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助手，我叮嘱过你，要少放糖
在推开事务所大门之前，亚伦有必要申明。
他是一个诚实的侦探，也是一个讲理的靠谱成年男子。但是门里面传来的嬉笑声是怎么回事？和以往接受案子那种平静的交流不同，里面似乎……至少有三个不速之客。他是喜欢赌，但是没人敢报复他，更没人知道他的住址。就算他们知道又怎样？艾丽儿会在暴徒拔枪之前杀了他们。
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不要慌张，手指接触上大门，铃铛作响，他推门进入了自己的事务所。
“阿尔温小姐，这蛋糕真美味！尤其是这块巧克……苏特尔先生？！”莲娜尴尬地看着站在门前的亚伦，紧接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擦了擦嘴，然后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里。这才符合她法尔西家主的人设，身份！
洋溢着幸福的几人在餐桌上享用着美味的蛋糕，至少在开门以前是这样的，现在他们呆呆的看着亚伦，而侦探也这么和他们对视着。好吧，现在他明白了不速之客到底是谁了，是他自己。
“你们怎么来了？”
亚伦只沉默片刻就恢复了原样。他对表情管理有着独到的见解，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表现得太夸张而让别人看扁，这是一名合格侦探的基本素养。
将风衣挂在衣架上，舒展了一下扣的很紧的衬领，亚伦心想下次不能再让艾丽儿给他系扣子了，这会把他憋死。最近的天气变得越来越潮湿阴冷，身上的衣服总有一种黏腻的不适感。
老管家、莲娜、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看样子是个小白脸，但袖口里还算强壮的肌肉线条又似乎展露了他的身份，一个护卫。再加上他的助手艾丽儿，这四个人高兴的就像在办派对，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不过怎么没见到贝拉？她不是莲娜的妹妹吗。
“苏特尔先生，本来我是想预先给你说一声再来的，但管家觉得时间有点来不及，就直接登门拜访了，没想到你不在家。”莲娜犹豫地说，“我们找了很久住址，最后还是苏格兰厅的警长告诉我们的。”
“啊，是啊是啊，那个狒狒一样的警察一看到莲娜就像吃了兴奋剂，他认识我家小姐，所以在了解我们的目的后，果断带我们来了这儿，郁金香侦探事务所，是这个名字吗？怪怪的。”
吃完最后一口蛋糕，小白脸护卫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他从亚伦的办公桌上取下纸巾，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是这样的，苏特尔先生……很抱歉打扰到你们，这本来是你们夫妇的午餐。”莲娜瞪了护卫一眼，然后一脸抱歉的说。
“没关系，随便吃，不用客气。艾丽儿的手艺很棒，莲娜小姐不也承认了吗？”
亚伦微笑着坐在餐桌前，从现在开始他才真正像个事务所主人那样，主动权把握在他的手里，而不是窘迫的想什么没来由的原来我才是外来者。他接过艾丽儿递给他的餐具和属于他的那份蛋糕，
“噢对了，艾丽儿是我的助手，不是妻子。”
“啊！抱歉抱歉，是我失礼了。”莲娜又急忙道歉。
亚伦抬头看了她一眼，觉得顺眼许多，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该有的精神面貌，会尴尬也会高兴的大声赞赏。立人设这种不太有趣的东西总令他觉得将人死板的条框住，没必要这么刻意保持优雅，他向往自由，自然也更加欣赏追求自由的人。
“亚伦·苏特尔，是你的名字是吧？”站在一边的护卫正在把玩亚伦珍藏的雕塑，他扭头看着侦探，微笑的同时伸出手，“我平时不怎么记人的名字，只是莲娜说你是个不错的侦探。费勒·班杰明，我的名字。你好。”
直呼其名，这个小白脸显然不是护卫，那他应该也是一个贵族，看莲娜不太高兴的样子，也许他是个公爵之子来追求她的？不过这怎么又是一个叫费勒的家伙，亚伦想起来前几天那个不识好歹的传声筒。
他用叉子把蛋糕送进嘴里，只是看了班杰明一眼，就无视了他伸出来的手。真是没礼貌，在别人吃饭的时候握手要么就是找麻烦，要么就是真的蠢！
“你好，班杰明先生，很高兴认识你。”亚伦咽下蛋糕，用含糊的声音回答。
这是一套屡试不爽的惯用说辞，无论对方多么希望羞辱他，都会折服于他不要脸的耿直回答。班杰明尴尬的右手还停在半空，微笑僵在脸上只好收回了手。
“他是我的未婚夫，苏特尔先生。”莲娜为亚伦解释着，她叹了口气像看傻子一样又瞪了班杰明一眼，然后摆手示意老管家过来，“可以开始了。”
亚伦停下叉子，倚在靠背上静静的等待他们带来的讯息。法尔西家族的家主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到他这儿的小地方呢？一定有什么事情是现在就要交代完毕的。
“先生，我们来这首先是要告诉你，不要摊这趟浑水，它是一处沼泽，是会吃人的。”老管家站在莲娜身边，悲伤地说，“小姐已经不再是多数派的领袖了，她的家主职位被罢免，我们的支持者全部倒戈向她的叔父，亨利·法尔西。”
