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傻白甜
后来她学会一个词——七年之痒，她觉得对极了。
季嬴川和韩知悦在大学相识，一毕业就结婚，他们本都是那种从一而终的人，却还是败给了那七年。
“还有什么要问的？”
“不问了，我怕你再说就哭了。”他戳了块火龙果递过去。
很甜，她咽下。
“不会，别这么看低我。我哭也没人哄。”她只是想表达自己比较坚强独立的意思，不知道表达清楚没……
“怎么会没人，我就会哄你，可能不是很擅长，但是幸好你不难哄。”
“那就先谢谢你了……”看来还是没表达清楚。心跳也略微有些快了，好在她还能维持住从容。
“要不要出去放松放松，奶奶都说让你注意劳逸结合了，外面风不大，没有特别冷。”
“算了，我还是得把这张卷子写完。”
她到底是对这张卷子有多执着……
“那你今晚晚饭可以来跟我一起吃了吧，躲在房间里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人多热闹不应该更有食欲一点吗？”
她想说：那是你。
不忍心给他泼冷水：“嗯，知道了，去吧。”
“那我以后……还能来你房间吗？”要在这里一个假期，还有那么长时间，如果她不愿出来，他也不能来找她，大概会憋死他吧。
“能，我前面开玩笑的。”
“那就好。”他长呼了口气，“我明明是正大光明来找你，突然搞得就像偷情一样，刺激，吓得我怕连你也跟着我一起被赶出去了，外面那么冷，你肯定会被冻傻的。”
“真要被赶出去了，就回家啊，又不是回家的钱都没有，路都记不得。再说了，不是还有季嬴川，没人会赶你。”
“那你记得晚饭……”
这大概又是季嬴川给他的任务。
“记得，出去吧，不然我写不完就不出去了。”
顾笑出去顺手带上门，前面站了两个人。
季沅茞一上来就有点委屈好像是质问：“你是堂姐的男朋友吗？”
都没说过话，怎么就问这种问题，顾笑不明所以，回道：“你去问你堂姐，她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季沅茞一扁嘴，眼冒泪花，转头扑进季子侃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哥，我才刚开始暗恋就失恋了哇……”
哇的哭声，吵得季子侃想捂耳朵，嫌弃地推了推她脑袋，说：“又不是第一次了，别哭了，难听死了。”
季子侃看了看顾笑又看看自己妹妹，真是没眼看。
“不好意思，季沅茞年纪小，脑子没发育好，还是个颜狗。”
顾笑尴尬地笑着：“那就不打扰你们兄妹情深了……”
这对双胞胎兄妹还挺逗，季子侃嘴也挺毒，季予也是，不愧是一家人。
晚饭时季予来了，顾笑殷勤热情地拉她到季嬴川旁边坐下，他坐在她另一边。
季嬴川给她布菜，季予不声不响地吃着，倒是顾笑时不时偏头看她，好像能下饭似的。
季家餐桌上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季子侃和季沅茞向来闹腾，夹着菜就闹起来了。
季予吃得慢，看起来不像有什么食欲的样子，又被一边玩闹的两个堂弟堂妹吸引了些注意。
奶奶问：“小予怎么不多吃点，是不合胃口吗？”
“没……”她只好扒了两大口饭作为证明。
奶奶又唠叨：“多吃点，长这么高这么瘦怎么行。”
季予还没吭声，季嬴川道：“这样不挺好，省得她以后要减肥。”
季文烊小声嘀咕：“骨头架子难看死了。”
他就是个胖子，没少被他爸妈拉着减肥，偏偏他又受不了减肥，他讨厌瘦的人，也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提肥胖这样的字眼。
这话让顾笑听出了嫉妒，不但不为季予生气，他还偷偷瞄了眼季嬴川，有点期待这对毒舌父女的回应。
大伯母扫了眼众人脸色，在季文烊后背拍了一巴掌，响归响疼不疼就不知道了。大伯母呵斥：“吃你的饭，瞎说什么。”
