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消失的妻子(13)
凌晨五点十三分。
容恕坐在窗边吹了一夜的冷风,白色的窗帘在寒风中飞舞,她的右手指缝间捏着一片薄薄的刀片,刀片在她的指间游刃有余,锋利的刃口在她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已经割出了好几道浅浅的血痕,她好像一点也没感觉到。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是窗外的万家灯火,可她的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回想起她这看似充实,实则浑浑噩噩的两年,她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万千惆怅。
这时,老旧的按键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那颇具草原风的手机铃声震耳欲聋,一下就把容恕拉回了现实。
容恕刚把电话放到耳边,就听见驰序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疲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那个人……”
“是祝鸣谦。”容恕的声音不悲不喜。
驰序的声音着实是好听,像是一滴水滴在了一块经历过岁月沉淀、具有浓厚历史感的古玉上,发出的声音令人沉醉,令人着迷,又显得那么贵气,正如他这个人一样。
容恕想,如果他不是个警察的话,她可能会爱上他,毕竟他确实有一张万里挑一的皮囊。
容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她对警察这个职业好像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怀,既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驰序的声音顿了顿,他说:“不是祝鸣谦,是李昭和一个女人。”
不是祝鸣谦?
容恕一愣,她一听到李昭这个名字,就想起了在绵延大山里的危险,隐藏在摩揭尔石窟里暗无天日的罪恶。
他居然还敢在大白天招摇过市,这其中必有值得他冒险的理由。
容恕半眯着眼睛,她瞄准了墙角放置的花瓶,抬手一挥,一道寒光闪过,刀片穿过了花瓶,稳稳的嵌进了装着隔音棉的墙皮上,随后,花瓶后知后觉的发出了一声脆响,而后碎片四分五裂的散落在了地上。
容恕满意的笑了笑:“驰支,饿了么?我想去给你送点宵夜。”
送宵夜当然是假的,她的目的是要去一探虚实。
容恕只要一想到有人利用许芳华的死去算计她,她心中的那一口恶气就怎么也出不了。
她知道,这是那群人特意为她设的圈套,但是又怎么样呢?对方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很诱人,让人难以拒绝,容恕不想在青州市苦熬着等驰序给她带来她想知道的消息,她必须主动出击,她要为许芳华报仇,也为自己轰轰烈烈的活一次。
只是她不明白,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中的人是她?
容恕摸了摸自己的脸,或许,跟这有关系。
驰序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那就辛苦老板娘了。”
凌晨五点四十分,大牛一人提着十一份盒饭,容恕空着手进了支队大门。
俩人一进去,大牛就迫不及待的给大家分发着盒饭,而容恕则跟着驰序进了他的办公室。
“确实不是祝鸣谦。”
一进门,走在后面的驰序随手就把门带上了,俩人心照不宣的找了个位置坐好,驰序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了容恕面前。
他指着上面的照片说:“这是我找技术部的王科长亲自做的修复,不可能出现任何偏差。”
照片里是一男一女,男的很明显就是李昭,而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身材高大,目测身高有一米七八左右,骨架很大,她一直低着头,脸上还戴着一副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
这怎么看,怎么都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诡异的是,这次又是红裙子。
容恕把照片放至最大,看着看着,她突然就笑了,“驰支啊,你要跟我打个赌吗?”
驰序觉得这个成天神神叨叨、但又有点邪门的女人有点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他的直觉还有这些天她的表现来看,她在这方面确实有着常人难以匹及的天赋。
驰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对这个产生了原本不该有的信任。
至少,她所说的事情,基本全都兑现了。
“你想赌什么?”
