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两方手绢
再说杨珞等人扔完了所有的火鸡,便迅速从来时的小路向下撤退,一路上只听见杀声震天,爆炸声,嘶吼声,兵刃交击声全都混在炙人的热浪中猛扑过来。这群孩儿一生中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心中都是砰砰直跳,脚下也是阵阵发虚,待得安全地退下山来,众人才又回头望去,只见那整片的天空都被山中的大火映得赤红如血。雁静如见状,哪里还能放得下爹爹的安危,转身便要冲上山去。
杨珞赶紧拦住了她,道:“你要到哪儿去?”
雁静如道:“我要上山救我爹爹。”
杨珞道:“万万不可。”
雁静如怒道:“你快让开,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杨珞道:“我让开是可以,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以你的武功,就是上去了,又能济得甚事?还不是碍手碍脚,拖累你爹爹,说不定还就此送了性命。”
雁静如道:“送就送了,我不怕。”
杨珞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要是因为你而害了你爹爹,那就大大的不值了。你爹爹是武功卓绝的高手,又有福空大师等人在旁照应,我猜他定能全身而退,但若是加上你,那便不好说了。你自己想想清楚,若是定要去累了你爹爹性命,我也不拦你。”说罢侧身让在一旁。
雁静如闻言呆在原地,默然半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杨珞连忙从旁好言相劝,再加上珈儿生拉活拽,总算是把她弄回了客栈。
众人进了房间,杨珞道:“此地不能再留,你们快快各自打点行装,我们即刻出城。”说完又对雁静如和珈儿道:“我这里还有两套男装,你们二人都扮成男孩吧,这样路上方便些。”众人赶紧分头行动,不多时见珈儿和雁静如换了男装出来,俱是玉树临风,宛然两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珈儿向杨珞道:“珞哥哥,那这女装怎么办呢?都扔了么?”
杨珞道:“那倒不必,都给我吧。”说罢伸手接过二人的衣物,都打进了包袱里。
珈儿和雁静如转身出去,杨珞背好包袱,刚要出门,忽见地上掉了一方叠得好好的手绢,想来是二人换装时遗下的,杨珞随手拾起,放在自己怀里,也赶紧出去了。
杨珞来到院中,将六匹马牵了出来,任凭众人自己挑选。除了珈儿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马是哪儿来的,个个惊奇万分,小炮道:“大哥。这些马匹是什么时候弄来的?”
珈儿接道:“是珞哥哥下午出去买的。”
豆子闻言笑道:“大哥可真是神机妙算,算无遗策,策马加鞭,鞭长莫及……这个……这个……”
他还要再说,这边雁静如早已打断了他,道:“呸呸呸,尽拍马屁,臭不可闻。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没有跟人打呢,就已经想好怎么跑了,真是个天生做贼的德行。”
豆子道:“既是如此,这些马雁小姐一定是不骑的了。”
雁静如将头一甩,道:“哼,我偏偏要你猜不着,我就要骑,我不但要骑,还要使劲骑,把这贼马骑死。”说罢牵着一匹马自去了。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俱是哭笑不得。杨珞当然也不会跟她生气,待众人都上了马,扬鞭踢蹬,当先向北门驰去。众人快马加鞭,刚出了北门,便听见一骑自后飞奔而来,大声传令道:“北门将士听令,紧闭城门,所有人等一律不许出城,若有违抗者,一律格杀勿论。”众人听到这道命令,心中都是突突乱跳,暗暗佩服杨珞有先见之明,若是下山稍慢,又或者并无马匹代步,则此时大伙必已被困在城中,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策马走了一阵,天渐渐亮了。豆子问道:“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杨珞勒住了马,沉吟了一会儿,道:“我要到江南去寻访一位故人,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我将银两交与你们,你们再往北走,寻个好点的地方安顿下来,到时候我自会来寻你们。”
