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旧事1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昆仑之巅，道观之前，一个不过三五岁的小小孩童，穿着一身干净的灰色道袍，半长的头发整齐地梳成道髻，正独自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背诵着《道德经》。
夜风微凉，墨蓝的天幕上洒满了璀璨的群星。口中背诵着《道德经》的小道童目光渐渐被漫天星子吸引，背诵之声渐弱，干脆双手托腮，抬头看着天上一闪一闪朝自己眨着眼睛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
数星星比背诵道家经典有趣多了，不一会，他便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背诵过的段落，而开始自言自语和遥远的星星说起了话，他每说完一句，天上的星星就眨一下眼睛，像是在回应着他的话一般，逗得这小小的道童开心不已，就连监督他背诵的师父推开了他身后的门，来到了他的身边都没有发现。
师父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发现他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叫他背诵的《道德经》却没有听他认真诵读一个字，便伸手在他圆滚滚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小道童不满地挥手拨开敲了自己脑袋的手，回头看见自己的师父正站在身后看着自己，忙起身，低头向着师父作揖认错：“师父，江璃知错了。”
“哦，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慈眉善目的老道士看着还不及膝盖高的小道童问道。
“江璃不该在五师兄午休的时候在他脸上画画，也不该拿火烧七师伯的胡子……”小道士掰着手指将自己今日捉弄别人的事一件件说来。
“还有呢？”师父伸手点点他眉心。
“……”小道士低着头，扣着手指不说话。
“今晚不把《道德经》前十章背完不许睡觉。”师父轻叹了口气，摇摇头，留下他一人继续在祖师殿外。
小道士看着师傅走远了，噘着嘴重新坐回台阶上，继续背诵《道德经》：“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一道透明的身影随着夜风飘飘悠悠，落到了小道士身旁，坐在他身边的石阶上，听他心不在焉地背诵着《道德经》。
透明人听了一阵，觉得十分枯燥，用自己没有形态的手戳了戳小道士肉呼呼的脸颊。小道士只觉得脸上一凉，以为是那个师兄在和他开玩笑，回头看了一眼，身边却什么都没有，他奇怪地看了看四周，只有自己的影子，便又回过头继续背诵。
似乎是有意和他开玩笑一般，透明人又伸手刮了刮小道士的鼻子，小道士浑身一激灵，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看了看眼前，才发现眼前确实什么也没有，但眼前看到的东西都似乎蒙了一层透明的薄纱般不真切。
师兄们曾说过，后山拘灵塔中锁着许多千年妖兽，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会招来许多“不干净”的东西，那些东西无形无影，专门在夜里出来抓那些不听话的小孩……
“啊，有‘脏东西’啊！”小道士尖叫一声，扔下手中的经卷，跑回自己房中，将自己藏在被褥里，瑟瑟发抖。
透明人不解地看着被自己吓跑的小道士，又飘飘悠悠跟了上去，钻进他的被褥之中，它虽然没有形体，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钻入被褥之中的透明人将紧紧裹在小道士身上的被子撑起了一些，看着捂着嘴吓得泪眼朦胧的小道士，想了想，施了一点小小的法术，在掌中化出一朵小小的光华流转的莲花，递给小道士。
小道士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莲花吸引过去，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看不见的人，问道：“送给我的？”
透明人点点头，又刮了刮他的鼻子。
小道士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将那朵莲花捧在掌心，左看右看，那莲花忽然慢慢凋谢，从他化作点点流光从指缝间溜走，又在他眼前化作飞舞的萤火虫。
从那夜起，那神秘的透明人每晚都会悄悄来到昆仑，陪着小道童一起背诵经卷，一起温习功课，他做的好，便会用法术变换出各种稀奇的景象作为奖励。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满十岁，透明人便如同它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或许，它出现过，只是没有让他知道而已。
