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暗算
第四十六章暗算
作者：王小僧
牛耕林命人把尸体捞了上来，叫人一一辨认，轮到牛进宝时，那尸体忽然瞪大了眼睛，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此举落入众人眼中，皆以为遇到了诈尸，无不怆惶而逃。牛进宝更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并当场尿了裤子，语无伦次道:“我的妈呀，他诈尸了！鬼，鬼来了，不，兄弟们，不要怕，快回来救我…”
有一个人好心扶了他一把，但他腿软就是扶不起来，那人转脸看见尸体已经站了起来，惊叫一声后，也弃他而去。现在，那尸体像一根木桩一样立在了牛进宝面前，他随手整理了一下挡在脸上湿漉漉的头发，牛进宝再次看清楚他的脸后，腿突然就不软了，勃然大怒道:“我靠！原来是你这穷鬼在开本少爷的玩笑，唐山，我要杀了你，先吃我一刀！”
牛进宝从地上跳了起来，执刀刺向唐山。没错，刚刚地上那具尸体就是唐山伪装的，眼看牛进宝的刀已经刺到了胸前，他也不急，整个人往左边一闪就躲了过去。牛进宝一刀落空，转身又向唐山扑来，这次唐山不避不闪了，抢先上前以一记穿心腿把他踹到了地上，捏着鼻子嫌弃道:“牛少爷，你该去换条裤子啦，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尿裤子，而且还带着满身的尿臊味到处跑，你不嫌弃，但也不要来恶心我！”
“你再说，再说…，我杀了你！”牛进宝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裤裆，恼羞成怒，正要扶刀而起，但唐山已经从腰间拨出了匕首向他刺去，企图先发制人。就在此时，牛耕林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大呼上当，匆匆折了回来，一跃而起，举刀向唐山后背劈去。唐山猛然加快了脚步，突然匕首一收，双手撑地打了一个跟斗从牛进宝的头上翻了过去。牛耕林的刀随后而至，削落了他几根头发后，仍刀势不减，从牛进宝的面前呼啸直下…
刺啦，地上就传来了裂帛的声音。原来牛耕林这一刀用了千钧之力，他一刀劈空了唐山之后，收不住刀势，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刀劈在了儿子的裤裆上。他傻眼了道:“儿子，爹不是故意的，这一刀没伤着你的要害吧？”
牛进宝瘫坐在地上，看着父亲手中的钢刀，脸上的冷汗如雨，经父亲提醒，他伸手进裤裆里摸了摸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道:“爹，你现在可以把刀拿开了，东西还在。”
牛耕林眉头骤展，马上把刀收了起来，庆幸不已道:“祖宗保佑，你的命根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牛家人丁稀薄，还指望着它开枝散叶哩！”
说到这里，父子俩相视而笑。可是笑着笑着，很快就皮笑肉不笑了，他俩突然齐齐转身，目光一起落在了水潭边上的唐山身上，再无笑意。就是眼前这个穷小子，他差点让他们牛家断子绝孙，此帐非算不可。在牛耕林的授意下，他们的人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形单影只的唐山，看此情形，只差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把他剁成肉酱。
只是唐山脸上并无畏惧，他鄙视着灰头土脸的牛进宝，哈哈大笑道:“就他这一副软蛋嘴脸，长得非驴非马，你所谓的命根子，在我看来它就是只缩头乌龟！”
牛进宝闻言，像是受了奇耻大辱，气得跺脚道:“来人呀！你们还不快点杀了他？！”
那些人纷纷看向了牛耕林，在看到他的点头后，终于挥刀扑向了唐山，眼看他就要死于乱刀之下。突然，天空上方传来的弩箭破风的声音，同时，纵横的老藤之中跳出了十来个大汉，他们从峭壁上跃下，挥刀扑向牛耕林他们。这一幕来得太突然，他们刚避过箭雨，尚未来得及喘气，峭壁上的人已经挥刀杀到了他们中间…
一场厮杀就此展开。沱泞岛的人训练有素，一个个刀法凌厉，但牛耕林那边的十来个人也绝非善类，他们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手中的刀，眨眼间，这两伙人在水潭边上杀得刀光四起，却一时胜负难分。
唐山手中没有刀，早已退到了一角观望。牛进宝看在眼内，仗着自己手中有刀，便不怀好意地从父亲背后站了出来。他向牛耕林自奋告勇道:“爹，我去杀了那小子。”
牛耕林没有阻拦他，算是答应了。牛进宝大喜，心道我手里有刀，背后还站着一个父亲可以施以援手，而唐山那小子手里无刀，背后又无依靠，这帐怎么算都是他占了上风。他一咬牙，就举刀向唐山冲了过去。正如他所料，唐山根本就无招架之力，接连避过他数刀之后，这穷小子竟耍无赖，撒腿跑了。他自然要乘胜追击，奈何腿短追不上，气得在后面破口大骂道:“唐山，你好不要脸！你要是男的就停下来，光知道跑路算什么本事？”
“你有本事就给我一把刀，看看到时是你跑路还是我跑路？”唐山跑出了一段安全距离后，突然就停了下来，转身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