季嬴川轻飘飘地抬眼，视线向着季大伯夫妇，慢悠悠开口：“谁跟文烊比不都是骨头架子，文烊越来越胖了可不行，容易得病，咱们家还没这么穷，多花点钱给他减减重也不是难事，别等到了我女儿这个年纪，还不如骨头架子健康。”
说完给季予夹了块肉，说：“脂肪少，吃这个肉不容易长胖，多吃点。”
季予冷漠地应声：“哦，我一点也不感动。”
戳中季嬴川笑点似的，他还嗯了一声说“知道知道”，手掌按在她脑袋上轻轻拍着。
季予瞪着他：“我十七岁，不是七岁。”
不小心提到了“七岁”这个自己的痛点，她不说话了。
爷爷一看到季文烊气就不打一处来，板着脸训斥：“老大看看你儿子都成什么样了。”
吃的最多，运动却是最懒，简直是好吃懒做！只是在季文烊面前，顾虑他的年龄，不好将话说得太难听。
季大伯也无计可施，吃减肥药伤身体，给他减饭量他要死要活，跑两步就累到满头大汗喘不过气。
“爸，文烊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没事，说不定等长高就瘦了。”
季沅茞嘟囔一嘴：“就怕他长不高。”
刚说完就被季子侃塞了个肉丸子堵住嘴，他俩爸妈还有工作没回来，爸妈不在，季子侃担心她乱说话不好收场。
等丸子下肚，她又问：“堂姐，你多高了啊？”
季予抬头张了张嘴，想说忘了……
“一米七，”顾笑很快地回答，转头又向季予确定，“有吧？我记得有。”
季予脸色淡淡的，吃的动作又慢吞吞的，不徐不缓地说：“可能有吧，记不清了。”
她比较关注体重，起伏不太大就好，至于身高……反正在女生中她已经很高了。
季沅茞叹气：“真羡慕堂姐，我也想长高，最好以后和季子侃一样高。”
季子侃看了眼顾笑，推测他至少一米八，嘲笑说：“你怎么不说你要长他那么高。”
季沅茞哼了声：“你都不一定能长这么高，小顾哥哥你说是吧？”
顾笑无奈，怎么还扯到他身上了，只好说：“要不你俩学学季予，少熬夜？”
季子侃说：“我才不熬夜，都是季沅茞，大半夜老不睡觉跟做贼一样。”
“爷爷奶奶，我哥说我做贼！”
奶奶也一板一眼：“是要早睡早起，上学总迟到怎么行。”
季沅茞委屈，没有安慰，还挨了爷爷一个斥责的眼神。
季嬴川低头跟季予说：“吃饱了就回房间，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然就去客厅坐会儿，不是喜欢看电视么？”
季予应了声后下意识拿着自己的碗筷去了厨房。
做饭的阿姨还在厨房里忙东忙西，一见她进来还拿着碗筷，忙道：“给阿姨就成，怎么还把碗筷拿来了，等吃完阿姨一起收就成的。”
她只是习惯了，点点头，离开厨房去了客厅，也没打开电视，安静地看着手机。顾笑也过来了，问她在做什么。
季予说：“有点无聊。”
顾笑惊讶：“比在房间里孤孤单单写作业还无聊？”
“嗯，不知道要做什么。”
顾笑都适应了，一直没有任何抵触情绪，跟自己家一样自在，她还是满心的陌生感，一旦走出房间，就开始漫无目的。
屋里很暖，她穿得不多。顾笑看着她双手交叠撑在腿上，保持上身微向前倾的姿势，有些许的落寞。他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单薄感。
奶奶端了盘樱桃过来坐下，脸上因笑容显出许多褶皱：“都来尝尝这樱桃，特别甜。”
“是很甜。”季予尝了一个，便没再动。
顾笑眼睛弯弯，应道：“特别甜，太好吃了，谢谢奶奶。”说完又塞给季予一个。
季予看他还很得意，他明知道太甜的东西她不感兴趣。
奶奶：“多吃点，不够还有。”
季予闷声拿了颗樱桃摘了樱桃梗，把樱桃按到他嘴里。
“你也不怕我噎着，”他这一秒还自知理亏，下一秒叹一声告起状来，“奶奶您看，季予平时就是这么欺负我的，太凶了，特别记仇！”
奶奶看他俩闹看得合不拢嘴：“小予有这脾气，奶奶就不担心她受欺负了，虽然凶了点，小顾你也要体谅一下了。”
顾笑仿佛受了天大的褒奖：“嗯会的会的。”
季予说：“这才多久，奶奶就被他讨了欢心。”
奶奶还有点小怨气：“让你这么久不回来一趟，我跟你爷爷都惦记着你，你爸一个大男人又要忙工作，怎么照顾得好你。”
“我不用他照顾，这样挺好的。”
季文烊跑过来，抓了把樱桃，朝季予和顾笑翻白眼扮鬼脸。