豆子道:“大哥,那又何必呢?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事好做,不如便随大哥一同去吧。”
珈儿闻言忙道:“对对对,珞哥哥,我们都要跟你一起去。”
杨珞冲她笑了笑,转头望着雁静如。雁静如的家早成了一片废墟,爹爹也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她一个女孩家实在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但要她就这么跟杨珞走,一来面子实在放不下,二来还要寻访爹爹的踪迹,不禁心中彷徨,一时踌躇不决。
杨珞见状说道:“雁姑娘,我想雁庄主脱险之后也定是往东北方去,而且江南一带,繁荣昌盛,与这群山环抱的边陲风光又多有不同,不如一边寻访雁庄主的下落,一边游历一番,却也是一件美事。”
雁静如闻言道:“想不到你也能说出些有道理的话来,我心里正是这么想的。我先说清楚,我是寻访爹爹下落,顺便游览大宋的壮丽河山,可不是要跟着你。”
杨珞笑道:“姑娘武艺精熟,人又冰雪聪明,怎么会跟着我这个贼头贼脑的小子?只是我初出茅庐,还恐中了江湖上的鬼蜮伎俩,不知可否与姑娘同行,如果有事,姑娘也可以照应我一下。”
雁静如闻言道:“嗯,你这人虽然讨厌,可路上有个人说话,倒也可以解些寂寞,好,我便依了你吧。”
众人闻言,肚中都暗暗好笑:这位小姐可真是死要面子,明明是自己要跟着人家,可偏偏要说成是人家要跟着她,实在刁蛮。
众人联袂向北赶了一整天路,又累又饿,杨珞见天已将黑,四周还是没有什么人家,便寻了个避风的地方,让众人休息,自己策马在四周看了一圈,回来道:“我瞧四周有野兽出没的痕迹,大家要小心些,不过既然有野兽,就一定有他们的猎物,你们坐着,我去寻寻看,若是寻着了,我便想办法打些回来充饥。”
豆子闻言忙道:“大哥,我随你去。”
杨珞道:“好吧,兴许还能帮上忙,其他人去拾些柴火,就在此处等我们,千万可别走远了。”说罢与豆子下马,朝着一片树林去了。
众人便依他所言,准备了柴火,便在原地休息。过了半个时辰,杨珞和豆子回来,豆子欢天喜地地走在前面,手中擒了一条大蛇,杨珞走在后面,手中却是提了一只刺猬。
小炮喜道:“大哥,怎么这么快就寻到了猎物?”
杨珞正要说话,豆子已抢着道:“呵呵……说来你们都不相信,我和大哥进了林子没有多远,便听见前面悉悉簌簌地有动静,上前一看,原来就是这两个畜生正在打架了。我当然高兴,便要上前抓捕,结果大哥拦住了我,说让它们打,等它们打得筋疲力尽,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雁静如听到此处,插口道:“隔岸观火本来就是他的拿手好戏。”
豆子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我听大哥的话,等了半个时辰才去抓它们,要不然早就回来了。”
小炮笑道:“又来吹牛,若不是它们打得累了,你抓的住它们么?我看就是他们打累了,也还是大哥出手解决它们的。”
豆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我也用石子打了它们的,只不过我发的石子打中了它们的身子,大哥发的石子打碎了它们的头而已。”众人听他如此说法,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
杨珞放下刺猬,道:“废话少说,赶紧生火烤肉,我来生火,小炮和豆子,你们快把这两个畜生洗剥干净了,穿在树枝上再拿过来。”小炮和豆子答应着去了。
杨珞将地上的干草拢成一堆,伸手入怀,去摸火折子,火折子没摸到,却摸到了昨日夜里拾到的那条手绢。杨珞将手绢拿了出来,抖散了,在珈儿和雁静如的面前晃来晃去,道:“这是你们谁的呀?”
