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怎么赔偿
仲北朔抓住了她话中重点,‘经常’和‘小木屋’。他看向火堆旁的帐篷,也就是说……姜羽是和邵允是分开睡的。
转念一想,仲北朔觉得自己思想真是不健康,怎么能往那方面歪呢。
可是换个角度看待问题,他又觉得事情似乎有些火烧眉毛迫在眉睫。毕竟对于邵允来说,他算外人,敢于在外人面前承认感情,是不是就证明距离表白不远了?如果今晚他离开,放任他们身处夜深人静的二人世界,如此花好月圆的大环境趋势下,傻子才不表白。
仲北朔锁住轮椅,执拗道:“那我也留下来。”
“啥?”姜羽不解。
他耐心重复:“我说,我也要留下来露宿。”
姜羽略显头疼的搓搓后脑勺,为难道:“不好吧,万一感冒怎么办?”
“少瞧不起人了,我的身体又不是纸糊的。”
“那你娘呢?你整夜不回家,你娘不会担心吗?”
仲北朔从姜羽眼中看出不情不愿,顺利曲解了她的意思:“哦,是我当电灯泡打搅你们美好的夜晚了吧。也对,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姜羽脸蛋迅速燃烧起霞红,结结巴巴道:“才、才没有这回事!你少瞎说!”
她不想特意解释证明什么,有句话说得好,剪不断理还乱。
姜羽索性不再反对,只是有些事情必须提现扎预防针:“秘密基地从没有留宿过第三个人,所以只有一个户外帐篷和一张屋内小床。意思就是说,你想留下来只能和邵允哥同床共枕。而且,这里昼夜温差大,深夜很冷,把你冻感冒我可不负责。还有,山林里除了飞虫蚊子,半夜可能窜出来某些别的动物,你到时候别吓尿裤子。”
哪有那么夸张?
仲北朔不信,她一个小女子都能住的地方,他个男子汉怕什么。
唯一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跟同性过夜,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尝试过。
“总之,你别后悔。”姜羽提前声明。
“啰嗦。”
此事就这么潦草的定下来,谁都没有征询邵允的意见。当他得知仲北朔要留宿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发言权。
姜羽丢给仲北朔一瓶驱蚊水,打着哈欠准备进木屋睡觉。
从外面看帐篷体积狭小,不过钻进去发现空间倒也宽敞,不算太拥挤,容纳两个成年男生刚刚好。
深夜降临,星空闪烁,浩瀚无垠。
翻来覆去,仲北朔根本睡不着。先不说转个身就会跟同性肢体接触,单单感受着身.下.硬邦邦的地面,就有种成为野人的错觉。
简直比板床还难受!
仲北朔痛苦的唉声叹气,在宁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背对他的邵允睁开眼睛,“睡不着吗?”
“烦死了。”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他执意道:“不用。”
邵允笑道:“你在坚持什么。”
“要你管。”
邵允翻身面朝他,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苦笑道:“被你搞得我也睡不着了。”
“我搞你?别说的这么恶心人。”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精神越发充沛。
躺在木屋小床上的姜羽抬眼通过窗户看见外面亮着油灯,帐篷还时不时的动两下,不知道俩男生在搞什么鬼。
她没有仲北朔精力好,白天干农活那么累,此时脑袋碰到枕头,眼皮顺理成章开始打架,脑子沉沉的只想一觉到天明。
或许因为秘密基地闯入外来者,她睡的不安心,天空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
姜羽推开木屋门,走出来伸个懒腰。
山脚清新的空气弥漫着稀薄白雾,在这犹如面纱般的薄雾缭绕中,一个孤独寂寞的背影静坐在轮椅上,朝阳将他单薄影子拉的无比修长。
“仲北朔?”
姜羽轻唤他名字,嗓音带有刚起床时的沙哑和慵懒。
无人回应,她悄悄靠近,才发现他靠在轮椅上歪着脑袋睡着了。
他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呢?
像这样近距离观察仲北朔俊美睡颜的机会少之又少,她必须争分夺秒的好好欣赏一番。
姜羽指间小心翼翼沿着仲北朔美若幽谷的高挺鼻梁滑下,停靠在他柔软的嘴唇上,近乎贪恋的感受着他嘴角温度。
和他接吻……会是种什么感觉?
