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满
农历小满,却没有下雨。
萧峰背着一根扁担,走着陡峭的山路,扁担嘎吱嘎吱,扁担里的柴火也在摇摆,萧峰的脚步声也渐渐有了节奏,若有乐道师于此,定能识得萧峰的脚步,便是小满之音韵,可以与天地共振。
萧峰从山中走出,外面仍有几个农夫在农田中耕种,几抹炊烟升起,农夫看着天空,虽阴而不下,叹了口气,却依旧弯下身来,用尽全力将怒气撒在锄头上,锄头溅起了泥水,洒在他们早已经黑黝的脸上。
“王大伯好。”萧峰笑着向一位农夫问好,后者正费力地将犁撑起。
“小萧啊,来,搭把手。”王大伯看了看萧峰,笑道。
“好嘞!”萧峰将扁担从肩上放下,擦了擦手,与王大伯合力将犁转了个弯,趁牛吃草时,王大伯抽了口烟斗,白色的气从他的嘴里和鼻子中冒出,
“来一口?”王大伯将烟斗递与萧峰。
“不了。”萧峰摆了摆手,坐在田垄上。
“哎。”王大伯也与萧峰并排坐下,“这一年的行情不好喽。”他看了看天空,又吐出了烟。“小满不满,干断田坎,插秧不易。”
萧峰也看着天空,虽有阴云,但迟迟不下,忽然笑道,“大伯,要是我能呼风唤雨,你能信吗?”
“你?”王大伯白了萧峰一眼,“年轻人,好好干活,别想那些没用的,咱们是庄稼命,得靠天才能活。”
王大伯敲了敲烟斗,在田垄上留下了烬灰,白得显眼,一阵微风吹过,那灰尘也就随之散去,飘摇于秧田,成了零星的白点。“想当年我也好高骛远,到这九墟大陆的外面闯荡,幻想着到什么呼风唤雨的地步就可以回来炫耀,娶一个婆娘,可是,整个九墟大陆这么大,有这天赋的,万中无一啊。”说完,有向天空中喷出一口白雾。
萧峰听着王大伯的话,却依旧望着天空,不知不觉,一行眼泪随之而下。
王大伯看见,以为自己伤了他,便用衣襟擦了擦手,拍了拍萧峰的肩,“瓜娃子,说不定你有天赋呢,我老汉子愚笨,不行,不哭。”
就在这时,一场小雨稀稀而下,王大伯见状,便对萧峰说,“瓜娃子,自己想吧,想通了心里就舒坦了,俺老汉先去种田了,也不知道,这咪咪小雨啥时候又停了呢?”说罢,便进入田中,提起牛鞭,“走!”
“不怕苦来不怕累,抽着烟斗把歌唱……”远方传来了王大伯的山歌,萧峰呆在了田垄上,过了良久,便又背起了扁担,慢慢地走,走进烟雨中……
萧峰进入了茅屋,放下扁担,将柴火从扁担中抽出,放进灶里,拿起一根柳木,在柴草上许久摩擦之后,放入灶中,烟雾腾起,他看了看火,起身,拿起锄头,便往家旁的一处田野走去,这地本来不属于他,3年前,他来到这的,村长与农民们一起拼拼凑凑,把一块地划给他,虽不算肥沃,但因处江南地区,也不是劣田。
嘴里轻哼这小曲,手上却不停息,将锄头砸在田中,缓缓地行,锄头溅起的泥水蔓延了裤脚,有时也会进入眼眸,这时,便坐在田垄上,待眼泪流出,再继续枯燥的劳动。
良久后,萧峰结束了劳作,看着别人家烟囱已经有了白烟,便扛起锄头,回去了。他缓缓走向了一处小屋,那里只有一床一桌一灶,但是足矣。
“三年了。”萧峰心中突然一阵抽搐,“怎么还没有放下呢?”他缓缓走进屋中,仅仅十余平米。
他放下锄头,突然拉开一个在外人眼中不存在的门,随后,他就这样消失了,空间微动涟漪。
……
萧峰进入了一方天地,这里,没有他物,除了中间的一封信帖悬于空中,另外只有古琴,这是一间密室,十余张古琴依次而立,若是有识者,必然知道,这些琴,皆是天下明琴,为的不是音韵优美,而是为的它们曾经都是被“千手琴圣”弹过的无弦之琴。
一只蜘蛛从密室一角爬了出来,此蛛本有八眼,可是,因为一场变故,它的眼睛全部失去,后来萧峰尽了全力,找到一只同种族的眼睛,将其交于这只蜘蛛,可不知这蛛眼竟是当年上古之时位列仙位的八眼魔蛛所遗留,竟让小八这一灵兽恢复到圣皇一境,毕竟,连萧峰也不过大圣,离他的灵兽还差一个大境界呢。
萧峰看了看它,“小八。”向它伸出手,那只蜘蛛听言,也爬上了萧峰的手臂。
萧峰缓缓把柴火拿出来,“我等了你三年”,萧峰自言自语,“也该放下了。”逗弄了一下小八。
萧峰从古琴中挑出一把,用手指在琴上拂过,随着手的移动,一根根透明之弦不断出现,“此曲名为,《小满》,不为杀敌,只为民生。”
“这场雨的作者没有写完,那就让我来弹完这首曲子吧!”
一首清凉之风在密室里荡漾,一双修长之手在不断跳跃,在外面,农夫们正骂着不靠谱的天气,忽然,大雨倾盆,拂去了他们眉角的焦躁。
“丰饶之年。”王大伯看了看天色,已经想到五谷丰登的场面了,他看了看远方的田垄,“那小子已经走了吧。”叹了口气,又赶忙插秧,若是这年头的行情依旧,那么不久这个村里的人就不必为吃的所忧愁了。
曲终,萧峰缓缓站起,“你说过,如果想忘了你,就烧了你这封信。”他缓缓地看向了这封书信,没有言论,久久凝视之后,还是叹了口气,掌心凸起的经脉也缓缓褪去。
一切,归于黑暗之中,只有一声长叹,令人忧愁。
……
王大伯进入了家中,正欲烧火做饭,却看见八仙桌旁的一处黑影,“你怎么来了?”他转过身,冷冷道。
“大师兄,师傅驾鹤西去了。”
王大伯的身体明显轻颤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那你找我干什么?”
那黑影逐渐凝实,显出一个年轻男子,他说道,“师傅的亲传,只有您,大师兄,王守仁。”
王大伯手上依旧不停,朝马上点燃的柴火上一吹,稻秸立马冒出白烟,熏得王大伯的眼睛通红,他边将稻秸放入灶中,边说,“二师弟呢?”
“他刚刚踏入大圣之道,仍不会养气。寻常人都知他为大圣,因而心不诚。”那年轻男子恭敬说道。
“为何要我来牺牲时间,你看,这个生活,我也舒适。”王大伯手上利索地干着活,道。
“为心学的传播。”
“心学教义是什么?”
“知行合一。”那年轻男子道。
“我想过这宁静生活,就这么难吗?这是我知……”
“大师兄您是师傅都赞叹的天才,天才过如此……简陋之生活,自然难。”年轻男子环顾四周,道。
“我如此天才,还不是……罢,罢,不提了,都是伤心事啊。”
“大师兄,那这传播心学之事?”
“你让二师弟去做吧,他虽然心学上狗屁不通,但是影响力倒是不错。”王大伯摆了摆手,道,“而且,在这个小村庄中,我似乎还见到了一个不有趣的人。”王大伯的眼睛望向了萧峰的屋子里,那里早已熄灯,不过王大伯仍然听到了一抹音乐,看到了一段心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