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的沉默
与父母的交流,当我想恳求爸爸妈妈给点爱,买一点我喜欢的东西时时,他们会回复我:“等你长大了有钱了自己去买。”这个我可以去理解,因为早期的爸爸妈妈把我带到世界的时间非常不对,为了安顿自己还房贷加上养我,一直在透支生命地工作着。当我遇到解决不了,或者真的需要爸妈出名的场景时,比如说快迟到了想让爸爸妈妈送一下,作业忘带了想让爸爸妈妈送一下,这些是由于我的错误导致的。爸爸便会扭头低沉着语气回复:“这是你的事情我管不了。”很感谢这样的教育方式,我会下意识比同龄想得多想得复杂,可是不一定正确。对于和他们的交流,我无比理解他们工作的忙碌,白天家里几乎没有一个人,都在离家半小时车程的工厂上班,有的时候喊他们确实没用。可是呢,交流无用的另一方面是母亲的想法,我说我想要个粉红色的米奇书包,于是我得到了一个红色的奥特曼书包。我说我不喜欢穿这样的衣服,可是妈妈喜欢,那么我就得按妈妈的打扮,我因为不喜欢我挎着脸便会被数落一顿;想让妈妈带我去拍个写真,我很喜欢中性风,妈妈喜欢花花甜甜的,于是她花钱拍了花花甜甜的效果特别不好的写真;之前妈妈带我去长春泡温泉,没有戴合适的泳衣,于是去商店关顾了一下,我喜欢一套美国国旗标志的蓝色泳衣,妈妈喜欢一套绿色底上面印着大红玫瑰花一看就是中老年人种爱的泳衣,我极不情愿穿上它,东北的售货员小姐姐可能是理解我的心情,还与妈妈争论起来,我心情复杂地说:“没事的,姐姐穿什么都行。”拉着妈妈走后,妈妈:“那个人好奇怪,又不是不买她的,为什么非要我买那件。”为什么,因为妈妈啊,我喜欢那件啊。
在母亲眼里,我像是一只宠物,没有思想没有意见一切都由它安排指挥着。可是到了大学填志愿时,她结巴着说她不懂我喜欢什么报什么。这种该做重大选择时她又退缩到让我去指挥安排我的一切,生活里的方方面面却不留余地地苛求我。之后我就不再想向家人表达自己的想法,包括我的父亲,早些年也是一个固执无知的大男子主义代言人,他可以做错事,可是我们不行,一小点错误他便大发雷霆。母亲则是一小点逆反她便大发雷霆。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可以不用恶劣的情绪来面对我的失误。
高三吃面也许是辣椒放多了,不过在高中,在我所处的魁星班高压环境下,身体总是很容易出问题的。我只记得夜晚合上数学题睡着后,一阵剧烈的腹痛迫使我拖着昏沉的脑子和沉重的眼皮走到厕所,方便完感觉好了一点便重新回到床上。二十分钟后同样的感觉来袭,我蹲着方便完,刚刚站起,肚子疼痛得痉挛了一下,使得我直接跪在厕所地上,呕吐起来,吐完更痛了加上困倦,加上明天是模拟考试。我眼泪也冒了出来,浑身无力我就这么跪倒然后蜷缩在厕所坑位前面那小块白瓷砖冰冷地板上。我打电话给妈妈,打了四个都是正在通话中,妈妈睡觉开了免打扰。我打给爸爸。
“爸爸我肚子疼,好疼。”
刚刚惊醒的声音“肚子疼,你出得来吗?我带你去医院。”
这时我才意识到,宿舍门已经锁上了,宿管阿姨也已经睡了,还是不要给大家添这么多麻烦的好。
“我现在出不去爸爸,你明天带我去医院吧。”
“好的好的。那你早点休息,喝点热水缓缓。”
电话挂断了,我没有说话的力气,我继续蜷缩在厕所,直到后来天亮了,窗外的鸟叫吵醒了我,我感觉胃疼下去了一点,便爬起来出门买了个蒸糕做早餐,妈妈打电话来说她和爸爸去上班的路上顺路过来给我送个药。那我便在校门口一直等着,看着人从星星两两几个到成群成片再到星星两两,我的妈妈从那张熟悉的红色车辆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黄黄绿绿的药盒。妈妈递给我,我喊到:“妈妈带我去医院吧,昨天疼了一晚上了。”
“去医院,没有时间呀,我和你爸爸要上班,你今天不是也要考试吗?撑一撑今天,考完晚上带你去医院。”
“那好吧。”我看着手上的药,妈妈转身上了那张爸爸的车,车往前转弯,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用我忍着腹痛能跑得最快的速度到我原来的班级教室接了热水吃了药,备了两片到文具盒里便匆匆踩着开考铃进了考场。第一科是语文,在答前面题目时都还算顺利,作文才写到第二段时,腹部绞痛又开始了,我拿出准备的药片就着凉掉的热水吞了。可是腹痛丝毫没有缓解,我趴桌子上忍了一会儿,看着时间走到还有半个小时时,满头冷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也不知道写了什么,把字数写满就继续趴着休息了。
中午饭没有力气跑抢不到,回宿舍随便吃了一点零食便睡了,下午数学一点没看。考上的时候也许是药效发挥作用了,肚子确实不疼了,就是头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答完会答的所有题,又立马趴桌上休息了。考试结束晚饭也不想吃,等到晚自习快开始时,爸爸说刚刚下班开车忙不赢打电话给老师请假,让我自己解决。我用我偷藏的手机换上爸爸在家长群的头像和昵称发消息给班主任说我请假出门看病。之后上了爸爸的车,去到了医院挂号打针,第二日早上路边随便顺了包子六点二十便到了教室复习理综。
高三的那次模拟我无意从年级二十到了九十六,在成绩单到达父亲手中时,我内心的恐惧成真了。我坐在书桌上,他们坐在书桌对面的墙上。
“你就是太骄傲自大。”
“不够努力。”
“看看你怎么对父母的,说着还不听。”
“努力能有多努力,再努力成绩会掉成这样吗?”