珈儿见了,忙道:“是我的,是我的。”伸手便来拿。
杨珞将手一缩,珈儿便抓了个空。杨珞笑道:“想拿回去?那就要看你的手够不够快了。”说罢又将手绢放到珈儿面前。
珈儿连抓了几次都没有抓到,索性笑道:“珞哥哥,你好坏,我不跟你玩了,你要是喜欢,我便送了你吧。”
杨珞笑道:“谁要你的,象这种花色的手绢我多着呢。”说到此处,心中忽然想到一事,赶紧将那手绢放在手上仔细端详,只觉得越看越象,连忙又伸手到怀中掏摸了一阵,掏出另一条手绢来,看那颜色花式,果然是如出一辙。
杨珞迅速将两块手绢都展开了,一左一右地铺在地上,缓缓移拢,但见那两条手绢的花纹竟然珠联璧合,原来根本就是一对。杨珞又惊又喜,暗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抬眼向珈儿望去,只见珈儿也正诧异地望着他,道:“珞哥哥,你怎么也会有一条跟我一模一样的手绢?而且看起来似乎跟我的本来就是一对呢。”
杨珞不答她的问话,强压着心中的兴奋,道:“珈儿妹妹,你这手绢从何处得来的?”
珈儿道:“那是我的家传之物,是我妈妈给我的。”随即眼睛一红,道:“是妈妈给我的唯一遗物。”
杨珞闻言轻轻“哦”了一声,微一沉吟,又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爹爹的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珈儿道:“我不知道,我从小就没有见过爹爹,只听妈妈说过,他是什么南唐王子。”
杨珞闻言暗道:“南唐王子?南唐已经亡国多年了,哪里还有什么王子?想来是他们的王族后裔,还念念不忘,想要复国,所以仍以王子自居。”他想通了此节,抬头又道:“那珈儿妹妹你是姓李的?”
珈儿道:“哎哟,是呀,娘曾经这么跟我说过,只是珞哥哥若是不提起,我自己都快忘了。我的全名叫做李珈儿,大家平时珈儿珈儿地叫我,我都习惯了,几乎都快不记得自己原来是叫做李珈儿了。”
杨珞闻言喃喃道:“李珈儿……南唐王族……那你妈妈没有告诉你这手绢的秘密么?”
珈儿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妈妈是得了急病死的,她临终前只跟我说千万要将这条手绢保管好,所以我还总担心它掉了呢。现在好了,珞哥哥你既然喜欢它,我便送了给你,你这么有本事,一定可以替我好好的保管它的。”
杨珞闻言哈哈大笑道:“真是苍天助我,真是苍天助我。”众人见了他忽然大喜若狂,都是万分迷惑,一起抬头诧异地望着他。
杨珞见状笑道:“这里面有一个掀天揭地的大秘密,关系到整个中原武林,甚至是大宋江山的气运,本来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说给你们听也无妨,但这个秘密太过凶险,知道了反而没有不知道的好,所以我决定还是不告诉你们了。”
这时小炮和豆子都已过来了,闻言不依道:“大哥,到底是什么秘密,你倒是说出来嘛。你这般说了一半又不说了,挠得人家心痒痒的好不难受。”
杨珞道:“我不说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就不要再逼我了。”
豆子急道:“到底有什么凶险?什么凶险我都不怕,大不了以后我一直跟在大哥的身边,不管有什么凶险都有大哥替我担当,那便不用怕了。”
杨珞笑道:“你倒是想得挺美呢,我可烦死你了。”
豆子忽地正色道:“大哥,刚才我是说个笑话,我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便是天大的凶险我也要替大哥分担。我不管,大哥今日一定要将那秘密说出来。”
杨珞闻言,心中感动,不禁犹豫起来。
雁静如见状说道:“我知道他不是不相信你们,他是不相信我,不过我可不是口风不严的人,大不了我发个誓好了。”说罢举起手来,道:“我雁静如发誓,如果乱嚼舌根子,将今日之事泄与第七人知道,便叫我舌头烂掉,变做个丑八怪。”
杨珞打量众人,见众人脸上都是焦急渴望的神色,默然半晌,道:“好,我便告诉你们,不过在我告诉大家之前,我要大家发一个毒誓,不仅是不泄露秘密,更要承诺今后决不做危害大宋利益的事,若有违背,便叫他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众人闻言齐声道:“好。”各自举起手来,将杨珞刚才说的誓言一字不漏地照着说了一遍。
杨珞升起了火,将猎物架起来烤上,让大家围着火堆坐好,缓缓地说道:“各位兄弟,刚才我拿的两张手绢合起来便是一份完整的藏宝图,是南唐留下的藏宝图。”峰儿听到此处,禁不住轻轻“哦”了一声,眼神都亮了。杨珞接着道:“这份藏宝图所指示的宝藏,不但有富可敌国的金银财宝,还有武林中人都梦寐以求的无上武功秘籍,谁要是得到了它,谁就能成为纵横天下的武林至尊。”
豆子闻言喜道:“好呀好呀,那我们把它寻出来,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到时候大哥成了武林至尊,我起码也是个左右护法什么的,自然也是威风八面,大哥,你说是么?”
