是我?”邓然有些惊讶。
“挺明显的,在我附近对我有点了解但不多,邓林树,名字不错。”她说。
“我没帮上什么,当时就是有点看不惯,但我不太会说话。”邓然有点不好意思。
“对了,还有一件事,记得吗,钟一一之前说你说过我坏话,今天给你一个机会解释,要么?”季予问。
邓然点点头,笑了下。钟一一和梁景洲也凑了只耳朵过来。
高一时是有一次,邓然被几个外班不认识的女生堵在了校园监控死角。她们问她三班那个姓季的到底是不是传说的那么好,语气中多有不屑。邓然回答说不知道不熟悉,并不清楚为什么有人把季予传得那么好。
好在学校管理较严,打架斗殴欺凌这种事很少有,那几个女生态度不太好,倒是也没对邓然做什么。只是后来那些话传出去不知怎么就变成了邓然说季予不好,说季予坏话。邓然自己知道不是那样也百口莫辩,况且被议论的那个人——季予,不知道听过没有,总是一脸不在乎,跟谁态度都不亲,很疏离,也从没有特别对她冷过脸。
“乌龙。”季予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