牛进宝自然是不答应:“你想得美！”说完，他刚往前追了几步，突然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手中的刀不见了。惊颚之余，他看见一个身穿长袍的人从雾气中飘了出来，长袍人脸色惨白，携刀而至，下一秒，鲜血飞溅，牛进宝就捂住脖子倒了下来。
“那是我的刀。”他死死地盯着长袍人手中的刀，他认出来了，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不远处的牛耕林目睹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可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根本就阻止不了！牛进宝倒地的那一刻，牛耕林就痛不欲生地飞扑了过来，长袍人抹在他儿子脖子上的那一刀有如割在了他的身上一样，现在，他举着手中的钢刀对着长袍人就是一通乱砍，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他虽刀刀都是奔着人命去的，不留丝毫余地，但长袍人却只是一味退避和招架，并不急着进攻，显然是有意暂时留他一命。
牛耕林逼退了长袍人，马上就来到了牛进宝的身边，把他抱在怀里，死死捂住他脖子上涌血的刀口，老泪纵横道:“儿子，你要挺住啊，你看着，爹这就给你报仇去…”
“报仇？”牛进宝擦了擦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那语气就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笑着拆穿他道：“爹，你快逃命去吧，别管我了，迟了就来不及了。”
牛耕林马上就停止了抽泣，攥着拳头四处张望，可是很快他又低下了头，豆大的泪珠继续滑落：“儿子，你放心，我们一起来，要回去也是一起回去。”
他抚摸着儿子的脸，像是看见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满眼不舍。
“爹，我知道的，你往日骂我打我，其实骂的打的何尝又不是你自己？我们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的现在就是我的未来，总有一天我也会活成你现在这样无可救药的样子。”牛进宝抓住了父亲的手，久久不愿意松手，可最后他还是松了手。
牛耕林看着儿子慢慢合上了眼睛，他整个人也跟着一起坠进了漆黑的深渊，他的心已无光明。他轻轻地放下了儿子的尸体，戾气在他的眼睛里涌动，他拖着钢刀慢慢步向了长袍人和唐山，锋利的钢刀在他身后划了一道深痕，那是一道无法抹去的疤痕。
他盯着唐山道:“我儿子生前最想杀的人就是你，他做不到的，只能由我来代劳了。”
唐山并不在意他的威胁，而是看了一眼水潭那边，提醒他道:“牛老爷，你的人所剩无几了，别虚张声势了，要杀我，只怕你是有心无力啦。”
牛耕林也跟着看了一眼水潭方向，果然如唐山所说，他那十来人已经死伤过半了，剩下的几个也只是在咬牙苦撑。他的人再凶狠，也只是一群又累又饿的狼，而沱泞岛的人以逸待劳，两者相斗，自然是逸者胜，疲者败。这样的结果似乎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凄然一笑，不以为然道:“杀你小子，我一个人足矣。”
“臭小子，准备受死吧！”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唐山，长袍人却在此时站到了唐山的面前，挥刀拦下了他，面无表情道:“牛老爷，有我在此，你要杀他，还得先问问我手中的刀！”
牛耕林盯着长袍人，戾气更盛，目光如刀道:“好！好！好！你们二人，一个是我儿要杀之人，一个是杀我儿之人，你们统统都该死，我本来想先杀了那小子，再跟你这白面怪算账，没想到你自己急着跳了出来，这样也好，我先杀了你，再来送他上路！”
“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牛老爷赶尽杀绝的做事风格还是一点都没变，十多年前我在七娘山被你追着索命，你那时都杀不了我，今天到了海里成了泥菩萨，还在信口开河？”长袍人叹了一口气，盯着牛耕林的目光如同在盯着一位故人：
“你到底是老了，也健忘了。”
“你到底是谁？”牛耕林一愣，打量着他惨白而麻木的五官，却苦思无果。
长袍人提示他道:“十多年前，我险些在七娘山下的妈祖庙中被你所杀，你说我是谁？”
“你是牛百万？”牛耕林终于忆起故人，脱口而出。
长袍人冷冷道:“没错，但我不仅仅是牛百万，我还是沱泞岛的无脸管家！”
此言一出，落入牛耕林耳中犹如晴天霹雳，他呐呐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当年我一直找不到你和那个女婴的下落，原来是白胡子老周在从中作崇，你们一直躲在了沱泞岛！”
