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别宋之悌 [1]

楚水清若空 [2] ，遥將碧海通 [3] 。人分千里外 [4] ，興在一盃中 [5] 。谷鳥吟晴日，江猿嘯晚風。平生不下淚，於此泣無窮！

【注釋】

[1] 江夏：唐縣名，治所在今湖北武漢市武昌。宋之悌：初唐詩人宋之問季弟。《朝野僉載》卷六：“宋令文者，有神力。……令文有三子：長之問，有文譽；次之遜，善書；次之悌，有勇力。之悌後左降朱鳶，會賊破驩州，以之悌為總管擊之。募壯士，得八人。之悌身長八尺，被重甲，直前大叫曰：‘獠賊，動即死。’賊七百人一時俱銼，大破之。”《舊唐書·宋之問傳》：“之悌，開元中自右羽林將軍出為益州長史、劍南節度兼采訪使，尋遷太原尹。”宋之悌事蹟詳見拙著《李白叢考·李白詩江夏别宋之悌繫年辨誤》。

[2] 楚水：指江夏。陸游《入蜀記》卷三：“自此（鸚鵡洲）以南為漢水……水色澄澈可鑒。太白云‘楚水清若空’，蓋言此也。”

[3] “遥將”句：將，與。碧海，指朱鳶。朱鳶在唐代屬安南都護府交趾郡（交州）。當時有朱鳶江經此入海。《水經注》卷三七：葉榆水“過交趾……東入海”。

[4] 千里：據《舊唐書·地理志四》，交趾“至京師七千二百五十三里”，則朱鳶至江夏亦相距有數千里。

[5] 興：興會，興致。

【評箋】

胡應麟《詩藪·内編》卷四：太白“人分千里外，興在一杯中”，達夫“功名萬里外，心事一杯中”，甚類。然高雖渾厚，易到；李則超逸入神。

胡震亨《唐音癸籤》卷一一：太白“人分千里外，興在一杯中”，達夫“功名萬里外，心事一杯中”，似皆從庾抱之“悲生萬里外，恨起一杯中”來。而達夫較厚，太白較逸，並未易軒輊。

《唐宋詩醇》卷六：登高而呼，衆山皆響。

按：此詩約作於開元二十二年（七三四）前後，時宋之悌貶朱鳶途經江夏，李白作此送别詩。宋之悌一生仕途發達，歷任右羽林將軍，益州長史，太原尹，劍南、太原節度使，都是三品官。可是晚年突遭貶謫蠻荒。李白同情這位老將軍，所以“泣無窮”。前三聯豪逸灑脱以勸慰，尾聯却以悲愴作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