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趴在荒地里潜伏两个小时对何夕来说是小菜一碟,但对仁吉泰来说就有些吃不消了。不远处是特尔利煤矿的一个转运区,一些明亮的光柱循环扫描着整个区域。
“可恶,一个煤矿搞得跟集中营似的,这个地方肯定有问题。”仁吉泰低声咒骂道。
“人会来吗?”何夕也有些焦急。
“说好了的。估计是有事耽搁,看这阵势要出来也不容易。”仁吉泰的声音突然高了些,“那边过来个人。”
来人除衣服上划了几道豁口外还不算太狼狈,脸上充满庆幸的神色。“这位是张林,”仁吉泰介绍道,“也是我的老乡,一个星期前专门进到煤矿里调查那帮人下落的。”
张林一把抓过仁吉泰手里的水壶大口大口地灌着,过了半天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位是何夕先生,不是外人。”仁吉泰拍了拍张林的肩膀,“查到什么没有?”
“特尔利矿区最近可能要发生什么事。”张林说,“他们从几天前开始对工人加强管理,专门排查了工人的情况,像我这样的都接受了谈话,要求我们平时只能待在指定岗位,不得随意走动。”
“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啊。”何夕思索着说,他有些迟疑地问张林,“你想想看最近有没有这种情况,就是平时一直在某个地方干活的人突然不见了。”
张林回忆了一下:“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是有这种事。从前天开始,一个和我间隔几个工作位的矿工就没来上班,好像说是回国探亲去了。但我记得原先聊天时,他曾经说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仁吉泰看了一眼黑瘦的张林:“这些天辛苦了,等事情办完后我请你吃烤全羊。”
张林笑了笑:“说起来这矿区里就存有几千只羊呢,但我们的伙食差得要命,老板太抠了。”
“你说什么?几千只羊?”何夕突然插话。
“当然,这几天我亲眼看见运过来的,兴许还不止这个数。喏,就关在转运站的设备仓库里。”张林指着30米外的一排房子说,“我也有些纳闷儿,看那房子应该装不了那么多羊的。”
何夕和仁吉泰面面相觑,他们俩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张林的鼻孔微张:“是有股羊圈的味道啊,你们没闻到吗?”他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一种诡异的感觉浮上心头。是的,几千只羊就在区区30米开外的房子里,还能闻到它们散发出的气味,但是这里也……太安静了。
这时何夕突然拿起电话接听,他的脸上闪过阴晴不定的神色。
“什么事?”仁吉泰问。
“尼雅国那边调查的事有新的发现。我们先回酒店。”
电脑屏幕上闪过一排排数据。
“这是些什么东西啊?”仁吉泰在一旁大摇其头,以他的学识,完全不明白这些数字代表什么。
何夕与铁琅却是凝神注视,生怕漏掉了重要的信息。
“吴俊仁检测出那些瓶子里都是动物的胃容物样品。”何夕下了结论,“看来韦洁如是在研究那些生物的食物结构。”
“那瓶子上标的数字和这些数据有联系吗?”兰天羽插话道,当天充满惊险的经历令他记忆犹新。
“吴俊仁已经进行了比较,他分析出那些数字的大小似乎对应着胃容物蛋白质含量的高低,但比例却不完全吻合。”何夕点点头,“你们看,按胃容物蛋白质含量从低到高的顺序来看,这些数字的排列完全正确,但是却不符合比例,存在一个小的偏移。比如奥克尔巨蜥的胃容物标号为21,蛋白质含量为19%,倭水牛的胃容物标号为2,蛋白质含量为1.2%。吴俊仁对这些标本全部进行了这样的分析,结果显示所有标本都存在这个微小的误差,而且这个小的差异表现没有明确的规律,就像是一个混沌的扰动,吴俊仁对此也无法解释。”
“会不会是这些数字并没有对应着蛋白质,而是对应着别的什么成分?”铁琅分析道。
何夕很肯定地说:“不会的。按这个思路,其他的成分吴俊仁也考虑过,比如说碳水化合物或者维生素等,但完全对不上号。只有蛋白质含量显示出了与数字标号的关联,但是这个没有规律的差异又怎么解释呢?”
“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找到韦洁如吧。”兰天羽有些着急地开口,他看不出何夕有什么必要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耽误时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不可以等以后再说?”
何夕理解地拍拍兰天羽的肩膀:“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正是找到韦洁如的关键所在。”
“什么意思?”兰天羽不解。
“我们必须要知道韦洁如在黑夜里吟唱的是一支什么样的旋律。”何夕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