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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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裂隙

连续几个夜晚,庚桑明都待在长流之珠面前思考它的其他能力,但毫无进展。既无法解开长流之珠的所有功能,也无法有效吸取其力量。现在庚桑明对它逐渐失去耐心,即便如此长流之珠仍岿然不动,时而反射出具备威胁力的光芒。

庚桑明瘫坐在下来,将长流之珠收回了案几抽屉内。这个抽屉很隐蔽,一般人无法察觉,而且还有兵气锁保护,目前只有庚桑明和杨坚知道。月光洒进窗户,庚桑明有些疲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搞不懂长流之珠的力量。

人一遇到困难就会怀古,曾经的旧事也浮现于眼前。

庚桑明儿时在烈火和战乱中度过,庚桑部在拓跋魏东西分裂时选择投奔高欢,不料高欢在与宇文泰的争斗中败退到东方,残留在关陇一带的庚桑部便被宇文泰等人剿灭,为逃避霍乱,庚桑部便尽数迁徙去往楚地,人数也急剧减少。

庚桑部与北宫部一样,随身携带部族的标志物品。北宫部的标志物是玉佩,庚桑部的标志物则是黑曜石令牌,代表火焰和光泽,黑曜石无比坚硬,也无比脆弱。庚桑明自幼目睹兵气者的互相残杀,世界秩序因此震荡,人们生活动荡不安。种种变故加之部族衰落使得庚桑明认为世界上存在太多的兵气者、野心家,他们凭借自己的力量肆意争抢和发动战争,世界和社会才会混乱不已。

因此庚桑明下定决心将来要匡扶社会,不惜一切手段来维持天下的秩序,哪怕是武力恐吓和威胁震慑,届时要杀尽一切兵气者,以彻底断绝作乱的根本。他自此开始奋力苦练兵气本来,并掌握了三种不同类型的兵气。

偶然一次出门历练时,庚桑明碰到了杨坚。彼时杨坚正遭受宇文护的迫害四处逃亡,他和庚桑明一样在此前经历了一段曲折的人生旅途,因此二人对天下如何安稳提出了相似的看法,他们都认为削减天下人的武力和降低天下人的能力是最有效的和平手段,这样下层人无力反抗上层的统治,自然就会安分起来,没有人会不惜命地送死。

二人一拍即合,庚桑明承诺将来如果他历练有成,一定奔赴杨坚幕下。

后来宇文护察觉到了楚地的庚桑部活动轨迹,因此派兵气者前去将庚桑部一族尽数剿灭。而那时庚桑明还在外历练,回去时已经满地血水和死尸。庚桑明面对这一切别无他法,只是更加坚定扫清天下兵气者的信念。随后默默埋葬族人的尸首,最终拜别故里,奔赴隋国公府。

来到隋国公府后,庚桑明组建兵气者组织,并亲自训练,南宫薰便是在那时被收入组织中的。组织完成后,庚桑明率领组织成员在暗中为杨坚拔除各种障碍,起初行动顺利,只是偶尔出现差错,如后来谋杀宇文赟、刺杀宇文盈的行动都已失败告终,但庚桑明因此注意到一直从中作梗阻碍行动的北宫珩,一切挡路者都要死,不论是谁,北宫珩一死,也算是了结一块心病。

寒风倏然吹来,庚桑明冷不防寒颤了一下。

现在杨坚已经逐渐上了年纪,没有过去那么果断决绝,工作重心也不在长流之珠身上,庚桑明和杨坚的意见也愈发不合。而且杨坚一度想用长流之珠将兵气力量赐予各宗室亲王和诸位功臣,庚桑明对此强烈反对,他表示一旦赐予他人兵气,势必又会回到那个为了长流之珠而争相出手的混乱局面。

这些话在前几年还会奏效,但如今随着年龄增长,杨坚愈发刚愎自用,听不进他人的劝谏,只有独孤皇后的话还少许听一些。庚桑明坐立不安,他和北宫珩不一样,北宫珩得到长流之珠只是想把归于宇文部,完成使命。而庚桑明得到长流之珠的目的是征服四海,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一个政权,消灭一切异样思想。

既然当前无法利用长流之珠,他要开始另择方法收拾北边突厥。在这件事上庚桑明和杨坚达成了共识:要先从宇文盈入手。

此时突厥草原上正燃起阵阵烽烟。帷帐中的宇文盈紧锁眉头,仔细端详手上的密信,信是由面前这个自称叫杨钦的人送来的,据说是宇文盈的姑母西河公主要联合宇文盈反隋复国,特地派杨钦来给宇文盈传信告知。

“此信真是西河公主所书?”