季予捏着一颗樱桃砸过去正中他脑门。
季文烊吃痛地捂一下，愤恨地喊：“奶奶，堂姐打我！”
奶奶说：“知道你堂姐会打你还敢惹她，还不赶紧把樱桃放回去，你要是吃多上火流鼻血了，就让你爸妈把你零食全都没收了。”
爷爷正走来，脸上不太好地对季大伯喊道：“赶紧带这兔崽子走，几岁了还这么闹腾，没大没小！”
季文烊被他爸妈拽走了。
爷爷在奶奶旁边坐下：“刚刚还说得好好的，我一来就都哑了？”
奶奶白他一眼：“就你这张臭脸，别说两个孩子不想跟你说话，我都不想搭理你。”
季予和顾笑面面相觑，一个什么也不想说，一个没想好要说什么。
爷爷清了清嗓子：“在学校成绩怎么样？”
奶奶暗暗叹气，这老头子又开始生硬的话题了，现在有几个孩子愿意聊成绩的，不会说话也不知道闭嘴。
季嬴川也过来了，坐在对面，捏了颗樱桃看他们说话，似乎不打算参与。
季予微低着头，手里捏着樱桃梗转着樱桃玩：“一般吧，没考第一。”
尽管季文烊很让人不省心，但季予记得大伯那两个目前不在家的儿女一直很优秀，在她这个年纪经常考得很好。她如实坦诚说了，也无所谓爷爷是不是要将她和那两个堂哥堂姐作比较。
顾笑拆台：“又谦虚，你年级前二十还一般，那我得算多差啊。”
奶奶笑呵呵地问：“小顾怎么样？”
顾笑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才是真的一般般，不过比在以前的学校进步多了，都是季予教得好，她不仅能当好学生还能当好老师。”
顾笑发现他夸完季予之后，爷爷看他的眼神又和善了几分。
奶奶握着季予的手轻轻拍着说：“咱们小予这么优秀，在学校肯定很多人追，要找男朋友可得好好挑一挑。”
季予：这话题跳得真直接……
爷爷面色严肃：“还找什么，不是在跟这小子谈着。”
樱桃吃到一半，顾笑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差点把樱桃核给吞了，没记错的话樱桃核好像有毒，还好吐出来了……爷爷真是会说，不过听这语气，似乎又不太喜欢他了？
奶奶不太信：“真的在谈？不过谈也没事，小顾是个好相处的，为人我们也信得过。”
分明也是被谈论的对象，顾笑这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毫无存在感，不如对面一言不发的季叔叔。
这才多久就信得过他的为人了？季予看了眼顾笑，就差没把“你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这句写在脸上。
这是我的魔力。看懂了季予表情的顾笑如是想。
季予又看了看季嬴川，他事不关己：“看我做什么，又不是不准你谈，我帮人养两年儿子，又不是在找女婿，你看得上就行了，看不上就算了。”
季予语气从容：“没有的事，不如爷爷奶奶您俩把他当亲孙子得了。”
爷爷居然说：“也不是不行，比你这丫头讨喜多了。”
顾笑心说：果然是祖传傲娇。
……
顾笑刚洗完澡，出来看到季予给他发的消息。
——来我房间写作业。
顾笑睁大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他疑惑了，季予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
季予正在自己房里抓头发，因为越看这句话越觉得莫名羞耻。
顾笑抱着一沓试卷过来了。
季予眨眨眼，看这个量他是全拿了？
“也不用拿这么多吧……你是要一直在我这写了？”
“可以啊，你看着我写我更有动力。难得你主动邀请我来写作业，也不说拿多少，那我就把没写的全拿来了。”
“哦，那就开始写吧，写快点，除夕之前写完。”
“啊为什么要除夕之前写完？”
“你写就是了。”
“……遵命。”
他抽出一张物理卷子，朝季予伸手：“忘拿草稿纸了。”
扔给他一本草稿本，季予戴上耳机。
顾笑下笔沙沙响，写得飞快。
季予敲了敲桌面，提醒：“也不用这么快，把字写工整点，平时就要练。”