杨珞闻言叹道:“唉……我便知道你们会作此想,浑不知道此事的凶险,罢了,待我先说个故事给你们听听。”杨珞用手中的木棍拨了拨火头,接着又说道:“十八年前,这份南唐的藏宝图不知道怎地,竟流落到了江湖之上,中原豪杰听到这个消息,当然都想将它据为己有,一时间江湖上纷争四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死在了那一场风波之中,可事情并不止于此,这消息传到了蒙古国中,蒙古大汗深信不疑,竟然以重金聘请了久居藏边的一位大高手,联同国中的四大护卫,偷偷潜入了中原,来夺那南唐宝藏。那时候少林寺的福明大师听到这个消息,为了止息江湖上无休无止的仇杀,决定下山寻得这藏宝图,并将它带回少林寺中收藏,少林寺是天下武学的圣地,若是真能如福明大师所愿,江湖上也就不会再有人存着觊觎那宝藏之心。福明大师武功绝顶,智慧高超,花了几个月时间,终于寻得了半张藏宝图和南唐宝库的钥匙。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藏边第一高手申屠南和蒙古四大护卫已在甘凉道上设下了陷阱,意图谋夺这些要紧的物事。”杨珞说道此处,停了下来,伸手去翻转烤在火上的猎物。
雁静如哪里还忍耐得住,连声催促道:“后来怎样了?快说快说呀。”
杨珞搭理好了烤肉,接着又说道:“四大护卫的武功在福明大师的眼中自是不值一哂,但那申屠南却的的确确是个武功盖世的邪派大高手。福明大师与他们苦斗了七天七夜,终于被逼跟那申屠老狗比拼内力,两人武功相若,两败俱伤。申屠南受了伤之后,迅速退去,四大护卫这几个小丑却又上来游斗。福明大师奋起神威又毙了一人,自己却也是伤上加伤,再难支撑,又逃了一天一夜,剩下三个小丑阴魂不散,一路追来,眼看福明大师便要伤在他们手上。便在此时,三位英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替福明大师赶走了三大护卫,但终究是为时已晚,福明大师真元耗尽,已是回天乏术。”
众人听到此处,俱是不胜唏嘘。小炮问道:“大哥,那后来又怎么样了?”
杨珞道:“福明大师原本只是想化解江湖上的纷争,没想到竟然有蒙古鞑子的介入,这已不是普通的争名夺利的仇杀,而是大宋跟蒙古的战争。福明大师临终之际托付这三位英雄,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藏宝图和宝库的钥匙,如果能用这宝藏来造福大宋百姓那当然好,但如果被蒙古鞑子夺去了,那便是流毒无穷,你我此刻恐怕都已做了亡国奴了,所以到了紧要关头,就是将这些物事毁了也决不能让申屠南取走。这三人都听过申屠南的名头,知道他武功厉害,心计毒辣,但三人都是重义轻生的热血男儿,加上与大宋国运息息相关,那更是义不容辞,所以他们都对天盟誓,图在人在,图亡人亡。他们埋了福明大师的遗体,急急赶往少林寺,谁知在少室山下被申屠老贼赶上,一番血战之后,三人都受了重伤。幸亏皇天有眼,一场及时的大雾救了三人的性命。三人跟申屠南交了这次手,知道这些紧要的物事就是藏在少林也难保不失,所以决定三人各走一方,或远赴天涯,或隐于贾胡,总之让那老贼终此一生也再不能寻得这藏宝图和钥匙的踪迹。”众人虽然明知申屠南并没有取得这藏宝图,可是听了这段惊心动魄的往事,还是人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豆子长吁了口气,道:“大哥,你知道这三位义士的名字么?”