都蓝可汗朝着杨钦问道,都蓝可汗是沙钵略可汗的长子,沙钵略可汗死后他继承汗位,宇文盈依照突厥习俗再次嫁给了都蓝可汗。

“是的是的,小人不敢妄言。”杨钦连忙说道。

“可敦有什么想法?”都蓝可汗转身问宇文盈。

“虽然西河公主确为我姑母,但多年不联系,我也不太确定姑母是否会为了反隋而亲书告知于我。”宇文盈说道。

“尽管西河公主离此地较远,但终归是可敦的姑母,既然同宗同源,应该不会有差错。”都蓝可汗说道。

“好吧,不管事情如何,大汗先操练兵马,如若消息保真,则改日就与西河公主会合。”

宇文盈经历屏风题诗一事的风波后,时而谨慎时而果断。都蓝可汗下令突厥人准备攻战装备,养好战马准备与西河公主会合。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一切都掩盖在虚无中。

不过杨坚很快就知晓了此事,因为杨钦正是他派出的间谍,信也是伪造的,目的就是故意吸引宇文盈上套。随后杨坚派长孙晟和庚桑明前去责问此事,并且要求都蓝可汗交出杨钦。此时杨钦早已无影无踪,都蓝可汗似乎察觉到自己中计,但又无法有力反抗长孙晟和庚桑明的责难。

“既然可汗交不出杨钦,又存在这种蓄意逆反的架势,不得不让我朝戒备。”长孙晟说道。

“长孙都尉,此言过了,本汗没有谋逆之心。只是小人混淆视听罢了。”都蓝可汗说道。

“但愿如此吧。”长孙晟说道。

“即使如此,突厥已经违犯两国条例,大隋有理由断绝同你们的往来。”

“容许我几日,必定会找出杨钦。”都蓝可汗说道。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随后庚桑明注意到一旁的宇文盈,她正冷眼观望着此处“没有什么想说的么?”庚桑明问道。

“你二人一位曾经护送我至此如今却来逼问,一位曾想在大内中将我斩杀,我能和你们说什么呢?”宇文盈冷冷道。

“看来可敦观察力还很灵敏。”庚桑明笑道,看来宇文盈通过自己身上的弯刀认出他就是当初在宇文衍庆生宴时刺杀她的人了,

“行苟且之事之人,也配来此处责问他人的不是么?”宇文盈轻蔑道。

“尽管当初在面对可敦时失手,但在处理你那位故友时可是十分麻利。”庚桑明的语气逐渐充满嘲笑。

“什么意思?”宇文盈有些诧异。

“你想想,除了当朝乐平公主之外,还有谁是你的故友呢?。”庚桑明说道。

宇文盈一时头脑发胀,她立刻反应过来庚桑明口中的“故友”指的是北宫珺,她先前听说过北宫珺死在了女官处,死因是杨坚对宫中反抗势力的清洗,但北宫珺算哪门子反抗势力。宇文盈本就对北宫珺的死耿耿于怀,现在又得知是面前这个狼子野心之人所做,一时间怒气涌动。

“说这些做什么。”宇文盈的语气生硬。

“没什么,你的故友是何种结局,想必可敦已经清楚。与大隋作对的下场就是如此,想必可敦不会不清楚这个道理吧。”庚桑明轻描淡写道。

“不必废话,你先从这里出去,我不想见到你。”宇文盈强忍怒气道。

“哼,逃避现实可而不是好事……”

“出去!”

宇文盈打断庚桑明,同时拔出短刀刺去,长孙晟见状立刻挡住宇文盈的攻击,但同时他也被都蓝可汗推到一边去,随后都蓝可汗挡在宇文盈跟前保护她。

“二位大人要是无要事相商,就请回去吧。”都蓝可汗说道,门外的突厥护卫也纷纷拔出刀斧。

“莫要动气,大汗,我们先行告退了。”庚桑明嘴角微扬,随后转身离去。

看着二人离去,宇文盈扔了短刀,瘫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都蓝可汗见状也只能安慰几句,随后找借口暂时出去回避。回想过去的种种经历,可悲可笑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宇文盈一下子倒再座椅上,几乎要心痛得昏死过去,她埋着头,很久很久,流下了久违的泪水。

都蓝可汗离开帷帐后来到军营里,此处的突厥将士都有些面色凝重。一见到都蓝可汗近来,便纷纷朝他致礼。

“怎么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都蓝可汗问道。

“额……是这样的,我等得到消息,据说突利可汗此时正在招募兵马,还可能和大隋有暗中来往,对我等十分不利。”一人报告道。

“原来如此。”都蓝可汗皱眉道。

“相比之下,恕属下冒昧,我等觉得可敦时而过于放纵自己的行为,我们总是为此陷入两难境地。”另外一个将领说道。

“我知道了。”

都蓝可汗扫视一眼,见大汗有些不悦,众人便不再吱声。都蓝可汗觉得有些烦闷,随后走出营帐,看着旷野上的秋草,叹了口气。孰轻孰重,真是难以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