“好……”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季予不打算再写了，顾笑也停下来，这一个多钟他忍着没跟季予说一句话。这会终于能停下来。
他抓着季予手臂摇来晃去，说：“这么久我一句话没说，憋死了，快夸我！”
她木着脸：“闹够了没，别晃了……”
听见敲门声，季予喊了声“进”，随后
季沅茞端了两杯牛奶进来。
“三叔让我给堂姐送牛奶，小顾哥哥进来时我看见了，就给小顾哥哥也倒了一杯。”
季予和顾笑各自接过一杯。
季沅茞问：“堂姐你们是在写寒假作业吗？”
“嗯，怎么了？”
“我问三叔，他说堂姐学习很厉害，我可不可以找堂姐教我做作业呀？”
“初二是吧，顾笑，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季沅茞抗议：“啊？小顾哥哥，不要，就要堂姐。”
“顾笑没这么差，初二他还是能教的。”
顾笑举手发言：“你们都不问我意见的吗？”
季沅茞一本正经：“不了，小顾哥哥这么好看，还是堂姐教我好了。”
“……行吧。”季予也不明白她这是什么脑回路。
季沅茞端着空杯子出去了。
顾笑大言不惭：“长得好看是我的错咯。”
季予附和：“对对对，大错特错。”
顾笑美滋滋地说：“就喜欢你这样拐着弯夸我。”
“这个点了，还写吗？”
“不想写怎么办？”
“那就回去睡觉，明天再写。”
“可我突然焦虑了，你让我除夕前写完，我还有这么多，我写得还比你慢。”顾狗又在撒娇，还摇头晃脑，就差嘤嘤嘤了。
季予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放下所有想法，沉进去，思绪、意愿都溺在水里，不给喘息，像行尸走肉穿过无尽黑暗，不需要明显的生机，也不会感到孤独，当清醒过来时，作业已经写完了。这是一个能快速写完作业并且不会感到丝毫痛苦的方法。现在我已经把方法告诉你了，自己看着办。”
顾笑满头问号：“为什么要说得这么诡异，就不能说得人性化一点吗？”
“三个字，坐得住。”
“嘁，明明是能正常说话的。”他翻着白眼，“你这人，不说话就不说，怎么还说起废话来了……你就是个无情的刷题机器，咱俩能一样吗，我这么活泼。”
她老气横秋：“少年人，还是得克制一下。”
“……”
顾笑想到一件事，说：“我问你个问题。假如你身边有人喜欢我，唉也不说我了，就是说有人喜欢你喜欢的人，你怎么办？”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在季予记忆当中，的确是没有正式以这句话回应过他的，开玩笑的当然不算在内。
“你等等，我想想，这么重要的话我会记在脑子里的……”他和她对看着，没想出来，“偏题了偏题了，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她笑着，刻意道：“把他让出去，不要，别人喜欢，我就不要了。”
“季予！你就不能珍惜珍惜眼前人吗！怎么能随便把我让出去，以你的性格应该是狠狠地占有我才对啊！”
“……闭嘴吧你。”她无语，这么羞耻的话他是怎么脱口而出的，再说了，她真的不是什么病娇偏执狂，她很清醒。
他戳了戳她的脸颊，说：“我认真的，你别这么伤我心好不好？不能随便把我让出去，不随便也不行，总之就是，你要珍惜我，我这么难得。”
“知道了，我开玩笑，你当什么真。”
他冷哼：“我怕你嘴上说是玩笑话，其实全是真心话。”
“你不怕强扭的瓜不甜啊？”
他不屑道：“管它甜不甜，我甜就行了，我甜度超标，还特别能吃苦。”
“我知道了，傻白甜。”
“你在叫我傻白甜吗？凭什么说我傻白甜，说我白甜我也认，我确实又白又甜，可我哪傻了，我智商和身高一比一的好不好。”
“不然呢，难道我看起来像傻白甜么？少胡言乱语了，大聪明。”
“……哦，还行，也不难听，就当是你对我的爱称好了。”
“晚安，傻白甜。明天继续做试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