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位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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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昨日的尸体

“卧槽...”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算起来我也见过好几具尸体了,甚至见过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可是这具科普特人的尸体还是让我骇然不已。

那尸体躺在他自己的白袍子上,整体呈现出被紧紧束缚住的样子,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块用于献祭的肉。

刚才为了检查这人的死因,白老师把那白色的罩袍从尸体去下来,却发现死者身上还穿着一层渔网状的罩衫。等他再想去移除罩衫的时候,却发现那衣物紧紧贴在尸体上,像是一层皮肤一样。

白老师干脆拿来剪子想要剪开那罩衫,至少要找到这人有没有受什么外伤。可是那件渔网装异常坚硬,一剪子下去后反而是剪子被豁了个口。

围观的人俱是一惊,忍不住凑上前去。

“都先别靠过来。”Alex下了命令,开始戴手套。面对这种情况她竟然还能保持镇定,我心里对这姑娘又多了一分敬佩。

白老师劝Alex也暂时离开,毕竟情况太过诡异,但Alex自然不可能退缩。

有雇佣兵嫌两个大夫磨磨唧唧,非要自己上手。见状白老师看了人群一眼,也没阻止,结果那雇佣兵在碰到尸体的异状后被吓破了胆,不断说着胡话:“他的身体还是软的,但非常硬!那不是人、那不是人!”

可一个尸体怎么可能又软又硬?

我们常说: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尸体保存的条件要么就是像古埃及人那样把含水量多的器官摘出去,全身脱水制作成木乃伊;要么就是像马王堆辛追夫人那样被棺液和土壤保温保湿。

但是这二者要么是干尸,要么是湿尸,那白袍的科普特人是怎么不干不湿还能做到千年不朽的?

我不信邪,推开还在胡言乱语的人,戴上白老师递来的手套就亲手去研究那尸体。

众人自觉地给我让出一块空间。

现在那尸体躺在白袍子上,像是大体老师一样肃穆。说实话,穿在尸体上的渔网紧身衣看着非常恶心,像是大地龟裂般的图案遍布在人的身体上。

我忍着不适捏了捏他的胳膊,也觉出不对劲:那看上去都已经干涸了的皮肉摸起来竟然还有弹性。而且这尸体又和市场上的注水肉不一样,不是那种一按会陷下去的。

常理来看,人死后随着神经活动的终结,肌肉会丧失张力,进而失去鲜活的质感。

亚诺一直盯着我的举动,见我迟疑,他也蹲了下来,捡起那个豁了口的剪子往尸体的胸口敲了敲。

我刚想阻止他,就听到属于金属碰撞的声音响了起来。

卧槽!

我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炸开了,立马蹿起来拽着亚诺连退了两步。李元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忙抢过来挡在前面。

“怎么回事?”李元边问边探身去看。

我答不上来。亚诺碰了碰我的手,在我看向他时无声的说:“阿塔卡玛沙漠。”

约书亚喝完了亚诺和哈桑的酒以后说了两件匪夷所思的事儿。其一是卡哇伊桑已经死了,其二就是他们在阿塔卡玛沙漠里碰见的干尸,那些尸体死前像是在挣脱自己的皮肤。

我心累地闭上眼睛,点点头。

确实,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就像是那个鬼故事的现场版。可哪怕都是沙漠,撒哈拉和阿塔卡玛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而且这个科普特人和卡哇伊桑等人的遭遇也差着上千年。

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上都不存在重叠,可为什么偏偏都被我们这些人遇上了。这总不会是一个巧合。

我又去看卡哇伊桑,他是约书亚鬼故事里的主角,也是目前唯一一个亲历过阿塔卡玛沙漠的“死人”。

狡猾的日本人畏缩地躲在人群里,只露出光秃秃的头顶,也不知道又在盘算些什么。

“你们知道些什么?”史蒂芬妮急切地问。她的视线扫过我,紧紧钉在亚诺身上。“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

“我也很想知道这特么到底是怎么了。”见史蒂芬妮确实不像知道内情,我和亚诺对视一眼,把祸水重新引到卡哇伊桑身上。“那么川井先是,不知道您是否有什么话说呢?”

被点到名的日本人还在那里当缩头乌龟,亚诺接着我的话茬儿道:“或者川井先生可以给我们讲一讲,这个人到底是死是活,又或者像您一样,不死不活?”

围着尸体的人都散开了一些,站在卡哇伊桑身边的人也往边儿上退了两步。

“不用害怕,那个人确实是死了。”出人意料的,说这话的是Alex。众人都疑惑着屏息等她说下去。“我以前见过这个情况。”Alex深吸一口气,“那不是衣服,而是图腾,直接刻在皮肤上的图腾。”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了布斯维尔。在那满脸的大胡子底下,有布斯维尔亲口承认过的,在一个部落里留下的纹身。

不仅如此,布斯维尔的手上也有相同的纹身,杰森当时还问过他,那纹身是不是一套的。如此说来,那纹身可能遍布他的全身。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Alex在哪儿见到这个情况的、布斯维尔身上的纹身真的也是这个图腾么?卡哇伊桑说过,阿塔卡玛沙漠那次行动就是布斯维尔资助的,那么他和那些干尸扯上关系也不是没可能。

即使如此,还有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如果是干尸的话,那么尸体理应是干瘪的,为什么我摸上去的时候感觉那科普特人胳膊却还富有弹性。更令人费解的,还是亚诺敲击尸体胸口时发出的金属碰撞声。

