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窥视
自那次被季予私下教训过后，陆品其班霸的威风也自行大打折扣，人不敢那么狂了，收敛不少。
季予本以为和他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加过。开学快一个月过去了，那天陆品其突然就加了她微信好友，她一问，陆品其立马就说她的联系方式不是他威逼利诱谁才拿到的而是问顾笑要的。
原来是顾笑这不长脑子的狗儿子……季予又问顾笑为什么要给陆品其她的微信。顾笑解释说陆品其说上次那件事还没完全解决，需要找她交代点儿事，陆品其费劲巴拉地找了有她联系方式的为数不多的人，竟然没人肯给，陆品其只能去找他要了，思路也是清奇。
季予一针见血地问他陆品其给他开的什么条件，别说是钱，她不信。顾笑说她一直没告诉他她是怎么“感化”陆品其的，他好奇，陆品其说可以自揭伤疤给他透露一点，这才让他答应了。
同意了陆品其的好友申请后，除去开始问的那两句，她没再说什么，陆品其居然也就静静躺在列表里。
星期五的下午，第二节课下课，最后一节要上体育课。邓然叫了季予一声，而后慢慢走出去，季予拿着手机出了会儿神。顾笑从隔壁班过来把她拉了出去，要带她下去上体育课。
“先别看手机了好吗？体育课啊，再晚点可就要罚跑三圈了，你很喜欢跑步吗？虽然我是不介意在一边以一个隔壁班同学的身份视角看隔壁班的漂亮姑娘在跑道上挥汗如雨的，我还可以提前准备好饮料纸巾，实在不行拿我衣服擦汗也是可以的喔，服务周到吧。”他把脸凑过去，如小仆人那般还希望她“高抬贵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一拍。
“闭嘴，傻子。”她冷冷地说，快步走向楼下。
“你干嘛骂我呀？我怎么了吗？你生气了是不是？是不是啊？你莫名其妙吧？”他追上去不停地问。
依照体育老师要求跑完两圈后，可以自由活动。季予找了片相对安静的空地站着，看了对面一眼，对面那边是篮球场，顾笑脱下了外套，穿着一件明亮黄色的T恤，在球场上潇洒地奔跑。
“傻子。”她轻声说。低头看聊天框里的消息，回复。
陆品其：这是那个女的的照片【图片】
陆品其：我已经查清楚了，那次煽动舆论的主要是一个同年级精神不太正常的女生做的，那女的追星追疯魔了，而且她迷恋顾笑，据说是因为顾笑和那女的追的一个阳光小爱豆是同类型帅哥，所以把你当成靶子的人是她，我就算是顺水推舟还不至于罪大恶极！
季予：所以？
他又发来一些截图证据。
陆品其：看到了吗！交换证据！赶紧把我那些东西还来！
季予：你的东西我早删了。
陆品其：？你确定？
季予：我记性不差，说删了就是删了，没有备份没有痕迹，要多干净有多干净。
陆品其：可我不确定！
季予：我不介意再花钱买一次你的隐私。
陆品其：行，信你一次，否则否则我跟你没完！
季予：好好做人。
陆品其：MA的！
陆品其：我没骂你，我骂我自己行了吧！
陆品其：你不打算采取点行动处理一下真正的罪魁祸首？？？
季予：懒
季予：这件事在我这里已经揭过去了。
陆品其：算那女的命好，我只是警告过她，我才不费劲给你处理，她现在已经消停了，我跟你两清！两清！
季予不再回复，既然已经两清，就顺手把刚加她好友的陆品其给删了。
陆品其又给她发好友申请，季予点了同意。
季予：还有事？
陆品其：先别删！我要吐槽！
陆品其：真搞不明白你这样的女生居然还能找到男朋友？？？！连我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疯子一个！好歹姓顾那家伙还跟我打过球打过架是个好对手，替我给姓顾的默哀！我祝他早日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免得他哪天突然被你吓到半死！
季予：哦，真喜欢我的人会觉得我好。不喜欢我的人，如果有必要，那就让他们恐惧我好了。
陆品其：要是你不是疯子就好了
陆品其：平心而论你真漂亮
陆品其：没别的意思夸你而已！
季予：忠告你离疯子远点，当心一种叫斯德哥尔摩的病。
陆品其：上次你对我做的事，我答应姓顾的要告诉他
季予：随你，丢的是你的脸。
陆品其：你真不介意？那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他？还不是怕吓坏他？
季予：我认知到的是，那是我跟你的仇，不相干的人一律不牵扯进来。
陆品其：行吧，对了，这些证据都是真的，我是清白的，至少跟始作俑者相比，反正以你的本事你也能查清楚。
陆品其：好友就别删了吧，咱也算不打不相识了，给个面子吧，万一以后还有啥事你找我当枪使也行啊
季予：你说你警告过她了？
陆品其：是，但也只是警告，我又没办法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儿来，还有，那女的可不太像是会听警告的人，真他妈是真的有点精神不正常，追星追得很疯，上网跟上战场一样邪教得很，很懂用网络操控舆论，在学校里还没听说过犯有什么事，除了针对你那次，我这种纯肉搏的看了都得称赞一句，啧真是杀人不见血。
季予：知道了。
季予抬头看着顾笑，他在球场上肆意，开怀，所以他这就叫做真正的明媚得引人犯罪么？
