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想我该写写我所在的大学,虽然它本身和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并没有多大关系。但是我现在越来越相信马克思的话,事物之间是有联系的。有时候这种联系很难看出来,但是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变了许多。
我对于这所学校的感情很复杂。事实上我不想表明我的真实观点。所以我从我从前些的小说中抄了一大段,算是填补空白。这篇小说我写了12万字,写到中间的时候突然没了信心,又有一些事情耽搁了。正如我的生活,一塌糊涂。
“西京城外有一所大学,据说原本从万里外的某处迁移而来。期间费尽周折,终于在一大片开阔的麦苗上丢下属于这所大学的第一块砖头。负责建校的老头背着双手迈着八字步漫游在即将撒种的田野里,可见人民对我们的厚望。天地可知!遗憾的是虽身处沃土,然建校后并无风云人物出现,亦无振臂一挥应者云集的英雄。好在大学里的领导者于此事并不像往常那样斤斤计较,争得吐唾沫翻白眼伸舌头。人家说,建设祖国正是需要自甘平庸的奉献者,默默无闻地发出光和热,如同一颗螺丝钉一样。因此几十年而下,祖国母亲身体各个部分从头到脚油嘴到臀,处处见缝插针似的旋满了从这所大学逃出的男男女女。”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校长如同酷男额下的胡子,剃掉一茬又一茬。九十年代这位一校之长盼星星盼月亮,扳着脚趾数过无数多遍,想来那脚趾一定生出层层老茧。他晚间每每泡脚,惬意得将一双肥脚丫子伸入热水当中时,会暧昧得呻吟起来。老伴在一边羞涩得如同二八少女,直拿白眼与黑牙自卫。他仰天长叹:看看这双脚,老茧都这么厚了。为人民操劳的呀!脚丫子数过一边又一边,如此单调的体力劳动伴随着他度过了一个又有个寂寞惆怅骚动不安的夜晚后,他终于在有生之年等来了口口校庆。而校庆这几天他终于急出了红眼,血丝密布泪水连连。大家于是齐声说:不容易呀,的的确确不容易呀,看把我们校长累得。最后推己及人,发出知识分子的待遇何时才能得到实质性提高的结论。校长虽如同白天里的猫头鹰不动声色,但是内心窃喜。他在校庆的夜晚于酒足饭饱之后上洗手间更衣之隙,一边抖动着手让尚未滴落的尿作自由落体运动,一边于似醉非醉之际说出尘封已久的儿时的脏话:妈妈的口口年校庆再不来老子就要疯了。”
“中国人一向喜欢凑整数,以给自己找出放开速度撒野的自我安慰的理由。学校得了机会,如同第一次深吻的热血少男,恨不得把血嘴张大到要撕破脸皮的地步。于是成立了暗地里被称为讨钱委员会的特殊行动小组。从京城到本土层层剥皮级级乞讨,很是聚敛了一大笔横财。种种冠冕堂皇的大小会议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因学校培养出一员在京城赫赫有名的大将,领导们便做好当糖衣炮弹的炮口的准备,决心请她在校庆这一天荣归母校。消息传开群情激动。大家只是间或在电视上见她身着西装的优美身姿。因此在校长宣布请口口同志讲话时,会场掌声雷动。大家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找身影。但是只听声音不见嘴巴,才知道是在放她的录音。会场里遂唏嘘声四起。至于省里的某某长讲话就不提了。一两辆牌照特殊的大小车辆横满校园,给处于激烈竞争中的身心疲惫的莘莘学子无限前进的动力。fuck!老子将来一定要坐这种牌子的车。他们咬牙切齿地说。除此之外,学子们在校庆之际又一次接受了校史教育。他们每人领到了5元钱的优惠卡,可以在苍蝇练习俯冲的食堂里吃一顿小康饭;他们还是得灰溜溜地背上书抱提起水壶上自习,偶尔抬起头遥望天边月亮婆婆黄色的脸庞,又想起白天的庆典,感觉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里面的世界很无奈。”
抄到这里我才发现我写的实际上不是什么学校,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写得不好,有点愤世疾俗。这是我半年之前写的,一个人孤苦伶仃。随便找一家餐馆吃上点什么东西时总是害怕染上肝炎,写上一大段就数一数已经写了多少页。一个人写东西时间长了会感到极度寂寞。当时西安烈日炎炎酷暑难当。看到从前的文章我发现我变了,说不上是变好变坏,就是变了。
可见生活是多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