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百鬼夜行（下）
朱羽知道，这一仗又是输了，心下却极其欢喜，道：“七哥，我知道了，你相力化成鬼气，一直氤氲在周身。只要有这氤氲的鬼气在，不管如何变化招式，那便不算突兀了。”
谢茂才听了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比唐和尚手下那班迂腐之辈要聪明得多了。若这些鬼都能按照正常秩序行进，那就是真的见鬼了。所以，只要鬼气连绵不断，那么相舞便是连贯的。”
朱羽心下恍然，随后道：“七哥，你本就是白无常的命相，因而相力化出森森鬼气，也是自然。可我徒有相力，如何化出鬼气，还请赐教。”
谢茂才道：“当真愚蠢，白无常身为鬼差，平素勾魂索魄，日夜与鬼为伍，相力沾染无穷鬼气，那也是自然。可你又为何定要鬼气森森呢？”
朱羽初时不明所以，后来幡然醒悟。是了，相力上沾染鬼气，也不过增添了森然气息，好叫敌人惊悚。但说到实际用途，除非那阴森鬼气能够做到瞬息将人冻住，否则便无实际用途。
相力遍布周身，真正有用的，还是要以强大相力形成压迫感，逼得对手不得不以相力相抗衡。无怪乎，谢茂才先前说这套百鬼夜行的相舞与自己的吸相大法相得益彰。
想到这里，朱羽大为兴奋。
随后谢茂才将百鬼悉数召唤出来。朱羽在其间不断学习百鬼路数，他本就聪颖。前世又听过不少鬼怪故事，因而不过几个小时，便已将数百个鬼怪招数烂熟于胸。
待到将百鬼夜行记熟之后，谢茂才又与他拆解了数遍，方才停下。
谢茂才道：“百鬼夜行虽有招式，其实也无招式。出招时，就当自己是个孤魂野鬼，需得随心所欲，毫不拖泥带水。”
随即又道：“你现下相力还不甚高，若要施展吸相大法，必须触到他人身体。若是将来练到高深之时，他人相力一旦与你相力纠缠到一处，你也可以隔空吸取了。”
朱羽点头称是，就好比电流一样，若要在空气中传输，非得高到一定程度，将空气击穿，以形成通路。自己现下只能以手掌吸取他人相力，相海也只开通十指。要将这百鬼夜行运用自如，实在还有很长道路要走。
谢茂才又道：“以你此时的相力，若是遇上真正的高手，我看还是三十六计，溜之大吉为妙。”
朱羽心下感到一阵温暖，他与谢茂才虽然只是相处了不过一日，但彼此二人却极为投缘，就好似相处了很久一般。
只听谢茂才又道：“百鬼夜行不过是我参悟的一个玩笑之作。其实相师又哪有许多区别，即便是体相师，也尽可以玄妙相舞修炼到很高境界。
“你的相面虽然暂未出现。可你那吸相大法却是相面先行给你的一个相术，我猜你的相面一是觉得你此刻还不能承受他的显现，二来也是在考较你是否当真值得他出现。
“大凡相面这般婆婆妈妈的，必定是石破天惊的玩意儿，一旦出现，必然搞得地动山摇，风云变色。九弟，你今后可得小心在意着点。钟慧跟陆景奇的来路，不是你能够想象得到的。
“他们二人既然这么相助于你，自然有他们的深意。”
朱羽见他说得极是郑重，不似先前嬉笑模样，心中一凛，郑重答应下来。
谢茂才又道：“你这一出去，少不得要搅动一翻风雨。唐和尚虽然为人正派，却总是满口仁义道德，未免太过迂腐。
“他手下那班人也是忠奸难辨，你可要小心应付。”说到此，语气甚为萧索。
朱羽见他眉眼含笑，神态却是极为伤感，一时气血翻涌，慨然道：“七哥，我出去后，一定会将你救出去。”
谢茂才听到此，稍觉宽慰，随后又道：“我跟唐和尚比斗输了，就该待在这里。这个禁闭室，不过一个区区结界，又怎么困得住我呢？”
二人正在闲话之时，忽听得空中传来数声咆哮。
谢茂才面色一变，鼻头动了动道：“嗯？这群相兽怎么这个时间段发春似的乱叫？九弟，你先待在这里，我去去便回。”
说话时，面前现出一个出口，自行去了。
朱羽留在结界之内，回思适才的百鬼夜行，瞬间又有了数个新的变招，忍不住大为欣喜。只觉得这套相舞越想越是奥妙无穷，自己这位七哥实是个天才一般的人物。
正在沉思之际，忽听得身后嗡的一声。急忙转身，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腔出现在面前。
自黑腔中，走出一个人来，却是冯晨阳。
冯晨阳道：“看来，你跟谢茂才相处得很愉快。”
朱羽见他面上带着一抹笑意，但却让人说不出的厌恶，只是沉默以对。
冯晨阳道：“半年前相祭仪式上，那些老师一个个都看走了眼，认为你是体相师，可我却看出，你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生无面相。”
朱羽惊讶，他在半年前就盯上自己了。
冯晨阳继续道：“咒相不需要通过相祭就可显现，就跟诅咒一样，与生俱来，无法推却；命相，祖相，兽相和器相则需要在相祭中才能显现出来；炼相虽然在相祭中无法直接显现，但也会现出相印，让相师可以自行修炼属于自己的相面。
“唯有体相在相祭中不会显现相面，也不会显现相印。但是体相师无论如何都不会在相祭仪式中出现吸收相力的怪异现象。”
冯晨阳说到这里，推了推眼镜，一脸自得。
朱羽终于恍然大悟，自己之前相祭仪式时，本应该向祭坛中输送自己的相力，但死活送不出去，反而感觉到有相力退回体内。原来那不是相力退回，而是祭坛中有相力被自己吸取了。
冯晨阳道：“相面需要相师通过相祭仪式召唤出来，相面也得靠着相师展现自己的真实力量。二者彼此相依，一旦建立联系，便生死相随。
“因而，相师一般都只能拥有一张相面。但是，相师成为相主后，拥有了足够强大的相力，相师便凌驾于相面之上，从而可以召唤第二张相面，乃至第三张相面。”
冯晨阳说到这里，稍稍一顿，对朱羽道：“你不必白费心机，你中的是鬼相蝎毒，一种能够暂时封住你所有相力传输的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