姜羽被自己下流的想法吓了一跳,同时熟睡中的仲北朔潜意识发出声:“唔……”
她慌忙后退两步,速度躲进大树后面,生怕他发现自己。
站在几米开外,她像偷窥狂般静悄悄的望着他,而对方好像并没有睡醒的痕迹。
姜羽如释负重般长长舒口气,再次回到他面前。
而正当她斗胆伸出手打算再探过去时,桃花眼骤然睁开,仲北朔倏地抓住她伸向自己意图不明的手腕。
仲北朔像恶作剧得逞般露出狡黠的坏笑,“村姑,偷窥别人睡觉可不是好行为。”
面对他毫无征兆的突然睡醒,姜羽猝不及防,顿时变得局促紧张起来。
“我……那个……我并没有偷、偷……”
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样子实在搞笑,仲北朔忍不住接话道:“你并没有偷看我?”
“是、是的!”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攥的更紧。
“嗯?”他猛地靠近她,两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眯起一双波光粼粼的深邃眼眸,语气充满疑惑的问道:“真的吗?”
姜羽顿时自乱阵脚,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真、真的……我只是路过想去溪边洗把脸,恰巧看见你、你睡着了……”
“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显然,他不相信她临时编造的谎言。
“我……我……”
“你是不是想吃我豆腐,想偷亲我?”仲北朔唇角微勾,酒窝似盛满余晖夕阳。
姜羽面红耳赤的磕巴道:“不,不是……”
他轻斜身子,微垂双目,缓缓的慢慢的向她靠近。
周围空气仿佛因为仲北朔的存在而被打成层层柔焦,他近在咫尺的距离令姜羽无所适从般突然怦然心动。
仲北朔眯起眼睛,他像试探般轻轻攫住她的唇。
姜羽蓦地瞪大双目,小手不知所措的想要推开他。
仲北朔攥住她不安分的手将其放至脖颈,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他险些失去理智,就在一触即发的时刻他及时止损的松开了她。
两个人先是对视良久,然后才撇开视线看向别处。
咋回事?
刚刚发生了啥?
仲北朔先是愣住,随后是姜羽彻底傻掉。
两个人同时脑袋发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好像是气氛使然,亦或精神不正常。但无论哪一点,都没办法解释前几秒发生的事。
间隔犹如半个世纪那么漫长,姜羽才缓过神来,捂着自己的嘴巴,她瞳孔地震,大叫道:“啊……啊!啊!啊!”
仲北朔揉揉耳朵,咋舌:“疯了?”
她指着他鼻子,吼道:“你才是疯子!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仲北朔食指轻触薄唇,无奈道:“不知道,问题是你也没及时推开我啊。”
姜羽啪啪使劲拍打自己的面颊直至大红,她难以置信的吼道:“初吻!你赔我的初吻啊!”
“初吻?”仲北朔哈哈大笑,“怎么赔偿,再来一次?”
姜羽吓得全身软瘫,一屁股坐到地上,整个人像痴呆。
仲北朔叹口气,朝她伸手,好心道:“行了,赶紧起来,别那么矫情。不就是一个吻吗,至于这么夸张?”
“……”
没了,完了。
她保存18年的初吻,居然落在仲北朔手里,而且对方还是一副正气浩然的样子,完全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丝毫没有反省的态度。
还有,刚刚那个吻到底什么意思?
难不成……
“你别误会。”仲北朔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声称:“我没别的意思。”
她被别人看穿心底想法,窘迫的低着头寻找地缝。
既然没有其他意思,为什么要吻她!?难道仅仅因为好奇她的反应吗!他才是大疯子!
姜羽在内心问候他十八辈祖宗,并且疯狂的安慰自己是个噩梦,一定是个噩梦!