顾笑抓着衣领擦脸上的汗，下了球场应该是去喝水。她目光追随过去，有个陌生人进入视野，但季予刚在手机上看完那人照片，知道那走向顾笑的人是谁。季予抬脚就走过去。
顾笑走向他放水瓶的地方，这次水瓶下没有压着任何东西，但是他的外套就在旁边。现在他就差几步就走到那里了，可是他停下，愣在那，看着前面那个长发披散及腰的，回过脸来面容清丽的女生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对他笑。
“这是你的水吗？”那个女生问。
顾笑没回应，觉得她在明知故问。
顾笑记得，上个学期一次体育课，他放在离球场不远的空地上的那瓶水也是这样被人喝了。记起来那天下午的事——正在球场上，他远远地回过头看一眼，发现季予不在那里帮他看东西，却有个自然得就像在拿自己所有物一样的女生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那瓶水，又放回原位，走了。他甚至没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
他想，大概是拿错了吧，旁边还有其他人放的饮料和矿泉水的。
可是他的水瓶之下压着他的外宿证和饭卡，上面他的照片和名字都有。
他过去看了一下，附近有一个女生看见了对他说，那个不认识的女生喝了他的水就走了。太自然而然了，而目击的女生不确定是怎么回事就没阻止。
顾笑除了跟人道了声谢，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一瓶被喝过的水而已，扔了就好了。扔了之后他想去找季予了，看到季予和钟一一在玩一个无聊的游戏，季向予后倾，钟一一在后面接住，并轻轻推回去。
顾笑见了，轻声走过来，与钟一一无声交流。
等到季予再次向后倾时，身后的人似乎伸手去接的动作慢了，可当她心一慌，却倒进了一个怀里。
有人靠在她肩上，恶作剧得逞般地笑说：“吓到了吧。”随即扶着她站直。
“怎么是你？”季予问，看了眼站远了些的钟一一。
钟一一心虚却难掩痴笑，捂着脸傻傻地偷看一眼。
“在那边看到你，就过来了，好玩吗，让我也加入呗。”顾笑说。
钟一一适时道：“我退出，我先走啦。”她有不当灯泡的自觉，再不走就要掉牙了。
顾笑问：“不是应该在那边帮我看东西的吗？怎么走了啊？”
“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需要我看着？”季予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是想让她看他打篮球，无聊得很。
“我的外宿证和饭卡啊，不过好像饭卡是没什么钱了，得充一下。”他想了想。
然后过两天他就充了饭卡。
又过了两天，他的饭卡就不见了，连同外宿证，还是在体育课上，就放在他们男生要打篮球常放东西的地方。
不需费心猜测什么，季予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倒也不是她恶意揣测什么，只是情况显而易见而已——他丢失的外宿证和饭卡必定是被人拿走了，外宿证上有他的照片和学生信息，饭卡上有他特地弄的防水的花哨签名。即使只丢了饭卡，任谁一看名字都不难找到失主，毕竟在校园里顾笑的名字和脸面还算有点知名度了。但是没有人拿来还给他，他还去失物招领处溜达了几次，失望而归，只好重新补办外宿证和饭卡。
顾笑报失了饭卡时还让人先不要冻结那张卡，过几天他再去问，却被告知那张饭卡新近没有消费记录。顾笑又惊又疑了，他的饭卡可是刚充了钱的诶，很有钱的好不好！
他抓狂地抱怨说刚充完钱的饭卡丢了确实有点糟心，不过补办一张也就二十块钱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连他外宿证也要顺走啊？！拜托要申请补办的啊！
哀嚎没有任何作用，最终顾笑还是只好请求季予帮他写补办申请。外宿证没补回来的时候，顾笑进出校门就是季予的大型挂件，又开心又难过。
季予说没有消费记录，拿回去就像——收藏起来了一样。这有可能么？也不是没有呢。
顾笑不可置信地说如果是女生捡到了一定会拿去还给他，顺便问他要联系方式，那样他一定不好拒绝，所以他猜是某个妒忌他女生缘的男生恶作剧拿走了……他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真的是十分自信于自己的脸啊。
季予对他的猜测不做评价，毕竟她认识的男生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无聊的男生。
收藏……收藏，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是男生还是女生，也无从判断，因为没人看见，因为路过放东西那里的有男生也有女生。
“收藏……你刚刚说什么，不明白什么？”季予问他。
“不明白？我不明白，饭卡值钱拿走饭卡情有可原，拿走外宿证是什么鬼意图，饭卡目标小，外宿证可不小啊。”顾笑庆幸他没把手机也放那里，还是交给季予拿着靠谱。
“收藏，就是收藏吧，无论是饭卡还是外宿证都是你的‘周边’——饭卡上有你的签名，饭卡有钱但没有被使用，说明对方不缺钱或者不舍得用，外宿证不值钱但是上面有你的照片，那么‘收藏’就合理了。”她说。
