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了个麻烦
第三天，季予刚丢完客厅的垃圾，意识到，这家里还有另一个人。
“顾笑，打个商量，垃圾轮流倒，我一三五你二四六……”
“星期日？”
“七。”
顾笑嘟囔一句：“这不公平，凭什么我四你三？”
“我是主人，岂有伺候客人的道理？”
“我是客人，招待不周是什么歪理？”
“你吃我做的饭，用我洗的碗，吃着我的零食抢我的WiFi，不过多倒一天垃圾怨气还不少？”
“会举例子了不起啊！倒就倒！”顾笑语气不弱，话里认怂，“季予，你把家里的具体地址告诉我，以后我点外卖不用你做我的饭洗我的碗。”
他递过已经打开好界面的手机，季予接过说了句“求之不得”，利落地替他填好地址。
顾笑心想：果然她就是在嫌他麻烦，还好他也不想麻烦她，不是因为赌气，本来就只是她爸爸要求她做的。
顾笑见她脸色不是那么好看，补了句：“我不是赌气。”
“我懂，”季予似笑似威胁地指着冰箱，“注意点儿，懂？”
顾笑也服了，这人怎么这么护食，缺钱还是？
接下来的几天，顾笑都在点外卖，房门也不怎么出，除了打游戏就是打游戏，家里一派和谐。
一天下午，季予还在客厅里，听到门铃声，看了眼发现是送外卖的，她没点过，那就是顾笑点的，可是顾笑没下来，也不能让人一直等着，索性去替他拿了回来。接着上去敲了他的门，没来开，季予猜是打游戏太入迷没听见，于是开了条门缝……没声音，居然在睡觉，她走进去，垃圾桶满了，一地的瓶瓶罐罐，各种味道混杂，最难闻的还是那酒味儿……季予嫌弃地绕过地上的垃圾，把他的外卖放桌上，忍不住往他脑门儿上拍了一巴掌。
顾笑被拍醒了，一脸不愉快地揉了揉惺忪且带了些水汽的睡眼。
他嘟囔：“你打我干什么？”
季予往桌上指了指：“你的外卖，帮你拿了。”
“哦谢谢。”他拉住她的手腕，她正要走。
“你还没说你打我干什么？”
“你还没睡醒你继续，你的房间我呆不了，快松手。”
“有这么嫌弃么？我觉得还好啊……”
“酒味儿很难闻，你喝了多少？”
“忘了。”他看了眼地上的啤酒罐饮料瓶烧烤签……确实挺脏的应该也挺难闻的。
“你不抽烟吧？你要是敢在我家里抽烟，我就抽你。”季予冷笑着威胁。
“不、不会抽，我就只会喝一点酒……”顾笑突然被吓得清醒了不少。
“你自己打扫干净，我不会帮你，但这是我家，我有权命令你。”她说完抽手离开。
顾笑吃完了饭就开始打扫，或者说也没吃完，他有些没胃口，随意吃了些开始清扫。
房里脏乱差，这才几天他也是能耐……哦他忘了，他现在可以说是自己生活，没有人负责他的衣食住行。
得亏他动手能力还行，打扫得很干净了，开窗通了许久的风，味儿也都快散了，天色渐暗。没事可做，洗个澡继续睡觉。
晚上迷迷糊糊睡醒时，才觉得有些饿了，房里怎么这么黑，天还没亮？看了眼手机，十一点多……大概是白天睡的多了晚上睡不着了。揉了揉肚子，顾笑决定点个外卖。准备下单时，余额不足？！
要命了，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生活费花完了，没有人随时给他生活费和零用钱了，从来不知节俭为何物，从前有恃无恐连余额都不会看，现在直接喝西北风吃土。
夜里十一点，夜色还不错，可这美好的夜晚里，他饿了，在意识到连宵夜也吃不起时他更饿了。
真是左右为难，他虽然喊季予爸爸一声季叔叔，可要跟他说自己没钱了，自己才来几天啊，顾笑觉得自己还是没这脸皮。于是悲哀地捂着肚子下楼，想着喝点水也好。灯都是关着的，季予应该在房里睡了，不过季予提醒过，不要打她零食的主意。顾笑也不抱什么歪念头，说好井水不犯河水，他不能犯忌。
顾笑端着水杯喝水，抬眼正巧看见季予出来站在楼梯上看他。对视过后，季予没了下楼喝水的心思，心想也不是多渴，转身回去。