时间过得真快，影魅杀人事件才结束，居然就迎来了国庆长假。
金秋十月，云庆虽然还未正式入秋，却因为四处环山，湿气颇重，早上已经开始下雾。云庆的雾很有特色，看起来薄如笼纱，走进去才会发现那雾竟是浓得散不开，只能看见自己一臂以内的东西，人在其中，如坠仙境，一切看上去朦朦胧胧，别有一番风味。
彦文一觉醒来，推开窗去，便看到清流河上笼着一层薄雾，清澈见底的河水缓缓流淌，岸上垂柳被薄雾锁着，如同一个个身子袅娜的妙曼少女，身着薄纱，随风起舞。
“此间”客栈被浓雾包裹着，满园花草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轮廓。雾气轻轻流动，在彦文指间来来去去，像是舍不得离开，十分有趣。
昨天下午，图洛说难得最近天下太平，给大家都放个长假，但照例所有人都必须24小时开机，随时待命。
江璃刚到云庆，此处距离昆仑又远，他便不回昆仑，想要留在云庆四处看看，刚好彦文一直记着之前郁教授邀自己有时间就到花间去玩，便邀了图洛、江璃一起，连夜到了花间，住进了“此间”客栈。
郁教授似乎身体非常不好，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着，见他们来了，虽是十分热情地陪着他们说了许久的话，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们说，自己听着。
此间不见花央，只见那尾红鱼依旧在鱼缸里悠然地游来游去。彦文敲敲鱼缸，自言自语问它：“你是花央先生么？怎么又变成鱼了！”
红鱼傲娇地瞅了瞅彦文，朝她吐出一串泡泡。
图洛走过来，看了看鱼缸里的红鱼，变魔术一般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包鱼食，抓了一小把洒进鱼缸，对彦文说：“你看，花央先生呢，是鱼，他不吃人的东西，所以你要讨好他呢，就多给他买点鱼食。”
红鱼刚刚浮出水面，便被图洛丢进来的鱼食砸到，飞快地沉入水底，两支圆鼓鼓的眼睛紧紧盯着图洛，像是要撞破鱼缸狠狠揍他一顿。
彦文看着沉入水底的红鱼，将信将疑地接过鱼食。
江璃却是看着红鱼，手指轻轻点了点鱼缸，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小道长，你在看什么呢，怎么这么高兴？”彦文不明所以。
“你看，花央先生身上居然写满了符文，这符文不止禁锢了花央先生的形态，还压制了他身上的气息，所以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一点妖气都没发现。”江璃指着花央身上若隐若现的金色符文对彦文道，“这么古老的符文，就是在昆仑山上的藏书阁里都找不到完整的了，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的杰作。”
彦文揉揉眼睛，再细细去看，红鱼还是沉在水底的红鱼，除了背脊上那条细细的翠色，什么也没有。
彦文拉过江璃细细看了看，他的双眼除了比图洛更亮一点，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怎么自己就看不到花央身上的符文呢？
“那为什么要给花央身上下禁制呢？花央先生也不像坏人啊。”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再图洛的精心教导下，捧场这样的事，她做起来得心应手。
“那大概，要问花央先生自己了！”江璃摊开手，向着彦文一脸无奈，又低声伏在彦文耳边道，“或许，你可以问问她！”
彦文看了看和图洛相对而坐，品茶论道的郁教授，不知为何，一想到要问她花央身上禁制的事，便没来由的害怕。
“我有些乏了，不如，让花央带你们出去四处转转吧。”教授喝了两杯茶，脸上却忽然爬上倦色，说话间，手指点了点鱼缸的方向，一点淡淡的金光飞向红鱼，红鱼身上的禁制符文便在江璃眼前慢慢融化，化作一团红光，将红鱼包裹住。
紧盯着鱼缸的两人眼前红光一闪，水里的红鱼不见了，耳边却传来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水流声，穿戴整齐的花央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浴室走出来，恶狠狠地看着坐在教授对面的图洛，对他勾勾小指，咬牙切齿地道：“过来！”
图洛讪笑着看着花央，连连摆手，一边往后躲，一边道：“别别别啊，花央先生，开个玩笑而已嘛！”
“你放心，我也就和你开个玩笑，我向着阿郁起誓，保证绝不打死你！”花央狭长的双眼中精光一闪，人便到了站在阳台边缘的图洛身前，一把揪住他后领，将他扔进了院中的花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