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异口同声
姜羽大概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样子多么吓人,门牙磕歪了一颗,像泉眼似的正汩汩冒血,两个鼻孔像拧不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掉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野人刚啃完血淋淋的生肉……
邵允手忙脚乱翻找裤口袋,最后掏出来一块脏兮兮的卫生纸,表面沾满毛絮,硬邦邦的,也不知道塞在口袋里多久没用过了。
他气的“哎呀”一声,打横抱起血人儿急匆匆跑向小溪。
姜羽的半张脸如同掉进红油漆里,洗都洗不干净,流动的溪水中血液像红丝绸般慢慢飘远。
紧急情况下,实在没有止血用的纸巾。邵允顾不得其他,急中生智打算先用身上的衣服帮她堵住伤口。
姜羽只听身旁传来一声清脆的‘呲啦’,扭头看去,就见他已经将衬衣扯开一条口子。
可是仅仅只是撕开,接着就卡在那里,任凭邵允使出浑身力气也无法改变现状。
他急得焦头烂额,眉毛拧的像麻花。
窘迫的沉思几秒,邵允伸手从渔具箱子里找来小剪刀,毫不可惜的‘咔嚓’剪下半边衬衣布料。
姜羽刚想开口阻止,俩鼻孔立马被衣布堵的严严实实。
拜托,要不要这么夸张,鼻血不管也会止住吧?
邵允长长松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责备道:“再三让你小心点,就是不听话。现在吃亏了吧,老实了吧。”
半块衬衣下,他毫无赘肉的腰身若隐若现,六块腹肌完美的曲线几乎一览无遗。
姜羽面颊微红,害羞的缩着脖子看向别处,嘴里弱弱的埋怨道:“唔,我哪知道脚下有块大石头嘛!”
她鼻音喃喃,门牙歪歪,说出来的声音像漏风,竟意外显得可爱。
“不知道才提醒你看路啊。”柔软的笑意驱散担忧终于重新展现在他眼里,邵允伸出纤长手指轻轻刮了刮姜羽红彤彤的鼻尖,然后揉乱她短发,语气布满宠溺:“傻丫头,以后可别像撒欢的狗狗一样跑那么快了。”
“哎呀……知道咯。”她怏怏的答。
邵允撑起自制木头三脚架,挂上油灯。再放好两个人的板凳和鱼竿,随后拿起小锄头,不放心的说:“习习,你待在原地别乱跑,我去挖几条蚯蚓就回来。”
“嗯。”
上衣形状像破布似的挂在邵允身上,猛地一看竟有些像文.胸。望着他走远的身影,姜羽有点哭笑不得。好好一件亚麻衬衣就那样糟蹋了,怪可惜。
说好不乱跑,但依照她活泼贪玩的性格怎么可能安安稳稳静待原地呢。
姜羽闲的无聊,趁邵允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跳到小溪另一边。蹦蹦哒哒朝树林深处跑去,典型的康复伤疤忘记疼。
她熟悉秘密基地附近的地形特点,几乎可以闭着眼睛走来走去。很快,姜羽便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顺利走到一棵最为高大威武的杨树下面。
她抬头仰望,杨树伸展的枝丫分割湛蓝天空,像无数片破碎的拼图。
如果……
如果没有生在芋头村,她就不会跟母亲阴阳两隔。如果不是芋头村的村民,她就不会被外来人瞧不起伤自尊。
想到这里,姜羽糟糕的心情更加郁闷。
她爬上较矮的树枝,抬起双手,高声呐喊宣泄情绪:“我一定要离开芋头村——!”
深山老林无人回应,只有几只受惊的鸟儿扑扇翅膀飞向远方。
姜羽看着上空渐渐变成小黑点的麻雀,心想假如自己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该多好?想飞哪里就飞哪里,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翻山越岭去往大山的另一端。
渐渐升起的皎洁月光洒满枝繁叶茂和丛生杂草,夜风停歇,幽静的环境让她感到寂寞。
姜羽鼓足腮帮子,再度大喊:“我一定要离开芋头村——!”
此时此刻,由远及近突然传来异口同声的话语:“我绝对要离开这里——!”
她条件反射打个哆嗦,下意识以为自己幻听,再或者……莫非是灵魂在跟着自己对话?
姜羽被自己幼稚的想法逗笑,她无奈的摇摇头,心想灵魂怎么可能出窍跟自己聊天呢。也许是最近干农活太累,没休息好,导致听觉神经出现了幻觉吧。
正当她跳下树枝,准备原路返回时,再次听见远处响起气急败坏的呐喊:“我必须离开这里——!”
姜羽吓得浑身发抖,难不成……有妖怪!?
不对吧,她隔三差五爬岐山,附近一带最为熟悉,从没见过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啊!
姜羽对着空气发问,嗓音紧张微颤:“你、你是谁?!”
她等待几秒钟,根本没人回答自己的问题,缓缓松口气掉以轻心。
‘沙沙沙——’
灌木丛很明显动了几下,引起姜羽的警觉。
她立马弯腰拾起一块大石头紧握手中给自己壮胆,朝灌木丛走几步,像自言自语似的结巴道:“喂、喂!你,你是人是鬼?!快点出来!别躲在暗处吓唬我!”
‘沙沙沙——’
随着灌木丛不停晃动,姜羽警惕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她闭上双目,高举石头,深呼吸,准备应对来者不善。
沾满泥土的轮椅从茂密杂草里赫然显现,没等仲北朔看清楚是谁在质问自己,毫无防备的他迎面被石头重重砸个正着!
姜羽丢掉石头转身就跑,边跑还边挥舞手臂大喊大叫:“啊啊啊!我撞见鬼了!鬼啊——!”
仲北朔摸摸刺疼的额头,摊开手看见一大片血迹,他蹙眉骂道:“可恶……”
行动不便,推几下轮椅,他追不上对方,只能朝姜羽背影吼道:“该死的村姑,你骂谁是鬼!”
咦?这欠扁的语气怎么会如此熟悉?
姜羽顿住步伐,无比尴尬的慢慢转身。
她眨眨眼,轻拍胸脯,笑眯眯的松口气:“原来、原来是你啊……”
仲北朔今天身穿黑色衬衣,袖子半挽,白皙肌肤泛着牛奶般温润的光泽。他极度不爽的死死瞪着姜羽,血渍正顺着额角流到下颚,他忍痛薄嘴唇紧抿,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讯号,好像下一秒他就会重拳出击把姜羽打扁。
“我从不打女生,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