“你走什么？我在这你就下个楼也不愿意？”
“没，不想打扰你。”
顾笑才不管她想不想，喊下来就行了，没直说，而是问：“你是要下来吃宵夜吗？”
兴许是他目露饥饿凶光对她回答是的期待过于明显，被季予察觉。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下来喝个水。”
“哦……”此时的失望比刚才的期待更明显。
“你饿了？”季予一语道破。
“是……有一点。”他有些尴尬，幸好肚子争气知道给他留点面子没叫出声。其实他觉得他再饿下去不仅是失眠，可能会疯。
“又不是不能点宵夜，喝水能饱？”季予疑惑。
“太麻烦，懒得点了。”饿疯了还要装矜持，真是要命。怎么说啊，好难啊，怕她要回去了他只好开口：“季予，家里有没有吃的，你做一下宵夜呗，我不白吃你的，以后碗都我洗。”
“你也不在这住多久，你一个点外卖的，洗什么碗，以后？都？为了顿宵夜至于？”，她悟了一般，语气里明晃晃的嘲讽，“别告诉我你连饭也吃不起了，顾少爷，何故混得这么惨？不至于吧。”
“惨不惨我不管，不吃宵夜我就得饿一晚上，你就当行行好行不行？”顾笑觉得她的嘲讽就差大笑了。
“你怎么说的？点外卖就行，我买的菜又不多，饭也只做一人份，你现在说要吃宵夜，剩饭剩菜都没你的份，知道吗？”
“那我饿死算了！”他有些自暴自弃，忽然后悔那什么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个错误决定，在人家屋檐下，还能不低头？早应该打好关系才对，失策失策！
季予看着他思索了下，不至于，看着他饿死还不至于，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口头嘲讽两句。
“等着。”她回去换了身衣服拿上手机才下楼。
顾笑看着她下楼，而后走在前面开门，想：我的宵夜有着落了？
二人出了门，季予打算带他出去吃，家里没什么菜也懒得做，至于零食，绝无可能。家里的零食不能存太多，季嬴川时常要看她买零食的小票或者冰箱里的零食数量，季予虽习惯了与他唱反调，但从没有作假应付他。
挑了家比较有印象且人较少的餐厅，找好座位，季予：“不太想去人多的地方，人少也能快点上菜，这些地方的我基本都吃过了，不用担心不好吃。”
“谢谢。”他抓着脖子有些勉强。
“太生硬不如不说，这一顿我请，别忘了洗碗，以后，都。”
“嗯，那下一顿下下顿……”他竟有些可耻地希望她会豪气地说出“有我一口饭就有你一口汤”这样的话来。
然而……
“吃我的是要还的。”季予幽幽道。
过了几天，顾笑又有了想法。觉得不能老是靠季予吃饭，不安稳，要是自己学会下厨生活应该会很美好。
顾笑进了厨房，找出面条，备好其他。
……很快。
“季予……”顾笑在厨房里喊她。
季予不应，这人好烦。
“季予……”
季予不应，这人太烦。
“季予……”
季予没法专心看番了，快被他烦死。
“给你脸了是吧？别再喊我。”季予冷着脸，看着厨房方向。
“季予你过来帮帮我啊，我怕把你厨房毁了。”
季予拿起水杯的手一抖，认栽似的，叹说：“我的安静——没了。”
暂停电视，起身正欲去帮他，却对上正走过来的他些许认真的脸，他说：“节哀。”他虽然不知道她的安静是谁，不过她神情挺低落。
“节什么哀，假惺惺，我厨房呢？是不是毁完了？”她将顾笑往一边推开，过去厨房一看，还好，不至于惨，没什么被砸坏，只是摆放整齐的东西被他弄得杂乱无章，要说惨，估计是鸡蛋了。蛋清东一滩西一滩。她重新摆放好，抽来纸巾清理。
“你要做什么？”
“就……简单煮个鸡蛋面条。”他勾起食指刮了下鼻梁，实在心虚。
“哦，可是你高估了自己，连个鸡蛋都打不好。”