杨珞道:“知道,他们三人是结义兄弟,大哥名唤刘鹏,二哥叫做杨傲天,三弟的姓名是骆元庆,当年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英雄豪杰。”
峰儿虽然早已从姊姊处得知了这段武林密辛,但今日听来,仍是热血沸腾,不能自已,这时又陡然听见父亲名讳,心中激动,竟然落下泪来。
众人都听得入神,谁也没有留意峰儿的神色,只听雁静如说道:“别听他信口胡吹,这藏宝图若是这等重要,怎么会落到他的手上?况且这都是十八年前的事,那时候他只怕还没有出世呢,又怎么会知道这许多江湖上的事?”她说完也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不禁洋洋自得。
杨珞闻言斜睨了她一眼,转头对众人正色道:“不错,那时候我是还没有出世,不过那逍遥神剑杨傲天却正是家父。”众人闻言都惊奇地“啊”了一声,峰儿更是惊喜莫名,目不转睛地盯着杨珞,只听杨珞接着说道:“你们只道此事就完了么?还远远没有呢。我爹当日取道西南,逃了三日,却又被那申屠老贼追上了。那老贼拦住了我爹,伸手便叫我爹将藏宝图交出来,我爹深知自己的武功远远不是这老贼的对手,所以将心一横,兵行险着,探手入怀,将所有的银子,火折子等等乱七八糟的物事全都取了出来,连同那半张藏宝图一股脑儿放到申屠南的手上,笑道:‘你要银子么,我给你,我都给你。’,那申屠南果然勃然大怒,随手将手上的东西都扔了,扑过来交手,我爹爹不是他的对手,只三五招,便被他一剑穿心而过。”众人听到此处都失声惊呼。杨珞却平静地道:“我爹爹没死,常人的心脏和肺叶间都有一处约莫一指来宽的缝隙,那老贼的剑便是从此处穿过了。想那老贼武功盖世,怎会方位拿捏不准?原来却是我爹爹生具异象,他的心脏与常人不同,长得更向左偏了些,所以那缝隙的位置便正是常人心脏正中的位置了。那老贼自负得紧,认为我爹中了这剑必死无疑,搜查了我爹爹身上,一无所获,当即转身拂袖而去,我爹爹等他去得远了,才缓缓地爬过去,将那老贼丢下的藏宝图重又紧紧握在手中,但他伤势极重,胸中鲜血狂涌,哪还支持得住?没一会便晕了过去,幸亏当时我娘路过,及时救起了我爹。我娘又衣不解带地伺候了我爹二十余日,这才从阎罗王手里把我爹的性命抢了回来。后来我娘听了我爹他们的故事,深深佩服他的侠义心肠,所以就嫁给了我爹。”
说到此处,众人完全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珈儿问道:“珞哥哥,那你的爹爹和妈妈现在在哪里呢?”
杨珞道:“我也不知道,几年前,他们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将这张图留给了我,便离家走了,这些年来我都没有他们的音信。”
珈儿又道:“珞哥哥,那你想他们么?”
杨珞道:“想,有时候也想,但是当我想到他们一定是在哪个地方行侠仗义,惩恶锄奸,我的心里又特别的痛快。”杨珞说完哈哈大笑,畅快淋漓,他笑了一阵,又道:“我本来只有半张藏宝图,但天意让我遇着了珈儿妹子,居然见到了她家传的另外半张藏宝图,这样一来,这宝藏的地点就再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雁静如喜道:“那我们可以去拿那宝藏了?”
豆子道:“你刚才没听见么?那宝库还有个钥匙呢,所以只有藏宝图还是不够的,再说了,就算钥匙也有了,那也是我们去拿呀,你不是说自己是去寻访雁庄主的下落,顺便游山玩水的么?”