我们眼前的到底是不是一具人类的尸体啊。

“那不是图腾,是诅咒。”一直沉默的哈桑说。阿里朝他摇摇头,莱拉和苏格拉底急切地劝他,但他没有理会。

哈桑解开长袍,露出里头穿着的祭司行头。长袍被他随手扔在地上,刚好和死者的白袍落到一处。我这才注意到这两件衣服的材质看起来非常相似。

“我们都穿着‘昨天的衣裳’。”

“昨天的衣裳”?我吃了一惊,把视线转向哈桑,他蜜色的眼睛里涌动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此时哈桑身上只剩下属于祭司的布料,我本来没想盯着看,可在那赤裸的腰腹上竟然绽开了裂痕,像是受热开裂的瓷器,而那裂痕还在生长。

我看着那裂痕缓慢地蔓延,荆棘般缠着哈桑,像是有什么要自那年轻强健的身体破土而出。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浑身发凉,直到他把那件长袍重新穿回去才回过神。

“过了那个审判之后。”哈桑苦笑着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我们的报应吧,赛特的判决碑已经判处了我们的失职。”

“可为什么一开始你就要穿着‘裹尸布’?”我一直盯着哈桑,所以没错过他目光的闪躲。“或者我换个问法,为什么你和这个科普特人,都要穿着古埃及的裹尸布,那件‘昨日的衣裳’。难道他也是你们祭司的一员、而你也终究会变成那样一具不死不活的尸体么?”

哈桑没有说话,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就是‘古老血脉’的宿命呀。”

听到这里,莱拉终究是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一时间只听得她的呜咽声。

短暂的寂静过后,众人重新爆发出议论和咒骂。

卡哇伊桑不知道和谁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但是很快就被孟维清和卡特女士提审;卡尔和杰森去堵哈桑,被阿里和苏格拉底挡住,几人推搡争执起来;白老师和Alex还守在那诡异的尸体旁,常笑也在一边看着。

而我仿佛听不见那些纷杂的声音,径自在人群中找到李元。

“你呢?”我的声音好像是从别人的身体里发出来的,听起来非常陌生,短短一句话颤了又颤才说完。“你身上有没有那个诅咒?”

李元握住我的手,轻声说:“别担心,小心你的伤口。”

我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攥着他的衣服,用力到手指上缠的绷带都崩开了,可我完全没感觉到疼。

李元帮我把绷带缠好,我沉默地低头看着他的举动。其实根本没必要再绑着绷带,那些伤口都已经愈合了。

我烦躁地抽回手。但李元像是一无所觉般重新把我的手抓回去,多此一举地往完好无损的手指上耐心地缠着绷带。那绷带本来沾了血,可却没有血凝固后的该有的生涩,反而柔软如初。而且那血色里隐隐透着些湿润的金色。

对此我俩谁都没有说什么。

“好了。”李元小心地打完最后一个结。

“你别打岔。”虽然心乱如麻,但我还记得主要矛盾。“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出现那种图腾了没有?”

李元摇摇头。

“给我看看。”他在我这里已经没什么信誉可言了。

李元神色犹豫,我死死盯着他,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没一会儿李元就放弃了,他四下瞅了瞅,见没人注意到,就准备掀衣服。

“行了行了,没出现就好。”我一直盯着李元,直到他真的把衣服揪起来,才摆摆手,让他不用证明了。

李元的手僵在裤腰上,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我竟从那一眼里看出来了委屈和控诉。

这么看来他应该不是在骗我。或许转化在每个人身上的呈现方式就是不同,一会儿得想办法骗Alex脱衣服,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裂痕。

“你俩这干什么呢?”楼时麒突然又冒了出来,面色古怪地看着我们。“这大庭广众的,注意点影响。”

他确实过于关注李元了。

我可不相信楼时麒真的是在当风纪委员,这家伙伪装和骗人都是一套一套的。我不清楚楼时麒对李元的真实身份和那身份背后的诅咒掌握了多少,但他不需要知道更多了。

还是那句话,人心隔肚皮,就让楼时麒把他的心好好装在肚子里吧。

“我饿得裤子都快掉了,想借月臣的皮带用用。但是他也挺需要那皮带的,所以就算了。”我说完,并不理会楼时麒信不信,就拉着李元回头去研究赛特的判决碑。

既然知道了那层铅只是镀上去的,那么总得把里面的东西抠出来看看,说不定真相就明晃晃地藏在漆黑之下。

李元从善如流地跟我一起回到石碑前面。我实在不想破坏任何文物,但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于是我掏出考古队的手铲开始尅哧那层铅。

楼时麒也拿出了一把手铲。我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心想回头就叫考古队的老师把他的手铲没收了。

“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了,你盯着我们应该不只是好奇吧。”李元突然开口,他完全没有自己的秘密会泄露的担忧,对楼时麒的兴师问罪反将一军。“看了这么久,有什么想法么?”

李元边问,手上也没停,不一会儿就掀起来一大片铅,露出金光闪闪的金属碑身来。

“有了!”楼时麒没答李元的话,只是兴奋地喊了一声。他明明用的是和我一样的手铲,但清理却很有效率,竟然已经发现到了铭文。

我懒得管这俩人为什么莫名其妙互相抬杠,挤开楼时麒就去看铭文。那些刻痕只露出来一部分,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是我有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

于是我反手握着手铲狠狠撬了几下,这才清出一片完整的印记。

“卧槽...”我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