顾笑没话说，就站在她旁边听候发落……哦是差遣。
“看好了。”季予右手拿一个鸡蛋。
“厉害——单手打蛋。”顾笑看得眼睛都直了。
季予听笑了，不是骄傲，而是顾笑的话显得他傻，忽而想到他以前大概连厨房也没进过，也不笑了。
“熟能生巧，你多试几次。”
“我也能会？”
“不要总说一些很愚蠢的话，忍笑我不是专业的。”季予直接对他眼神怜悯起来。
“你你你别这样看着我，很奇怪。到底是笑话我还是可怜我？”
“没有。面条好了，别烦我了。”
接下来时间，季予偶尔在房里看书预习新课，时不时被顾笑烦一烦，就这样过了剩下的假期。
季予让顾笑提前收拾了些行李，因为想起来不久前季嬴川说他给顾笑办的是住校。她庆幸，安心了，家里又恢复清静了，她先前一直以为季嬴川真的要把这个麻烦丢给她。
顾笑对此颇有怨言又不好说什么，事已至此，之前办转学手续也没有人跟他说要住校，所谓新住处就是住校？大概是季嬴川早就计算好了。
周一是开学的日子，季予带顾笑打车去了学校，开学人多，还得带他去找宿舍，放好行李才去教室，两人都选的理科班，季予在三班，恰巧顾笑在四班——也有可能是季嬴川故意安排的，不过季予懒得问了。两个教室就在隔壁。
分班之后也没有太多变化，季予还在原来的教室，在门口大致扫了眼，熟面孔很多都还在，生面孔不是很多。
“我就在隔壁。”季予回教室前随口一说。
“嗯嗯，有事就找你。”顾笑也进了新教室，作为新同学，免不了要自我介绍一番，虽然只简单说了两句，但大部分同学的目光还是若有若无地看了他许久。
实在是天生丽质夺目耀眼，和以前没两样。顾笑微弯唇角，自恋地想。
才开学也不上课，季予在教室也一向寡言少语，一直安静地看新课本预习。
顾笑一下课就来三班窗口朝里看，有人在打闹说笑，少有关注他，他开始不大不小声地喊季予名字，果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视线虽有点多，顾笑仍旧厚脸皮一点不尴尬。季予放下书，到了走廊上。
“怎么了？”季予看他不像有事的样。
“我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太无聊了，就认识你，只能找你了。”
“我上课不看手机，你也别发了。学校里有小卖部，无聊想吃什么就去逛逛。”
“好吧……”顾笑看着她冷漠地回了座位继续看书。
和在家里不太一样，这里的她显得孤僻清净，没几个表情。顾笑没太纠结，回了教室。
不过倒是有一些关于顾笑的言论开始传起，连带着季予这个冷酷话少的。比如季予周围已经有女生讨论起顾笑，似乎很好奇他和季予的关系，但又不好意思问。
顾笑刚来，长的好看被讨论也是正常待遇，新鲜感话题度都有，但学校里好看的也不少，讨论不了多久，不过还是得让他少来找她。季予心想。
中午放学，顾笑又在她教室门口等着。
季予戴着外宿证，准备回家，问站在她教室门前一动不动的顾笑。
“不饿吗，你该去吃饭，在这里等什么？”
“我没住过校，不习惯。”
“那就慢慢习惯，”季予想起来他还没办饭卡，于是把自己饭卡交给他，“还不走，是要我领着你去食堂？”
“不用，我自己找就行了。”顾笑收下她的饭卡离开。
季予总觉得他好像走得很失落，只是住校而已不至于像那种恋家的小孩吧，都多大人了。
接下来这一周里，顾笑没再上课给她发过消息，然而季予每每见到路过的顾笑，感觉他都是欲言又止，委屈得不行。
周五下午放了学，季予没有先走，漫不经心地收拾作业课本，看向窗外，背好书包出去门口时也不见顾笑经过，走到隔壁教室一看，只剩顾笑还在座位上托腮发呆。
季予从后门进去，敲了敲他桌子：“走吧。”
顾笑又惊又喜：“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来找我。”