我麻木着,如果说这些话,所有否定我的都从来不是我的父亲或者母亲,老实说我也没有想过除他们之外的人,他们给我的打压式教育伴随了我一生,我总是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对不起他们的。就事论事,高三的人不可能轻松的,也许有的人可以,那我就举例一下我们学校的作息从早上六点二十到晚上十点半,一周只有周日的半天下午十二点到晚上六点可以离开学校出来回家吃顿好的换一下换洗衣服,再者我当时在魁星班也就是全校最好的班级,那同学们更卷。明明第二天早上六点二十要到班早读,校长已经给我们班级的楼层熄灯时间已经从十一点后延到午夜十二点了,同宿舍的同学还要点着小台灯再刷一个小时的题到凌晨一点才睡。
我就听着接受着我的父母在如此高压情况下因为一次成绩疯狂输出否定我的一切,那些话语是苦涩的毒药流入我的身体。如果不是父母,我顶多是不满或者愤怒吧,可是他们是我的父母,让我读书努力让我成为他们的骄傲然后我拼命着努力着他们又大肆否定着。我泪水止不住,大滴大滴的,被父亲看到了,“说你两句又是掉猫尿。”我好痛苦,好不能呼吸,不知道是因为哭得岔气还是心里的难受,我摸了把顺手的裁纸刀,往左手小臂一下一下地划去,看献血渗出,微量空气终于钻进伤口进入我的咽喉,觉痛感传来泪水才渐渐不再模糊我的视线。我很早就发现自残可以缓解我大部分的窒息和痛苦,可之前被喜欢的初中班主任发现后她一脸愁容望着我,我便下定决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己没有一点伤害的权利,我再也不会伤害自己。可在亲生父母咄咄逼人不留余地的否定下我找不到不这么做的理由我真的很想呼吸,很需要那几几渗进伤口到达心脏的几口喘息。
不巧的是父亲进来了,目睹了,我抬头感觉他在笑,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我感觉到他因为自己可以施展权利与压迫而溢出的开心,他的嘴角上扬,我愤怒我站起,父亲抬起手将我抵在墙上。我的母亲,用自己的整个身体扑上去去拉父亲的手,父亲一只手锁住我的咽喉将我抵在那冰冷无知的墙面上,另一只手在受到母亲那微弱的力量时便向后一推,母亲被推倒在书桌对面的床上,pang的一声,她没有犹豫,立刻站起第二次扑过来,去抓父亲,可这次没能抓住。我的余光是母亲的慌乱和不知所措,随即两耳光上来,脸麻了,泪又出来了。父亲喘了两口气,让我赶紧收拾东西,说送我去上学,啊对,闹这么一出有什么关系,可不能耽误了读书。
多么讽刺当晚班级活动要我们上台感激我们的父母,班主任不知道从哪里要来了我们小时候的照片,坐成了PPT让我们挨个上去讲儿时与父母的故事感谢父母。我只记得我站在讲台上时脸还是麻的,泪水也是奔涌的,后来好像是母亲打电话给了班主任他单独开导了我,我的好朋友的母亲打电话给了我父亲去告诉他他这行为是错误的。可是我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我记得好像是睡了一觉也不行第二天中午那泪水才不再不听使唤地流出,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还好当时的大家都只关顾学习,不然我不敢想象在一个爱美的年纪是怎么顶着本就不大的单眼皮肿胀的双眼还有因为憋泪咬肿的上嘴唇度过一周的。我带了老年机去学校,当晚就收到了父亲发的道歉信,可是我不乐意去看,这种行为在我眼里和家暴男后的道歉没什么区别,而且他对我道歉了我肯定他肯定没有对他推过母亲道歉,因为没有人告诉他说是错的事情,他是不知道应该道歉的。最好一直都是不知道的好,那样我的父亲就能自在开心地活着。
至于母亲,千里之外的视频通话中迸发出的歇斯底里,以至于我得去说出跳楼用自己的生命威胁她她才能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