她不相信,不相信这一切真实存在。更不相信自己的心会怦怦乱跳,难以抚平。
姜羽连滚带爬的跑向溪边,捧起凉水洗脸,试图让自己混乱的头脑清醒一下。
仲北朔这边虽然表面镇定自若,但实则也心乱如麻。
其实他本来没那么想亲她,刚才盯着姜羽的脸,脑袋忽然变得迷迷糊糊。如果这个时候睡在帐篷里的第三人邵允忽然出现,他绝对毫不犹豫的避开对视。然而一想到机会难得,又十分好奇姜羽会作何反应,再说那时候天时地利人和,犹豫了几秒钟,没有任何破坏氛围的事情发生,脑海恍惚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快亲快亲,时不我待!所以他才会无法控制的吻下去。
事实证明,两个人都有问题才会发生无法扭转的局面。
“我要回去了。”仲北朔揉捏着酸疼的颈椎,嫌弃道:“昨晚睡眠质量很差,想赶紧回去补个觉。”
“嗯。”虽然这回答显得姜羽呆头呆脑,她魂不守舍,一时半会想不出别的更妙回应。
仲北朔艰难的滑动轮椅,回头说:“你不送送我?”
“啊。”姜羽猛然清醒,小碎步跟上来,推着轮椅说:“早说让你昨晚就回去,现在没落枕就算谢天谢地了。”
想不到在发生过接吻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情之后,她和他居然还能做到不计前嫌的正常交流。
“下次给我一千块钱我也不会愿意留宿了。”仲北朔后悔道。
姜羽在后面盯着他的后脑勺问:“为什么是一千块?”
“你说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姜羽脑海忽然回忆起这句话,脸蛋害臊的再度红润。
离开岐山,往南走一段路恰巧经过邵允家的小卖部。门前空地上坐着三个中年老妇女,分别是赵嫂、钱大娘和冯婶。姜羽给她们起了个外号,统称‘芋头村三大长舌妇’。
挨个打过招呼后,她推着仲北朔继续朝前走。
老妇女们的注意力全都在坐轮椅的仲北朔身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好像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儿。
姜羽还没走远,就听背后响起议论纷纷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想让她听清楚,赵嫂的嗓门格外大声:“姜家女儿不是和邵家儿子是相好吗,今儿怎么换人了?”
钱大娘吹着手上半干的指甲油,尖酸刻薄的说:“小年轻谈情说爱,一天一个样儿,谁知道呀。换也不知道换个好的,居然还是位残疾人。”
“小卖部生意多赚钱呐!”冯婶理理卷曲的发型,嗤笑道:“姜家卖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姜是啥地位,怎可能攀附上邵家。就算她喜欢人家,邵太太又不一定喜欢她。说不准啊是知难而退!”
赵嫂弯腰低头洗着衣服,不忘插话:“就是,就是。”
姜羽黑着脸走远,假装没听见。
仲北朔转身抬头看她,反感道:“那些三姑六婆真讨人厌啊。”
“嗯。”她垂下眼帘,小声嘀咕:“所以叫芋头村三大长舌妇。”
“你不是经常帮那个赵嫂看孩子吗,她非但不感激你,居然还说你。”
姜羽无可奈何的叹气道:“远亲近邻,我爹和赵嫂关系好,她老来得子也不容易,再说我蛮喜欢小孩子的。”
仲北朔冷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姜羽把他送到芋头高中西面的教师职工宿舍,临走前说:“我得回去牵牛给爹做早餐了,拜拜。”
“你可真忙。”
她远路折返,此时芋头村的三大长舌妇早已更换话题。
冯婶说:“你家孩子明年该娶媳妇儿了吧?”
钱大娘沾沾自喜:“哪有,八字还没一撇呢。”
“不早了,都23岁了吧。”赵嫂问。
“你想哪儿去了,俺家娃过年20。”
冯婶接道:“女方什么身份呀?”
钱大娘笑道:“听说是隔壁裤头村党支部副书记的姐姐的公公的侄子的女儿。”
“啥子?”赵嫂没听清。
“就是裤头村党支部副书记的姐姐的公公的侄……”
“哦哦,裤头村副书记的侄子啊。”
“哎呀错了,是裤头村党支部副书记的姐姐的……”
冯婶连忙说:“原来如此,你说慢一点,裤头村对不?”
“对对。”
“副书记的姐姐是吧?”
“没错。”
“老公公侄子的女儿啊。”
“是啊,理顺了吧。”
“没有呀,太乱了,我完全搞不明白。反正就是裤头村副书记家的亲戚呗!”
“唉,你咋还没想明白这层关系呢。要我说多少遍,是隔壁裤头村党支部副书记的姐姐的公公的侄子的女儿啊。”
“这连串关系像冰糖葫芦似的,谁能听懂呀!”
“……”钱大娘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