“你在等我？”
顾笑理直气壮：“不然我怎么回去，走路我又不认得路，公交我也没搭过。”
季予十分嫌弃道：“你有脸说？明明知道地址随便打车报一下家里地址不行？”
“就不，你不来找我我就不回去了。”
“别废话了，快点拿好东西回去。”季予猜他大概是没钱打车了。
“我没有书包，作业放你书包。”顾笑自觉地整理了作业塞季予手里。
“不带课本回去？都是新课不看书你会做作业吗？”季予感觉这顾少爷可不是学霸，搞不好是个不务正业的问题少年……她随手拉开拉链把他作业放进书包。
顾笑傲娇地歪头不做理会，直接走出教室。
“怎么不走了？”季予跟出来，他又站着不动了。
“我要回一趟宿舍。”
“回去做什么？”
“你先出去校门口等我，我很快下来。”他说完就跑。
“麻烦。”季予慢吞吞地走。
在校门口等了不算太久，转头季予就看见提着行李箱飞跑过来的顾笑。
他停下喘完气：“走吧。”
“好端端拿行李箱干什么？”
“周末了当然要拿衣服回家洗啊，刚刚在教室等你，我都快忘了。”
季予嘴角一抽，无话可说。
晚上顾笑十分殷勤地把零食水果放在季予面前。
“有话直说，别装狗腿。”季予拿了个苹果递到他面前转了转示意他削皮。
顾笑善解人意地接过替她效劳。
“我待会儿给叔叔打个电话，让他同意我不住校了，你帮帮我？”
“你就这么不想住校，要是天天住这儿不怕我亏待你？”
“住校也太累了，还得轮值日做清洁天天自己洗衣服顿顿挤食堂排队吃饭，宿舍里大家好像都认识就我一个格格不入，我不想呆了，再说了，这里比学校好多了，你也没亏待我。”
“你和别人闹矛盾了？就你这样自来熟能有什么格格不入？”
“没有，一定是我太好看，所以格格不入……我跟我同桌不太对付，还一个宿舍，我怕我忍不住揍他……”
顾笑心虚越说声越小，季予几乎没听清后面的话。
“能不能别自恋了？也对，就你这大少爷脾气和习惯我也嫌弃。”
顾笑大概也是没给人削过果皮，削得不太好看，不用他再削，季予拿了过来。
“这我不管，总之你得帮我。”
“凭什么，你留下来我还得被你烦死。”
顾笑用幽怨的眼神看她，然后打通了电话。
“季叔叔我有事想跟你说。”
说完这一句，顾笑目光转向季予，久久说不出下一句。
“怎么，在学校住不惯？”季嬴川问。
“嗯，不想住校了，想回来住。”顾笑想简直是知他者季叔叔也。
顾笑期待着他的回答，季嬴川沉默了会儿：“顾笑，你父亲的想法是让你安心住在学校里好好学习，不要跟以前一样。”
不要跟以前一样，成群结队招摇过市，翻墙逃课无心向学……顾笑自己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那不住校也可以好好学习啊？叔叔你就同意了呗？”顾笑递手机给季予，朝她使眼色。
季予抱着手移开脸不接。
“小予怎么看，你问过她没有？”
季嬴川这一句话让顾笑看到了希望，兴奋道：“她同意的。”
季予睁大了眼睛，张口欲言。
顾笑双手合十做拜托模样，而后把手机再给她，季予心一软便接了过来。
“是，我同意了，他不会打扰到我。”季予面对着顾笑，没有戾气，也没有呛季嬴川，语气神色一样平淡。
“可以，既然小予不反对，那你也该明白，我对你什么要求，对他也是不会变太多的，管好他。这次是你自己要捡个麻烦，不要再怨你爸爸。”
“知道了，啰嗦。”季予听完忍着气，直接先挂断电话。
“怎么样？”顾笑害怕她下一秒就把气都撒在他身上。
季予冷声哼笑：“能怎么样？以后你归我管，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一定！”
季予无奈，顾笑本身就是个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