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新平樓 [1]

去國登兹樓 [2] ，懷歸傷暮秋。天長落日遠，水浄寒波流。秦雲起嶺樹，胡雁飛沙洲 [3] 。蒼蒼幾萬里，目極令人愁 [4] 。

【注釋】

[1] 新平：《舊唐書·地理志一》關内道邠州：“隋北地郡之新平縣。義寧二年，割北地郡之新平、三水二縣置新平郡。武德元年，改為豳州。……開元十三年，改豳為邠。天寶元年，改為新平郡。乾元元年，復為邠州。”可知新平既是縣名，又是郡名。新平郡即邠州，治所就在新平縣。今陝西彬縣。

[2] “去國”句：去國，離開京城長安。兹樓，此樓。王粲《登樓賦》：“登兹樓以四望兮。”此處指新平樓。

[3] “秦雲”二句：寫秦地暮雲籠罩着峰林，北方飛來的大雁停留在水中的沙島上。二句有遥望京師之意。

[4] “蒼蒼”二句：蒼蒼，猶蒼茫，廣闊無邊貌。《淮南子·俶真訓》：“渾渾蒼蒼，純樸未散。”目極，縱目遠望。《楚辭·招魂》：“目極千里兮傷春心。”極，咸本作“斷”。

【評箋】

舊題嚴羽評點《李太白詩集》卷一八：“天長”二句，太白多有此悠涵氣象。

楊慎《升庵詩話》卷七：高棅選《唐詩正聲》，首以五言古詩，而其所取，如……李太白“去國登兹樓，懷歸傷暮秋”……皆律也，而謂之古詩，可乎？譬之新寡之文君、屢醮之夏姬，美則美矣，謂之初笄室女，則不可。

按：此詩當是開元十九年（七三一）初入長安西游邠州時所作。詩中描寫暮秋登樓遠望長安所見的景色，以及懷念家鄉而思歸之情。全詩寫景感懷，曲盡其妙。隨心所至，自成結構。此詩四五句、六七句皆失黏；除首聯外，出句第三字皆拗，對句第三字皆救。故或謂此乃五言古詩；然既有拗救，還應算律詩。三平對三仄，乃詩人故意為之。此種調式，王維亦有之，如七律《酌酒與裴迪》：“草色全經細雨濕，花枝欲動春風寒。”即其例。胡震亨《李詩通》以此詩編入五律，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