他说到这里忽然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牛百万躲在沱泞岛上化身无脸管家，那他当年抱上岛的那个女婴现在也该长大了，她会是谁呢？他一开始以为绿珠就是那个女婴，但再想起当年在妈祖庙里遇到的那个女子的容貌时，他就否定了，倒是那周灵儿跟她却有几分神似，不，仔细回忆起来，她俩的眉眼几乎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他惊出一身冷汗道:“你们的小姐周灵儿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婴？”
“哈哈，牛老爷，你现在才看出来？”牛百万大笑一声，一跃而起，挥刀向牛耕林迎面砍去。牛耕林矮身避过，也不示弱，转身就举刀就向牛百万头上劈去。牛百万一刀落空，无法躲避，只得举刀招架，两刀碰撞，纠缠之下火花四起。
牛耕林瞪着他道:“牛百万啊牛百万，当年要不是你半路跳了出来，玄武遗珠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今日我来寻珠，你又杀我儿子，我现在就要你给他偿命！”
“牛老爷，我的人头就在脖子上，你有本事尽可拿去！”牛百万回了他一句，猛然收刀，挥刀攻向他的脚下。牛耕林到底年迈，腿脚不灵活，面对牛百万的咄咄逼人，他颓势尽显，被刀追得左蹦右跳，全无还手之力，突然，他做了一个佯攻之后，转身就逃。
谁知，他刚从牛百万的刀光之中狼狈逃出，尚未走出几步，突然，在旁观战的唐山出手了，数枚石子从黑暗中飞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大腿！
牛耕林腿上吃痛，稍一停留，牛百万的刀就乘风而至，在他的背上划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即使这样，他仍不肯束手就擒，在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十来米后，他终于被遍地的尸体拦住了去路。至此，水潭边上已经完全停止了打斗，沱泞岛的人虽说也倒下了不少，但总算还有几个负伤而立，而他的人则全都倒下了。
“牛老爷，胜负已定，我现在送你一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好自为之吧。”唐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根绳子，扔到了他的面前，等着他自缚。
面对这赤裸裸的侮辱，牛耕林一脚就踢飞了地上的绳子，怒道:“你小子敢开我的玩笑，我现在就杀了你！”话落，他手中的刀就已经劈到了唐山的胸前。
唐山早有准备，转身逃窜，牛耕林刚追到水潭边上，突然就被数柄钢刀逼了回去。为首的自然是牛百万，他站在水潭边上，冷冷地盯着牛耕林，像是盯着一条丧家之犬，眼睛里全是厌恶。牛耕林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退了一步道:“你想怎么样？”
“牛老爷，你的时间到了，你的儿子还在路上等着你呢。”牛百万平静地告诉他。
经他提醒，牛耕林转身看了一眼远处地上儿子的尸体，又禁不住老泪纵横，突然仰天大笑，抹着泪道:“牛百万啊牛百万，你别得意，我今日虽是穷途末路，但我的命却还不在你手里，而你的命从你站出来的那一刻，它就一直被我踩在脚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意思是他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哦？这样说来，原来我还要多谢牛老爷的不杀之恩了？”牛百万面露诧异，但语气却是不以为然，他认为牛耕林只是在故弄玄虚，逞口舌之能罢了。
“不用谢我，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牛耕林的脸上再无笑意，突然将手中的刀向牛百万掷去，他此举虽然出人意料，但似乎并不能要人命，因为当刀就要击中牛百万的时候，他不但不害怕，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这就是你所谓的杀手锏吗？”
牛百万只是轻轻一个侧身，刀就贴着他的胸膛滑过，坠到了水潭里。他毫发无损。就在此时，黑暗中传来了一声枪响，“砰！”的一声，牛百万的胸膛前就多了几个血窟窿，整个人倒在了水潭里。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了，突如其来的弹丸虽然大部分都是冲着牛百万来的，但仍有少数的弹丸击中了他身边的人，一时间就倒下了好几人。现在牛耕林的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意，他因得意而张狂，狂笑不止道:“干得好，继续开枪呀！不要停！给我杀光他们！”
原来他们自有人淹死在水潭后，牛耕林就隐约察觉到峡谷里可能埋伏有沱泞岛的人，所以借着搜索的机会，他悄悄把他们仅剩的两支火绳枪交给了两个人，命他们藏进了暗处，并约定以掷刀为号，再出其不意地杀人。可是，自第一声枪响后，他迟迟等不来第二声枪响，便回头催促道:“你们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怎么还不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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