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忠良将剪辫献福州
“遏相爷，下官刚刚收到东南八百里加急，亟需呈递陛下。”
“出什么事情了？”
刘志远挥退左右，贴近了才说道：“福州守将阿灵符，瓜尔佳氏，剪辫开城了。”
“还有这事！速速与我进宫面圣！”
这东南战事可比鳌拜的人头要重要的多，就连今天留守内阁大堂的鳌拜在听说之后，也立刻带所有阁僚往乾清宫跑。可这一帮人一到乾清宫，当场就傻眼了。
李玉哪里架得住这帮如狼似虎的老臣，没一会儿就只能实话实说——皇帝票到失联，完全不知道人在哪里。这帮人不知道怎么办了，鳌拜一挥手，所有人往慈宁宫跑去，请太皇太后做主。
而太皇太后这个时候，却正在为皇帝幽闭坤宁宫的事情发愁。那个小太监不知道是怎么听到的，唯独在孝庄面前说了两个字——“太子”。
她立刻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在皇家，太子、巫蛊、魇镇这类的词，每一笔都是用鲜血写出来的，多少宫闱惨变，多少人头落地，都在这些字句之间。
偏巧当今皇帝，乃是阴鸷薄情之人，其心思险恶，刻薄寡恩，远超当年汉武帝。登基第一天就敢杀掉上百内官的狠人，可不会在乎一个皇后的名头。就连佟佳氏那种蠢人，也都无法在这种宫闱惨变之中自保，更何况现在的坤宁宫了。
太子，怎么会说道这种词呢？那两个女人都是聪明的懂得装糊涂的，难道是胎儿有什么异常么？
焦虑的正在喝茶的档口，老臣终于进来了，一开口便是前线告急。
“军情十万火急，还请太皇太后主持大局。”
“东北人反清复明，倒也不是第一次了。”孝庄依旧是一派雍容气度，闭着眼睛躺在榻上，用茶碗盖子点着碗口：“远的有海西那拉氏，近的也有想要扶保永历皇帝的那几百人，不都是我们东北出身的勇士么？大明忠烈，不在少数啊。”
“只是此事来的蹊跷，偏偏赶在这陛下刚刚回宫的档口。”鳌拜手捻佛珠：“臣提议调动三藩，全力征缴。毕竟和朱家有死生大恨不是我们，绞死弘光和永历的也不是我们，而是他们三位中原人罢了。洪承畴死的时候，可是比袁崇焕还要精彩的多啊。”
“鳌大人说得对啊。”遏必隆也觉得这一招不错：“可以下令豫亲王，将贼寇引去打两广。三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如此了。”
“哀家还可以下懿旨给吴三桂，让他使女选秀，甚至可以直接封妃，以此来安定他的心神。”
“再派施琅进攻东引岛，让使臣快快前往朝鲜。老臣遏必隆愿意担当此任，让朝鲜国王放弃北伐之念。”
“这四件事要一起办，一起办才能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孝庄这才兴奋的睁开双眼：“老哥哥们，这才是纵横天下的重臣啊。哀家似乎回到了当年随着太宗皇帝征战四方的日子了，真是……如梦一样啊。”
“可东南还是需要增兵，谁做统帅？”
“老臣保举一人。”鳌拜眼神一闪：“老臣嫡系兄弟，穆立马。”
“那从山东河南两地调兵，令川兵整训。兵部两位尚书都在，写一个折子上来，陛下若是今日回来，今日便批了。若是今日不会来，内阁蓝批发掉，可有异议？”
“尊太皇太后懿旨！”
法场在不断的杀人，人头滚滚的，连斩酒片肉都省了。杀人一般不杀女子，更何况是那些官家的太太夫人，可这次不一样，一批批的带上来，念完名字，手起刀落，人头堆到一起，扫在一个筐子里面。身体则堆在牛车上，在菜市口中间架起来巨大的柴火堆，牛车将杀完的东西运到这里，随意的扔在火堆上面。人烧起来的时候，还时不时发生爆燃，有些油便沿着地面上乌青的黑斑流走，一边流，还一边烧的炽热不已。
不光是场面大，那些凑热闹的人渐渐的也看愣了。往年法场还要纠结几下，说不准还要念什么戏文，最少也要说一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这种夷三族的场面太大，上来，念名字，手起刀落，拉人去烧。渐渐地他们便审美疲劳，偌大的燕京城，竟然慢慢的消失了声音，一种名为沉默的恐惧如阴云一般笼罩着帝国的心脏。
沉默，在一个集体之中，沉默便是最大的力量，也是最大的泥塘。对一个武德已经充沛到泛滥成灾的国度来说，对生命的漠视是最轻的后遗症。这短短半天便杀了足足七百多人，菜市口上的火光比午门都要高，人们却已经开始习惯，在新科进士的带领之下，大家开始围着这火堆跳舞，在燃烧的油河上面放上酒杯，从街头流到巷尾，刚好将酒温得。
而这种欢乐奇景，都指向了那位权倾朝野，随意挥洒权利的人——鳌拜。
皇帝还是好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只是奸臣窃命，才使得神器蒙尘。皇上还因为和这奸贼据理力争，气的还伤了身子呢。
百姓都这么想着，倒不如说他们情愿这么想。明末百年对这个古老国度的创伤实在是太大了，他们真的应该歇一歇了。所以他们宁可相信这皇帝是好的，也不愿意取了门口抢走自己闺女的那个地主老爷的狗头下来佐酒。
等到崇祯醒来，就看见凤阳僧和小妖仙沉默相对。看见他醒，那红妆想要说些什么，可只是张了张嘴，再也没什么可说的。冰凉如凝滞的水一样灌入了心，看见这与自己那个天资绝伦的孩子几乎一样的脸，悲伤尽情退去，只剩下了最美好的怀念。
“你既然不愿说，朕也知道意思，你就不必说了。”帝王，两个字，孤家寡人。只是这一刻，那些美好的全都如烟尘消散，龙椅上的真实感重新回来，崇祯站了起来：“醉红楼你也不必待了，随朕回宫，你回你的端本宫，住回去你的撷芳殿，我还亲自布置了一番，和太子仍在时，别无二致。”
“陛下神思郁结……”
“皇祖请莫要再说，朕不过一介凡人罢了。小妖仙，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