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艾玛

我飘在瞭望塔观测舱内，看着窗外的国际空间站受到挤压扭成一团，脆弱得像遭到了龙卷风摧残的某个农舍。

太阳能帆板已经解体，脱落的电池板如房屋碎砖瓦般四处飞溅。用不了多久，空间站也会遭到彻底的毁灭。

在一片狼藉中，我看到了一丝希望：两架“联盟”号飞船停靠在空间站。我肯定是赶不上了，谢尔盖和斯蒂芬也不可能。况且，每架飞船仅能承载三人。

“皮尔森，露易斯，伯金——你们立刻前往‘联盟’号。马上，这是命令！”

我们受过专业训练，能驾驶“联盟”号在三分钟内与空间站分离，四小时内降落在哈萨克斯坦。

可我的入耳式通信器只是传来一阵刺啦声，我根本无法分辨，内部通信器已经烧坏。他们听到我的指令了吗？我只能暗暗祈祷。

我得马上向地面汇报情况。

“戈达德中心，这里是空间站。我们正在撤离……”

突然一整面墙向我砸来，我被狠狠地撞向对面，眼前瞬间一黑。

我又爬起来努力向“宁静”号节点舱移动，感觉自己可能随时会失去意识，我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前行，那种感觉就像溺水时一直在挣扎着不要窒息。

我被困在了空间站，用不了多久这里也会爆炸，我会被吸向无垠深空。为了生存，我只有最后一个选择：穿上航天服。

我套上离我最近的航天服，拴好安全绳。航天服能给我提供氧气、电能、通信设备——前提是它们还能正常运转的话。

“戈达德中心，能听到吗？”我再次尝试呼叫。

“能听到，马修斯长官。请马上汇报最新状况。”

正要开口，突然间，我所在的这间舱体爆炸了。最终，我还是被吸向了深不见底的太空。

* * *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渐渐清醒，身体感官也慢慢恢复了。我感觉身体就像洋葱一样被层层剥开，从一开始没有太大知觉，到后面感官越来越强烈：疼痛感、呕吐感、沉寂感一一袭来。

我的航天服依然和空间站连接在一起，可下方的舱段已经被撕裂开来，肉眼可见地球就在我的下方。冰雪从西伯利亚一直蔓延至中国，皑皑的白雪和翠绿的森林形成美妙的色彩对比，只不过这茫茫白雪带来的只有毁灭与死亡。

空间站的残骸像乐高积木一般在太空中飘荡。

两艘“联盟”号也不见踪迹。

我用通信器呼叫队员。

毫无回应。

我试着和地面联络。

依然毫无回应。

我用肉眼判断地球是在变大还是变小。

如果变大，那说明我已经进入毁灭轨道，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烧成灰烬。

如果变小，那说明我已经逃脱地球引力，向宇宙深处飘去，最终也会因为缺氧窒息而亡。即使空间站能提供足够的氧气，我也会被活活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