“我知道。”亚伦静静地看着众人，从马夹里掏出了那封邀请函，轻放在桌上，“约德给了我这个，明天傍晚的宴会我会准时参加，这是必要的程序，容不得我拒绝。我知道莲娜小姐是担心我的安危，但这无关我个人，而是您本性如此，善良、优雅。”
“还有就是，这次的突发状况很紧急，您的叔父，也许早在您父亲死前就预约了回到柏伦的私人汽船。您此刻更应该担心的是您的人身安全，莲娜小姐。”
“我的叔父他掌握了家族的权力，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并要继承家主，但是他表现出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狂热，我觉得他变了很多。”莲娜想在亚伦的话里找到自信，但抛去了表象，她也只是一个懦弱的女孩而已。
“莲娜小姐，我只想向您确认一件事。”亚伦无视了班杰明吃人的目光，死死盯住莲娜。
“请说。”
“如果我杀了你的叔父，或者把少数派的宴会破坏的一团糟，你会在心里怨恨我么？”
事务所里久违的沉默起来，艾丽儿想起身收拾餐盘，但亚伦制止了她。她不是女仆，而是助手。
“不会的，苏特尔先生。”
莲娜思忖良久，最终回答。她不是个呆萌单纯的贵族小姐，她在成长，也会承担家族的一切，她只是太年轻。叔父的殖民地长官身份注定了他不会参与到争权当中，可是叔父却回来了，公然夺走了家主的职位。如果这时候再心软的话，恐怕以后她真的没有办法让族人们信服。
所以她同意了亚伦的请求。
“那么临时约定达成，莲娜小姐，您依然是我和约德的盟友。”亚伦将收拾好的餐盘放在角落，起身行礼，“女神在上，祝您顺利。”
“你说的最好不是一堆没用的空话，苏特尔。”
跳梁小丑班杰明再次蹦了出来，这次他誓要夺回自己的面子，班杰明家族从不低头。
“亨利是殖民地的长官，他这次回到柏伦一定带了很多兵，你就这么自信？”他趾高气扬的看着亚伦，手里还捏着那块奇形怪状的雕塑，好像对它很喜欢。
亚伦不悦的看着自己最得意的雕塑被班杰明拿在手上把玩，但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班杰明……有手汗！
“先生，事务所禁止随便乱碰！”这是他第一次警告。
“你说这个？这个没什么艺术感的丑八怪？真是有够好笑的呢！”班杰明摊开手，雕塑似乎变得更丑了。
视野天旋地转，没有第二次警告，也没人跟他再闲扯。亚伦的速度超乎他的想象，手里的雕塑再看的时候已经没了，而他的身体却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麻木的疼痛就像无数条小蛇在咬他。
莲娜和老管家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竟然忘了去阻止。艾丽儿习惯了这种疯子一样的场面，于是把目光看向那堆餐盘，她在想到底要不要把它们收拾进厨房然后洗干净呢？
短暂的争执过后，亚伦微笑着把班杰明扶了起来，然后强行摁在椅子里。果然，这位小白脸贵族老实了很多，就是欠收拾而已。
“莲娜小姐，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嗯……请说。”
莲娜有些胆怯的看着亚伦，不知道他还会再做出什么。只是害怕归害怕，这个班杰明确实该教训一下。明明就是她的未婚夫，却成天像自己的跟班弟弟一样，没点男人的担当。
“班杰明是一个很棒的家伙，我想让他和我一起参加宴会，就算是代表您了。”亚伦无视了还在恍惚的班杰明，漫不经心的提出要求。
莲娜有些犹豫，迟疑着到底要怎么回答。
这时候老管家在她耳边轻声附和，“小姐，应该让班杰明这小子跟着苏特尔先生练习一下。而且我觉得先生他的提议不错，班杰明代表您的身份去参加宴会，不是正好吗？”
“好，好吧！那就这么办，就这么办！”莲娜在管家的搀扶下起身，神情恍惚，已经准备离开，“班杰明，走了！”
“小姐放心，我会留心班杰明的人身安全。”
亚伦向后退进角落，开始和艾丽儿收拾餐盘。班杰明被老管家粗暴的拽起来扔出了事务所，马车在门外已经等候许久。
“对了，临走之前有点事要说一下。”亚伦忽然想起来什么。
管家目光一紧，以为亚伦又要发牢骚。
“助手，咱们这份蛋糕如果在外面卖的话，多少先令合适？”
“应该……两先令吧？”艾丽儿一脸迷惑。
“那就行，莲娜小姐别忘了结账，我们也是老朋友了，我也曾为您工作做过您的雇员。友情价，一先令六便士，不能再少了。”
结过账后，老管家的脸上挂着尴尬的微笑，然后关上了事务所的大门。
房内再次陷入平静，侦探和助手把餐盘收拾好之后，放在厨房里清洗。托亚伦的福，这几天艾丽儿难得清闲好有时间去学习糕点制作。这是她上完课后第一次尝试巧克力蛋糕，结果令她松了一口气，蛋糕得到了莲娜小姐的赞赏。
“一个家族的少数派居然可以摇身一变坐上家主的位置，照我看，他们才是真正的多数激进派吧！”
亚伦边一边用手帕擦干净餐盘，一边抱怨。
“也许一开始莲娜小姐就没想到家族里会有内鬼呢？她还只是一个女孩。”艾丽儿轻笑一阵，看着亚伦的眼睛，“蛋糕好吃吗？”
“助手，我叮嘱过你，要少放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