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兽语
二百五十三兽语
东晋太元年间，苏州吴山侧有一塘村，村内有位姓徐名岄之术士，其容貌英俊，言谈文雅，举止大方，礼仪待人。其年幼时体弱多病，父母恐其夭折，寄养于茅山道观，其拜宗师杨义为师。自此，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并能言禽兽之语，幻术医法及阴阳八卦无所不能也。
塘村靠石湖而坐，部分村民以渔为生，渔时误捕蟾蜍，小者放之，大者送与徐岄，其将蟾蜍养至蜕衣，则放生。以蟾衣为药引，能治诸多疑难杂症。蟾蜍蜕衣难矣，然徐轻而易举得之，因其能言蟾语，用蟾衣治病救人，蟾蜍自然乐而蜕之。外村人初疑，然塘村人坚信其能，何因也？
太元七年秋，塘村忽现诸多蝗虫，越聚越多，铺天盖地，呈蝗灾之势！即见庄稼将被食之一净，村民焦急万分，束手无策。徐见状，即奔湖岸，双手称喇叭状，向湖内蟾鸣，数次蟾语后，成千上万只蟾蜍从湖内跃出，上岸列队，浩荡出发，径向田地，众村民惊奇不已，生平未见之。
蟾蜍大军吼声如雷，所到之处，蝗虫尽食之，蝗灾即刻消焉。村民转忧为喜，纷纷至徐处致谢，徐谦曰：“除蝗灾非吾之功，乃蟾蜍之功也，吾无非唤之耳，若致谢，应谢蟾蜍之力也。”
塘村人为报灭蝗之恩，倍加保护蟾蜍，从未伤害之。自此，塘村地区蝗灾绝矣，奇哉！塘村人云：徐不仅能鸣蟾语，尚能施幻术，此何因也？
一日夜，吴山之匪下山行劫，闯入塘村，欲抢劫牛马。月光朦胧，刀光剑影之下，村民焉敢抗之？睖睁匪徒横行，众匪强掳数十匹牛马，赶至回山。有胆大二村民，不舍其牛，悄然尾随，至村外二里处，忽见两亮光射来，众匪见之大骇，原一条巨蟒速至！摇首摆尾拦住去路，匪首斗胆，舞刀上前，欲将大蟒吓退，大蟒昂首吐信，将匪首吞入口中，余匪见之不妙，弃牛马，夭夭逃之。
次日天亮，牛马群归，村民失而复得，喜出望外。再视匪首，被困于大网之内，挣扎呼救，何来大蟒？原徐之幻术之所为也。众喻之，皆言此乃徐之功，蟒拦道驱散众匪定徐施法所为也，皆拜谢之。然徐笑而否之曰：“匪徒作孽，招惹蟒仙，其见义勇为，乃蟒仙变化之术也，吾何功之有也？”
塘村人云：徐不仅为百姓治病，尚为禽兽疗伤，此又何因也？有村民目睹，言有一伤狐求医至徐玥门前，见伤狐左腿扎一大铁钉，疼痛难忍，哀求徐疗伤，徐执钳拔出铁钉，为狐敷药包扎，伤狐卧其院不离，如守家犬，待伤愈方难舍离去。后狐报恩，常叼鸟卵送至徐之厨房而谢之。
徐之事迹不胫而走，其名声远扬矣，方圆百里尽赞之。徐玥之父母早故，其孤身无亲，年过而立尚未娶妻，求亲者纷至沓来，徐皆婉言拒之，言己艺未炼成，无意成家。
塘村西口，靠近吴山有一刘家，家有一女，名敏，敏儿年近二十，眉清目秀，小家碧玉也。敏儿羡徐之能，暗恋之，女儿家，焉能言明？只得将其爱深匿心底而不露之。敏儿有邻人王瑞，王膝下有一男婴，未满周岁，名昭儿，敏儿常至王家，抱昭儿逗耍之，情甚笃也。