“我知道我天生丽质，可那张一寸照连我的十分之一美貌都没拍出来好吧，收藏这个，审美可不咋地。”他忍不住嫌弃，“我居然有这种‘狂热’粉？哦好像有个词叫私生饭，蛮贴切的，如果你的猜测没错。”
“是呢，我可从不怀疑我看到的恶意。”她似乎在笑。
“说到这个啊，之前有几天我确实感觉到身后有个视线在看着我，怪怪的，可是一回头就没有人，或者有但是很正常的那种。那道视线，怎么说呢，很强烈，可惜我身后没长眼睛，实在好奇谁对我这么上心。你有什么感觉吗？”他说。
“没有，如果被看的是我，我应该能感觉到，我对窥视有不知缘由的敏感，但被看的是你啊，我的眼睛也不长你身上啊。”她打趣道。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促使那个人拿走了顾笑的东西不知下落呢？
……顾笑回忆到这里，陌生的女生再次说话。
“抱歉啊，喝了你的水。”那个女生用柔柔的嗓音说，没有丝毫愧疚歉意，她直视着顾笑，长着并不凌厉的眼型，眼里却侵略意味十足。
顾笑实在无语，真不知道以什么表情面对好，他想骂人的，但对方是一个态度出奇好的女生；他想平静，可这是对他再明显不过的冒犯吧，他又不傻。
“你有事吗？喝就喝了还在我面前显摆，你是有什么毛病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第二次了吧？你有事吗同学？”他脸色有点冷，不客气地说。虽然上一次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但这次他发现那人的身形和眼前这个女生对得上，而她已经毫不介意暴露自己。
“顾笑，我很喜欢你。你有女朋友了吗，听说没有，你要和我交往吗？我关注你很久了。”女生诚挚地说。
“不要。”他冷眼如旁观，他很期待听到“顾笑，我很喜欢你”这样的话，但不是由和他不相干的人说出口。他期待的特定的话只有他认定的特定的人说，他才稀罕。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促使那个人拿走了顾笑的东西不知下落呢？是隐没在肮脏见不得光处的蝼蚁心态吧，却要把自己当成扑火的飞蛾妄图侵占光明，你终于勇敢了吗？可是光那么刺眼，没点距离怎么行。”那个缓缓步来的身影声音悠悠，是季予，她抬头看阳光，以手半遮目，明知光不烈，只是多此一举。
放下手来，站到顾笑旁边，她无声微笑：“周晓榕同学，追星吗？要离远点才好的，手可摘星辰只是妄想，触手可及就不值钱了。你似乎很擅长网络暴力哦，这么说来，我跟你也是有仇。”
每一个字都不难听懂，周晓榕平静温和的面容变了颜色，愤怒与仇视填满她的眼睛，甚至有几分癫狂。
周晓榕盯着季予，语气重得仿佛一字一顿：“我找他，跟你没关系。”
季予走两步到她跟前，凑近她耳边，神色淡漠：“快满十八岁了吗？作为十八岁的成年人可是要肩负——很多责任的，承担自己所作所为也是其中一种呢，需要我给你证据么？或者你那里就有了。听说你很喜欢追星，但顾笑可不是明星，也不是你能追的，他不是那种站在聚光灯下身不由己只属于每个粉丝的爱豆，你追错人了。都快十八岁的人了，做事情前好好思考一下好么，做坏事一定会留下把柄的，同学，就凭你在网上对我发出的那些不良言论——那叫网、络、暴、力，可不是赔偿那么简单的事，要是你想说你精神有问题，没问题哦，送你进去。”
“不谢。”最后两个字仿佛被极轻的风吹送进耳朵，风轻意寒，冷得周晓榕浑身一颤。
没错，她就是那时的幕后推手——周晓榕。周晓榕知道，上次谣言事件，是季予在发过澄清之后就没再深究，才慢慢平息下来，人太多学校那边已经查了但还没查到她，她也及时收手才没出什么事……但是不久之前，她被陆品其意外发现了一些东西，被他锁定成了目标。
周晓榕强装镇定，那是一张似乎准备孤注一掷的坚决的表情：“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季予冷冷地打断她：“跟你没关系。陆品其不是警告过你了么，现在我也已经提醒过你了，不要来招惹我们。你实在觉得你惹得起的话，不妨试试。”
“我喜欢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吗！你知道我为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吗！你凭什么不允许我追他！他不是你男朋友！”周晓榕突然发疯似地吼叫。
“吵死了。”她说，很快地看了眼手机，“我很不喜欢不守规矩的疯子，尤其是你这种‘失心疯’，二次元不顺心就别来三次元找存在感，这样只会显得你很不懂事。爱豆塌房就再粉一个啊，给塌房找替代算怎么回事？你花钱花心血又怎么了，花到顾笑身上了吗？他需要你的钱？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绝世大金主了？嗯哼？别追了个塌房糊咖就太把自己当回事，除了你以为，没人需要你喜欢。”
顾笑一直在想他是不是需要说点什么，可是他好像听不懂她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