“赌命。”
容恕告诉了驰序她的计划,驰序听后急忙摇头,他不想再让容恕去涉险,但容恕跟他说,她知道祝小枫的尸体在哪儿,也知道张柳的躯干在哪儿,更知道许芳华的死究竟是谁设计的,只要她能引出凶手,就能证明凶手就是祝鸣谦。
最主要的是,她说出了那两幅画的含义,以及那两组奇怪数字背后隐藏着的秘密。
天一亮,驰序就以祝鸣谦包庇嫌疑犯李昭的理由申请了搜查令,但上头却碍于祝鸣谦的身份,搜查令迟迟下不来。
而此时的悠然居也已经是人去楼空,这正是容恕想要的结果。
此刻她换上了一身长到脚踝的红裙,右脚脚踝上被她刻意隐藏起来的锁链变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红裙子是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不会过时的款式,上半身是剪裁合体的V领吊带,领口开的很低,心机的用两根细绳相互交叉着,引得人无限遐想,衬出了她姣好的身材,下半身是流畅垂直的裙摆,配上一双银色高跟鞋,走起路上曳曳生姿。
一头长发很心机的随意披散着,像黑色瀑布一样让人移不开眼睛,刚好遮住了她略有瑕疵的后背。她画着烈焰红唇,戴着副宽大的墨镜,出现在了驰序的家门口。
前来开门的是白医生,她是位很优雅的女士,穿着一身合体白裙,脖子上系着一条黄色丝巾,头发半披着,整个人看起来安静而无害。
“小姐,请问你找谁?”白医生的声音很温柔,光听着就很令人心动。
容恕心想,这么美的一朵白莲花,放哪儿不得成为别人的白月光,怪不得驰序会找她来为驰媛治病呢,只可惜驰序不是个贪恋美色的男人,不然……
这是这两个女人之间的第一次会面,容恕故意做出了一副高傲的姿态。
只见她目中无人的越过白医生就轻车熟路去到了客厅,她上次来过这儿,幸好她的记性还不算太差,把客厅的和厕所的路记得扎扎实实。
她走的并不快,她知道白医生此刻正跟在她身后,走到一半她还故意崴了脚,最终由白医生扶她进了屋。
“不会穿高跟鞋就不要勉强。”白医生低着头为容恕抹着药,好心警告她。
奈何容恕并不领情,她伸手把墨镜一摘,露出了那张倾世容颜,趾高气昂的问白医生:“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阿序的家里?”
她声音娇滴滴的,一口一个阿序,听得人头皮发麻。
白医生半蹲在地上为容恕上药,她的声音轻缓而温柔,细细的介绍到自己的身份:“我是驰媛的心理医生,你就是驰支远赴国外的初恋梅小姐?”
容恕当然不知道什么梅小姐,但一听是驰序的初恋,她立刻就来劲儿了。
“白医生知道的还不少啊。”容恕巧笑嫣然。
白医生也在笑,笑着笑着手上的力道就不自觉的增大了,“我见过梅小姐的照片,似乎跟你长得不太一样呢。”
容恕把脚一收,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知道的白医生,似乎也跟你判若两人呀。”
战火一触即发,此时林淮带着驰媛回来了,他一看到容恕眼睛里就泛起了奇异的光。
他有些兴奋,但又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向容恕问好:“容小姐,好久不见。”
而后又指着容恕介绍道:“白医生,这位是容小姐,是先生一位很重要的客人。”他又指了指白医生,“容小姐,这位是白医生,先生为驰媛小姐请的家庭医生。”
容恕用余光看了一眼,这个驰媛看起来很呆板,目光呆滞,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整个人不悲不喜,安静的像个瓷娃娃。
容恕想起驰序说他妹妹,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自闭症吧。
“我跟白医生一见如故,我正想约她出去一起喝杯茶呢。”容恕的唇角一挑,露出了那个标志性,略带几分戏谑、嘲讽和挑逗的弧度。
她笑起来是很好看的,那狭长的狐狸眼半眯着,美的惊心动魄,让人沉醉。
容恕从不吝啬有人欣赏她的美,她朝白医生抛了个媚眼,神色慵懒的翘了个二郎腿,故意说道:“你说是吧?白医生。”
白医生没吭声,似乎是听进去了,似乎又是在心里仔细盘算。
最终她点了点头。
出去的时候是白医生开的车,容恕坐在副驾驶上假寐,也无暇欣赏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
“白医生,哦不,李嫣,你的车一定要开稳一点哦,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不好跟那位交代。”容恕闭着眼睛,却仿佛洞察一切事物。
白医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她的声音陡然一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没关系,你尽管听我说就成。”容恕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她伸了伸懒腰,阳光透过车窗玻璃撒在她的身上,像一只慵懒的猫。
她望着后视镜那一辆从她们出门就一直紧跟着的车,笑意凛然道:“白医生真的好手段,利用老警察的同情假死脱身,改名换姓,又利用唐城对你的愧疚,让他帮你去设计出这么一场大戏。”
容恕说着说着就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出来,她的目光流转间,望向了白医生脖子上的那条黄色丝巾,声音陡然一凛:“刀子割破颈部动脉的时候很疼吧,但也不及被自己的亲父母放弃生命来的疼,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