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儿臣拜见母妃!”靖王躬身行礼。
今日一下早朝,嘉贵妃就派人在勤政殿的台阶下把他堵住,直接带到储秀宫。
“进来吧!”嘉贵妃今天难得一脸冷淡地坐在正殿主位上,以往她每次看到靖王都是扑过来拉着他儿子长、儿子短地叫着,张罗着让他吃这吃那。
今天这样,靖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嘉贵妃开口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成亲?”
靖王无奈“儿臣说过,请母妃再等两年!”
嘉贵妃突然柳眉倒竖,质问道:“两年?你都开始去揽云轩了!你还说你不想成亲?”
“儿臣只是······”靖王刚要辩解那天只是喝醉了,以为那灯火阑珊之处是酒楼饭庄而已。
话未出口却突然顿住,脸色一凝:“母妃找人跟踪儿臣?”
嘉贵妃下巴一抬,理直气壮:“本宫这个当娘亲的关心儿子怎么了?”
“······”
他突然有些同情自己的父皇了!
见他语塞,嘉贵妃又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母妃明白你的意思,母妃让你选你自己喜欢的姑娘,只要门第不算太差,做个侧妃都没有问题!但是!你要把正妃先娶进门才行啊!”
对一旁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几名宫女便会意,在靖王面前站定,将几副画卷同时展开,每一副都人如仙子、面若桃花,道:“这几个都是名门世家的闺秀,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选一个!”
首当其冲的便是赵婵,画上可比真人美多了,光是那柳腰便比赵婵瘦了三圈不止!不看下面落款处的姓名,真不敢将画中之人与赵家大小姐合二为一!
嘉贵妃也是头疼,昨天,她表妹赵夫人又来找她,明里暗里说自家女儿老大不小了,靖王也该先成家再立业之类,还稍带着提了赵墨与醇亲王三日回门省亲的事。
“那丫头天天陪着醇亲王吃喝玩乐,把醇亲王哄得那叫一个服帖!到家里来,一口一个墨儿的叫着!您是没见着.......”赵夫人说的眉飞色舞,嘉贵妃却看得出,她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对赵墨的妒忌!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赵墨已经成功拢住了醇亲王的心,要不要拉到嘉贵妃这边,就看她的宝贝女儿赵婵能不能嫁给靖王了!
靖王当然明白母妃想撮合他和表妹的亲事,弄出这么多美人画像无非就是想逼着他就范!
眼皮都没抬一下道:“今日早朝,边彊奏报,西域拓跋诸部在边界不断骚扰挑衅,急需朝廷派大将前去巡边震慑。”
一听又要戍边,嘉贵妃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气恼道:“朝廷这么多将领,会打仗的又不止你一个!你是个王爷,又不是将军!”
“母妃说的对,儿臣是个王爷,领军到边疆立威自然比一个寻常将军要好的多!”靖王回的一本正经,与其在这里日日被召过来催婚,还不如去戍边来得清静!
“那你父皇降旨了吗?”嘉贵妃蓄势待发,仿佛随时会冲进养居殿找皇上一哭二闹三上吊!
“父皇虽然心中期望儿臣前去,却顾及母妃的心情才未直接降旨。”靖王发现每次这套言论对母妃最为有效!
如他所料,嘉贵妃听到皇上因为顾念她才不舍得派她的宝贝儿子前去戍边,立刻甜蜜一笑,与刚才那副今日不选个媳妇,老娘就把你拍回肚子里的样子判若两人!
“皇上如此体贴,倒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伸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一脸小女儿状。
“儿臣还要到兵部与大臣议事,先行告退。”时机成熟,靖王起身。
“哦,国事要紧,你去忙吧!”嘉贵妃摆手,她是皇上爱重的嫔妃,不能拖朝政的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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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儿,墨儿,这是什么?”
李瑄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门廊下挂着的腊肉摘下来,现在正一手抱着白瓷坛子,一手拎着一块腊肉站在墨儿面前。
赵墨指着两样东西耐心讲解道:“这里是冬青蒜、这一块是腊肉!”
“腊肉?肉?”他一脸懵懂,眼眸却黑亮的让人心醉。
赵墨点头,这么说也没错!
“诶,诶,王爷,不是这样直接咬着吃的,等下我去把它煮一煮、炒一炒才好吃!”
墨儿把醇亲王马上就要啃上去的腊肉拿开,让豆蔻接过冬青蒜的坛子,两人笑着向厨房走去。
深夜,皇家别院书房内:“还有吗?”
“没了!”