王瑞之妻杨氏曾不幸遭狼咬伤，王恨狼入骨，欲灭狼为妻报仇。一日，王上山砍柴，偶闻一山洞内有嗷嗷声，其持斧入洞视之，见二狼崽正发待乳声，其大喜，持二狼崽归。母狼回穴，见二狼崽失，嗅味寻至塘村西口，奋力嚎之，狼崽闻母声，嗷嗷应之。徐闻狼嚎，知其寻子，遂至王家，劝曰：“请王兄高台贵手，放狼崽归，勿寻烦也。”王固执，拒曰：“谢贤弟之劝，然狼伤吾妻，吾正欲以狼崽诱其上钩，共灭之！请休管闲事。”众邻忧狼患，皆拥王之举也。
王不从徐之劝，次日，母狼引公狼至村西，匿于草丛中，伺机救崽。王下地灌田，杨氏照护其婴，将昭儿置于摇篮内，放于屋门外，哄昭儿入睡，杨氏进里屋取物，公狼趁机窜入院内，至摇篮，速叼昭儿，狂奔逃逸，杨氏忽闻婴啼，急出屋，见狼叼婴已远矣，疾呼求救，然已晚矣！
王归，闻昭儿遭狼叼，气急败坏，嗔妻照护不周，破口大骂，并举棍殴之。邻居闻声赶至，劝王止，欲持械与王进山，共灭狼以报仇。敏儿劝曰：“且慢，不可鲁莽行之，狼叼昭儿之意，乃欲易其崽耳，若进山寻狼，以暴击之，狼激怒，恐食婴，两败俱伤，岂不断送昭儿之命耶？”众问曰：“以汝之策，则何如？”敏儿曰：“今之良策，只有求徐术士解之，其懂狼语，可谈判，万不可动武也。”王愧曰：“吾拒其劝，吾无颜求之。”敏儿毅然曰：“吾愿求之。”
敏儿与杨氏跪求徐，敏儿哀求曰：“昭儿遭狼叼，生死未卜，恐命丧狼口，恳求先生救之。”徐不语，为昭儿卜卦，乃上卦也，喜曰：“昭儿暂安然无恙，可救也，告知王，可进山以狼崽易之。”敏儿叩首，再求曰：“先生懂兽语，救昭儿非先生莫属也，若君救昭儿归，自此，小女甘愿为君之奴，伺候君终生，绝无丝毫之怨也！”
徐感敏儿诚，抱两狼崽进山，敏儿与杨氏随其后。至山洞前，徐玥向洞内用狼语长嚎两声，其意为：汝之子吾已送至，请易之。候之片刻，洞内无以应，再重嚎，仍不应。徐暗忖：狼狡猾之极，恐有埋伏，固而不应也。遂用狐语嚎之，原伤狐至，问徐有何事，徐详述其因，狐点首，入洞，公狼见之，知洞外无埋伏，遂放心出，叼狼崽而洞归之。
然徐、敏儿与杨氏候洞外良久，不见狼叼昭儿出，杨氏焦急万分，以为昭儿亡，大号啕之。徐再让狐入洞问其因，遭狼逐。徐愠然，奋力狼嚎，不多时，十余只狼至，徐向狼群详述其因，众狼喻，齐向洞内大嚎，其意为：既然崽已归，婴因何不释之？损吾狼族之信也。于众狼催促下，公狼出，言恐婴父不甘休，行暴攻之，徐向公狼保证，若婴归，从此罢矣，决不攻击。公狼点首回洞，须臾，母狼驮昭儿出，昭儿伏狼背，啼哭不止，杨氏急上前，洒泪抱之。
母子双双团圆，皆大欢喜，众无不赞之。敏儿与昭儿无亲无故，只邻耳，然关键之时，挺身而出，至狼穴而不畏，其可赞也。徐倍受其感，决意娶其为妻，敏儿父母欣然允之。
婚庆之时，鼓乐齐奏，全村举杯，为其敬贺。蟾蜍万余，上岸齐鸣，狼狐成群，村外欢啸，婚礼热闹非凡，盛况空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