雁静如受了豆子这番揶揄,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坐到一旁生闷气。
杨珞道:“不错,要拿这宝藏是还需要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就在我三叔骆元庆那里,我这次去江南就是为了寻访他的下落,向他讨了钥匙,再寻得宝藏,到时候便可以组织义军,抗击蒙古鞑子,保住大宋江山便又多了一分希望。”
豆子闻言道:“大哥,我只是个乞儿,其实不管江山是宋朝的还是元人的,世人都是一般地瞧不起我,这世上就只有大哥和几个兄弟真正地对我好,我心里面佩服大哥你,我想你说的话总是对的,所以无论大哥要做什么,我都一定会跟着你,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杨珞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真是我的好兄弟,那我们赶快吃完了,好好休息,明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峰儿本来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听了杨珞这句话,缓缓地道:“你们不用去找了。”
众人闻言尽皆惊奇,杨珞问道:“青峰,为什么这么说?”
峰儿望着远方,目光呆滞,淡淡地道:“因为你骆三叔和他夫人都已经去世了。”说到此处,心中伤痛,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
杨珞愕然道:“什么?你说他们都去世了?”
峰儿道:“不错。”
杨珞追问道:“不知骆兄弟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峰儿双目噙泪,道:“我……”刚想说出自己的生世,忽然间念头一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吞吞吐吐地道:“我是苏州人,你所说的霹雳刀骆元庆夫妇就隐居在苏州,化名骆达和张慧心,一年前有仇家寻上门,骆府上下所有的人全都被杀,无一生还,这件事整个苏州都传遍了。”
杨珞闻言,眉头紧皱,喃喃地道:“想不到申屠南终于还是寻着了他。”沉吟了一阵,抬起头来,对峰儿道:“照你所说,那宝库的钥匙也必已被敌人夺去了?”
峰儿道:“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杨珞又道:“我三叔三婶既是隐居,何以竟会露了行藏?”
峰儿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听人家说的。”
杨珞默然半晌,忽然道:“青峰,你也是姓骆的,不知与我三叔三婶可有关系?”
峰儿闻言,两手乱摆,道:“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凑巧同宗而已。”
杨珞道:“那为何一提到他们二位,你便伤心流泪?”
骆青峰道:“他们二位心地善良,苏州的孤儿大都领受过他们的恩义,我也不例外,这番想来,心中更加伤痛难忍。”
杨珞道:“原来如此。”又沉吟了一会,忽然长叹一声道:“唉……看来要取这宝藏终究渺茫。”
小炮见状道:“大哥,你也不必太灰心,骆府的事毕竟只是传言,我想骆三爷夫妇的武功必定是高强的,说不定他们都还在人间。”
杨珞摇头道:“你们不知那申屠南的手段,三叔三婶实在难逃劫数,况且就算他们还在人间,也必定离开了江南,茫茫人海,我又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两位的模样,要我如何去找?”
峰儿道:“杨大哥,不必气沮,我们大可以先去寻那藏宝的所在,然后勘测四周的环境,也许不用钥匙也可以进去呢?”
杨珞想了想,道:“青峰说得不错,这也是个办法,我们可以一边找,一边沿途打探三叔三婶的消息,而且就算打不开那宝库,也省去了我们日后寻它的许多麻烦。大家赶快吃东西,然后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向南唐宝藏进发。”这时蛇肉和刺猬都已经烤好,豆子和雁静如早就在暗暗咽口水,听了杨珞这句,正是求之不得,欢呼一声,一起向着烤肉扑去。
当夜杨珞详细研究了地图,粗略判定了那南唐宝藏的所在,第二日将行进方向略作修正,径向四川而来。杨珞早有这千里寻宝的计较,所以才从雁广贤那里拿了许多银两,上次灵山一役之后仍多有富余,是以众人的衣食便有了着落。众人有说有笑地一路行来,遇着客栈就在客栈打尖休息,遇不着就在野外披星戴月地露宿,脚程倒也飞快,不数日便来到了四川泸州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