回到卧房,桌上的茶杯依然在相同的位置、依然是半杯,赵墨粉雕玉琢的小脸在烛光下分外惹人怜爱。
醇亲王走向象牙床,那小人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他伸手拉锦被想要帮她掖一掖被角,却发现小妮子如玉笋般的手指竟在微微发颤。
醇亲王无奈摇头,轻轻在床边坐下,语气和缓道:“墨儿,你大可不必装睡来迁就本王。”
她缓缓睁开眼睛,尴尬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以为王爷希望我早睡。”
“何以如此想?”醇亲王温和地瞧着她一脸坦率。
“不然,为何在茶水里下安神药?”赵墨看向桌上的茶杯。
醇亲王无语!
人家早就识破,只是没戳穿而已!
“那你为何不问本王?”她就这么不问缘由地配合自己演戏?
“我看王爷白天和晚上判若两人,这样的情形左不过两种缘由,一种是不得已,一种是真有病!不论是哪一种,我都无能为力,既然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不添乱吧!反正,早点睡觉也挺好的。”赵墨说的干脆爽直。
李瑄看她胸无城府的样子,问道:“那你希望本王是哪一种呢?”
“这要看怎么想了,若是第一种,王爷的心必然积累了许多秘密和负担,会很累,但至少身体是康健的;若是第二种,王爷的心里没有烦恼,会很快活,但身体却是抱恙的。我希望王爷是第三种,做真实的自己,既快乐又健康!”赵墨笑嘻嘻的看着他,仿佛深夜之中的一丝曙光,灿烂夺目!
“哪有那样的好日子呢?”他将目光挪向别处,眼底幽深的哀愁翻涌上来。
“会有的!”赵墨坐起来,拍了拍醇亲王的肩膀,安慰道:“我幼时娘亲便去世了,留下我和弟弟还有豆蔻相依为命,您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你娘亲去世,那赵夫人?”赵府递给朝中的族谱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赵夫人是嫡母,我母亲是妾室,母亲去世后,祖母便把我姐弟俩也划到嫡母名下,所以外人不知道我和弟弟是庶出······哎呀!”赵墨伸手敲了自己脑袋一下。
“有何不妥?”李瑄吓了一跳,这小妮子病的比我还厉害?
“庶出的事不该和您讲的,这算不算欺君啊?”一双大眼睛里水盈盈的装满了担忧。
“哈哈!”醇亲王被她孩童般的忧虑逗得笑出声来:“当然不算!这等闺房私话怎会上达天听?”
“哦,那就好!”赵墨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
醇亲王思忖片刻,开口道:“墨儿!”
“嗯?”
“明日起,茶水里不会再有安神散了,你放心喝!”他的目光平和宁静,让人看了便心神安定。
“谢王爷!”
“早些睡吧!”帮赵墨掖好被角,虽然地上的火龙烧得红火,赵墨的小脸都红扑扑的,可醇亲王就是担心她会受凉,一定要亲自为她掖了被角才安心!
见她闭好眼睛,转身灭了几盏象牙床近处的烛火,才从柜子里拿出被子枕头走向罗汉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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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东宫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南宫笠口中说着拜见,手脚却行动迟缓。
正伏在书案上打盹的太子闻声慌忙起身,手上的奏本滑落到地上:“舅舅,快免礼赐座!”
南宫笠收住行礼的姿势,反正他原本也没打算真的拜这个自己一手托上太子宝座的外甥。
二人相对而坐,太子迫不及待地问道:“舅舅,这几日送来东宫的奏本怎么这样多?父皇要本宫明日早朝后到上书房回话,本宫要如何应对啊?”
南宫笠捋了捋自己引以为傲地美髯,胸有成竹地回道:“近日豫州旱灾,豫州境内府县送来请求赈灾地奏本老臣都转到太子这里呈览,以便太子掌握时政。据老臣推断,明日上书房,陛下提问之事多与赈灾之策有关,只需太子看完这些奏本和老臣的批复,明日以此奏对陛下即可。”
太子愁苦的望向书案上堆积如小山般的奏章,抱怨道:“可是那些府县写的奏本又枯燥又啰嗦,本宫实在是看不下去!”转而又倾身向前,讨好问道:“舅舅,可有简便的应对之策?”
南宫笠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太子道:“这是老臣替太子拟的赈灾良策,请太子誊抄之后将此稿烧毁,切记不可留下把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舅舅,多谢舅舅!”
都说外甥似舅,他瞧着眼前这个捧着信封点头如捣蒜的太子纳闷,究竟哪里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