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早就当没有这个人
警局接待室在一楼门卫旁，是个宽敞的大房间，里面两张大沙发，一张大桌子，墙上是各部门简介和许多面锦旗。
宁夏跟着许桀走进去，房间里的两个人赶紧站起身。
男人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佝偻着肩膀，看了一眼许桀和宁夏赶紧低下头，不敢对视。
女人看着比男人更老一些，两只手紧紧抓着衣襟，短头没有打理，凌乱无章地在头顶支愣着。
“坐吧，两位节哀，我是市刑侦支队许桀，这是宁夏，你们已经去过法医处，所以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问。”
许桀声音低沉，面对受害人家属有一丝难过。
张父点点头，在许桀和宁夏坐下后，才拉着张母坐到沙发上，只是两个人都紧张局促地紧紧贴着沙发边。
“你们不用太紧张，张强死于谋杀，虽然法医还没有最后出报告，但是现场勘察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
张母眼圈红了，宁夏赶紧递过去一盒纸巾。
“张强出来以后，经常与你们联系吗？你们知道他都与什么人关系密切？”
张母低着头，张父答道：
“其实，早在十年前我们就断了联系，从这个畜牲犯事……我们就把他赶出家门，这些年从来没联系过。”
许桀和宁夏都愣住了。
张父倔强地扭过头：
“这个畜牲，干出伤天害理的事，当年为了那件事，我们家的生活一落千丈。”
张父没有眼泪，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颤抖：
“他本来正要结婚的姐姐婚事也黄了。这些年再没找，谁愿意娶一个有这样弟弟的女人？”
这是许桀和宁夏都没意料到的事。
“如今我们已经离开霖县，一家三口生活，他在我们心里……早就死了。”
“所以昨晚你们才不接电话？”
宁夏心想，岂止不接电话，现在张父连张强的名字都不肯说。
许桀想到那个一直也没拨通的联系电话。
张父缓缓道：
“他进去后，必须有家属的联系方式，那是我们从来不看的一个号码，十年了，只有开始一两年响过，还是狱警打过来的。”
四个人都沉默了，房间里流动着悲凉的气氛。
“也就是张强出来后也没和你们联系，你们知道他出来了吗？”
张父摇摇头：
“不知道，昨天还是社区民警来通知，我们才知道……这样也好，一了百了。”
老人说完用手捂住眼睛，只剩肩膀在抖动。
“张强在里面表现很好，还学了技术，提前了五年出来，他比你们想象要好很多。”
许桀看到张强父母的表现，忍不住说道：
“他想好好活下去。”
张父却摇摇头：
“错已经错了，因为他，我们家欠了很多外债，到现在还没填上，她妈妈整日以泪洗面，算了，警官，就这样吧。”
张父叹口气，无望地说着这些话，接着道：
“我们背井离乡，离开霖县十年再没回去过，如今他这样……都过去吧，不说了。”
“张强被谋杀，难道你们不想找出凶手？”
张父开始没说话，看了张母一眼，最后摇摇头：
“早就当这个人没有了，这回就没有了吧，是真的没有了。”
张父沙哑着声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所谓，但是宁夏知道，尽管嘴上说着狠话，老两口的内心却如暴风骤雨般难过。
许桀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站起身：
“即使这样，我们警方也会努力破案，案件告破的一天，我还会打昨天的电话号码，如果还是无人接听，我会发信息给你们。”
张强父母都没说话，互相搀扶着对许桀和宁夏点点头，离开接警室。
许桀和宁夏站在窗口，看见两位老人蹒跚着走出警局。
在到达大门口的时候，张母再也控制不住，跌坐到马路边，张父也蹲下身，双手捂住脸。
张父到底哭没哭，宁夏看不清，但是他不像刚才说得那般无情，对张强，他还是爱的，只是爱得支离破碎。
许桀目光幽幽看向宁夏：
“走吧，我们回去自己找线索。”
下午两点，法医处送来尸检和现场勘察报告，马明杰把报告投影到会议室的屏幕上，四个人第一次探讨案情。
“头，死者窒息而亡，但血液里有苯二氮卓类药物成分，大概有10毫克，不过峰值已经降下来，不是致死原因。”
宁夏疑惑地看看许桀，苯二氮卓类药物成分？
这么说死者还吃了安眠药？
许桀接收到这个信息也是眉头紧锁。
“死者手腕和脚踝擦伤，这是死者试图挣脱捆绑造成的，除此，身体没有其他外伤。”
“根据死者胃内容物分析，他晚上吃了虾仁韭菜水饺，死亡时间在九点五十分到十点十分之间。”
马明杰把报告翻到第二页：
“现场提取到了四枚清晰指纹和两个脚印，可是排查后是房东和要来修下水的师傅留下的，两枚指纹在大门上，脚印停留在入户地垫上。”
史一航听到这里，看向许桀：
“许队，这么说凶手有备而来，作案时全程戴了手套。”
宁夏点头同意，这点昨天她和许桀从现场回来已经分析过，这次宁夏更加坚信，凶手是有预谋地谋杀了张强。
“看来我得去一趟法医处，窗帘和窗户上都没有凶手留下的指纹？”
马明杰看看报告摇摇头：
“没有。”
“我始终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四个人都陷入沉默，马明杰问：
“许队，刚才张强父母怎么说？”
“他们十年前就已经不再联系。”
显然马明杰和史一航也没想到这个结果。
许桀沉吟一会道：
“现在尸检报告出来，我们调查也有了方向，史一航，你负责调取张强的电子信息，消费记录，通话记录，社交软件等所有相关信息。”
史一航答应，许桀又嘱咐一句：
“尤其张强遇害前的通话记录和消费记录，他晚餐的水饺在哪里吃的，还有药房，苯二氮卓类药物最常用就是艾司唑仑片，但是要有医嘱才能购买。”
史一航点头。
“宁夏，你去查查捆绑张强那条绳索，看看能不能从这里发现线索。”
“马明杰，你去西山监狱跑一趟，查查张强在狱中情况，提前出狱是因为他表现不错，重点查查他的狱友，看看有没有纠纷。”
“我去请示宋局，调出当年张强故意伤人案的卷宗，看看是什么原因让张强的父母抛弃了他。”
四个人马上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