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赢开的选择
赢开这句话堪比一颗原子弹。
“二十万？”我活了这么久，也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兵，“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是不是夸张了？整个戎人部落才多少人？”
我的问题如连珠炮一个接着一个。
这实在是难以让人相信。
那时中原总人口不过千万，二十万几乎超过所有国家的常备军编制总和。
这些士兵都是大风刮来了的？
并且以我对戎人部落的了解，他们人口非常少，根本不可能有二十万军队。
赢开解释道：“这二十万人并不全是战士，大部分都是随军的家属。因为近年西部地区洪水不断，草地枯死，已有大量的戎人饿死了，这次东迁，也是他们不得已而为之。”
举家东迁？
我暗暗松了口气，这也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如果是二十万军民结合的混杂军，那周王朝仍有一搏之力。
突然，一个问题从我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郑伯是怎么提前知道的要有战乱的？
我能感觉得到，在这件事情的背后，郑伯、申侯、戎人，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能信任你吗？”我紧紧的盯着赢开的眼睛，这是我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时的一个习惯。
我能从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出来一个人是否慌张或者说谎。
赢开伸出手掌起誓：“天地为证，你是我族的大恩人，我绝不会对你说一句假话。”
我慢慢放下心来，他说的是实话“你老实告诉我，申侯和西戎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不清楚，也不敢乱说。”赢开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迟疑了一下：“不过申侯确实认识戎人王。”
我心下一惊，追问道：“何时认识的？”
赢开陷入回忆：“大约在七年前，就在我刚刚受封时候，那时申侯说他想要结识戎人王，想让我做中间人，我本想拒绝，可申侯对我们一族有恩，你知道的，我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我继续问道：“那......”
我想问赢开跟申侯的关系，却又不太敢问。
因为在这样敏感的时刻，赢开作为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集团，他的态度将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王朝的历史走向。
赢开看出了我的疑虑，他摇了摇头：“我始终记得您对我的告诫，申侯虽然对我有恩，可我也并没有跟申侯走的太近，更没有跟他结盟。”
我暗暗松了口气，至少赢开还是中立的。
可这并不能让我完全放心，所以我问了一个更为露骨的问题：“若王畿兵变，赢氏族人会如何。”
我用了“兵变”一词，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赢开当然也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我族离此甚远，若真有战，怕鞭长莫急。不过若是戎人王打入王畿，我和我族人必拼死抵抗，誓不让他再东进一步。”
我点了点头，道：“我懂了。”
赢开的这句话意思很明白，他打西戎。
但不打内战。
真是个好汉！
我从心底佩服他。
正说话间，虢石父从屋内走了出来。
只见他全身披挂，头戴铜盔，身披青铜铠甲，里面套着用犀牛皮制成的皮甲，皮甲上下还有红漆描边。
搞的跟一个高达一样。
看到这身铠甲，我就知道虢石父准备出征了。
因为那时候的铠甲都是青铜片做成的，是非常沉重的装备，除非有战事，一般没人穿这玩意出来溜弯。
当然，活跃在各个时代的2b青年们不算。
虢石父一眼就看到了我，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虢公议事。”我礼貌的向虢石父行了一礼。
虢石父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我一脸疑惑的发出疑问：“虢公满身披挂，是出了什么事吗？”
虢石父他看了看赢开，又看了看我：“西戎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我点了点头。
虢石父晃动着自己的红漆铠甲，道：“大战在即，天子让我掌管下军，你也知道，那下军都是些**，久疏战阵，欺负欺负褒国这种小国还行，要想抵御西戎，必须好好操练一番。”
我一楞，万万想不到这个平日里贪婪成性的虢石父竟能在这个时候挑起下军的大梁。
“虢公是要准备与戎人王决战吗？”我不由得脱口而出。
“当然了！”虢石父说的十分决然：“王师虽寡，我誓与天子共存亡！”
虢石父的这句话让我印象十分深刻。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对虢石父的看法发生了一些转变。
同时这也是我第一次从虢石父嘴里听到王师的消息。
在这之前，王师所有信息都是对外保密的，包括我在内，很多公卿都不知道。
既然提到了王师，我就不由得追问起来：“天子的六军恢复了吗？”
关于“六军”，《周礼》中有规定：“凡制军，万有二千五百人为军。王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
一军的编制是一万两千五百人。
如果王师六军满编，那大约有七万五千人。
可据我所知，王师在千亩之战后损失大半，部队直接由六军缩减成了三军。
所以我才问天子的六军有没有恢复。
如果现在仍是三军，王师恐怕只有三万多人。
虢石父并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斜眼看着赢开。
赢开自然明白虢石父的意思。
他身为驻守边疆的大夫，是绝无权利知道王师的秘密的。
赢开向我和虢石父拜谢，然后就自行离开了。
虢石父目送赢开走远：“眼下王师只恢复了一军，现有四军，分别是上军、中军、下军和刚刚成立的新军。”
我问道：“四军都是满编？”
虢石父点了点头：“全部满编。”
如果全部满编，那王师大约有五万人。
五万人也不少了。
虽然面对的是二十万的戎人。
但他们本就是一群军民结合体。
加上千里奔袭，已是强弩之末。
再加上不熟悉中原地形，如果能切断他们的补给，扰乱民心，动摇军心，再联合诸侯组成联军，这一战还是能打赢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也平和了很多。
绝对有胜算！
虢石父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笑着说道：“别高兴的太早。”
我一愣，反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虢石父接下来的话直接给我浇了一盆冷水：“你可能还不知道谁领军吧，天子领中军，申候领上军，我领下军，郑友领新军。”
好家伙，这一盆水直接把我浇的透心凉。
一半的王师在申侯和郑友手里。
这次真的是要亡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