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田歌是道书:玉叩斋随笔(艺林藻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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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张天岸马”故事索隐

《书法》杂志1981年1期刊登过一副对联照片,“开张天岸马,奇逸人中龙”,署款只是一个“抟”字,著录为“宋陈抟书”。图下有何虚中撰写的介绍文字:

陈抟精于书法,喜临北魏《石门铭》,其书风骨之高,真有飘飘欲仙之感。陈抟除“开张天岸马,奇逸人中龙”十字墨迹外,传世绝少,殊足珍贵。此十字乃晚明时所集为楹语者,曾为好事者辗转模刻于碑林中,但面目已非。知有此墨迹者甚少,诚不易得。此联曾落李梅庵、康有为、曾农髯之手,但原迹早在解放前已流入海外。

这段文字其实是对联上曾农髯(熙)题记的白话版本,曾熙写到:

此希夷先生(陈抟)临《石门》册子,其集为楹语当在明之季叶。其书风骨之高,此十字足以尽之。海内流传,展转模刻,乃失笔法。道人(李瑞清)因以重值访购得之,后为长素先生(康有为)假去。道人殁,始索还。仍以墓田丙舍需款,让之彝午世友。海内但知此书显于道人,有功于长素先生,斯得之矣。癸亥中秋后,农髯熙注。

仔细品读曾熙的题跋,显然是话外有音。坊间流传的故事版本甚多,综合郑逸梅、高拜石的记叙,事情经过大致是这样的。

民国初年,清道人花400块银元买得这轴号称陈抟老祖的对联,用所藏的乾隆旧锦装池,邀请曾农髯一起观赏。曾农髯大为赞叹,题跋说:“此十字直使古今书家一齐俯首,盖别有仙骨,非临池所能也。”

这十个字都出自北魏摩崖石刻《石门铭》,此铭书法最为康有为所推崇,在《广艺舟双楫》中将《石门铭》标举为最上第一的神品,表彰成“飞逸浑穆之宗”。论书诗说:“餐霞神采绝人烟,古今谁可称书仙。石门崖下摩遗碣,跨鹤骖鸾欲上天。”诗后自注:“《石门铭》体态飞逸,不食人间烟火,书中之仙品也。”所以当时也在上海的康有为忽然发现宋初的“道教老神仙”竟然与自己有共同的审美趣味,简直是欣喜若狂,第一时间赶到清道人处,将对联借到手中,把玩再三,不愿奉还。

“开张天岸马,奇逸人中龙“对联墨迹

古物一旦入了康圣人的法眼,一贯都是有借无还,这件当然不例外。1920年夏,清道人病亡,康有为只送了几块钱的赙仪就想把此事敷衍过去。待丧事了结,道人的侄子李健(字仲乾)登门索要,无功而返。于是由道人的挚友曾农髯出面,一方面致函沈曾植(寐叟),数落康圣人乘人之危不厚道,一方面威胁要登报,要聘请律师打官司。软硬兼施之下,康有为终于自认理亏,赔偿一千大洋并归还对联,以了结此事。对联留置曾农髯处两年,乃借口牛首山修建清道人的纪念祠“玉梅花盦”需款,以5000块的高价转售给当时的湖南省长赵恒惕(彝午);曾农髯又题写若干段跋语,夸赞赵恒惕眼光独到,并抬出清道人、康有为和自己的名字,共同为这件作品的真实性“背书”。

1949年,赵恒惕将此联携往台湾,秘不示人。道学家萧天石毕生研究炼养法术,对陈抟老祖留下的遗物自然关注。萧天石著有一本《道海玄微》,讲求静坐功法,该书卷五《道海外集》有一篇《陈希夷先生新传》,专门列一标题讨论陈抟书法,并附录此联的照片。据萧天石说,1970年赵恒惕90岁,与张大千、马寿华、张维翰、梁寒操、贺衷寒、萧天石等十余人拟发起筹建陈希夷祠,赵恒惕乃将此联复制公之于世,所得款项用作修造基金。赵恒惕还专门用隶书写了一篇说明文字:

“开张天岸马,奇逸人中龙”墨迹,为宋陈希夷先生抟所书。按,是联略有三奇:相传宋太祖赵匡胤微时在华山与希夷对弈,希夷询:“以何为注?”太祖戏曰:“即以华山为注,何如?”太祖棋败,后即帝位,为希夷令免华山征捐,世所谓“赢得华山一局棋”是也,是人奇。宋诗家石曼卿延年谓是联书法“俯视羲献皆庸工”,清书家曾农髯世伯熙更谓是联“直使古今书家一齐俯首”,是书奇。是联造语豪迈,破石惊天,是语奇。抑有进者,凡盛朝开国,恒有高人奇士点缀其间,为江山生色。如严子陵之于汉光武,虬髯客之于唐太宗皆是。是联存吾箧数十年,无人言及。近张岳军先生屡促影印,小儿佛重,遵即印就。吾国当兹反攻前夕,而此联适出,英光逸气,俨如严子陵、虬髯客之重履人间。由此以恢复国土而开太平,不其懿欤。

次年赵恒惕去世,此联下落不明,有人曾在某公的会客厅见此,但究竟是印本还是原作,暂不得而详。其实,我并不关心“开张天岸马”的下落,只是奇怪这件用行话来说属于“一眼假”的货色,如何就蒙蔽了“康圣人”的眼睛。我十分怀疑此联根本就是某“书画托拉斯”为康有为量身打造,作伪的人算准了康有为欲以北碑字体推翻晋唐“俗书”的心思,既然“圣人”习惯于“托古改制”,便故意让他看到古贤对此铭的无比热爱,让他觉得自己的主张有所依凭,不知不觉入其彀中。康有为恐怕至死都没有参透其中的奥妙,以致留下数幅“开张天岸马”的临作,和一段掠人长物的话柄。康有为尚且上当,弟子们自然深信不疑,女弟子萧娴、私淑弟子祝嘉,都有临作。

这副对联也非向壁虚构,其蓝本乃是龙门石窟的一块石刻。

石刻位于龙门西山潜溪寺与宾阳洞之间,高70厘米,宽198厘米,上下两层横向刻“开张天岸马,奇逸人中龙”十大字,以及署款“抟”字,其后有石延年、陈肇镛、路璜的跋文。石延年的题跋亦见于对联墨迹,留待后面讨论,先说直接反映镌刻时间并揭示刻石缘由的陈肇镛和路璜二人题跋。同治七年(1868)时任河南府知府的陈肇镛题跋说:

康有为临“开张天岸马,奇逸人中龙”联

萧娴临“开张天岸马,奇逸人中龙”联

龙门石刻“希夷先生十字卷”拓片

希夷先生十字卷当时书于碧虚观,张之白云堂壁。大中祥符间游客窃去,旋求得于太原,归临颍张氏,摹刻于少室之惠公岩,起希夷阁于岩上,度童子焦景元为阁主,付墨卷使守焉。明洪武间归金华宋氏,遭党难,遂入内府,后赐盱眙李曹国家。国初归阳夏谢氏,道光初为江右曾宾谷先生所得。今河帅高要苏赓堂先生前在京都,于其哲嗣笙巢侍御处手摹一卷。乙丑冬,肇镛奉命擢守河南,濒行,先生出以相授,语曰:“少室之希夷阁先时已无知其故址者,而墨卷完美,历九百余年,殆有鬼神呵护。岂不可寿诸贞珉,俾垂久远?”任事后,清厘庶务,昕宵鲜暇,未遑及也。戊辰夏,政事稍闲,爰命僧智水摹勒上石,刻于洛阳县南之伊阙山。敬识数语,以见先生怀古之深情,而尤窃幸肇镛亦得附姓名于后也。(智水,洛阳人,住持嵩麓会善寺,精通释典,兼工书画。)同治七年岁次戊辰夏仲武进陈肇镛谨识。

洛阳知县路璜的题跋紧随其后:

同治丁卯冬,璜奉檄之官洛阳,往谒赓堂河帅,评论名人墨迹,因言有手摹曾宾谷都转家藏陈希夷先生十字卷,在子俶观察处,嘱为摹刻。璜初未识其物也,受篆后日侍观察,公暇出此卷见示,语既雄奇,笔力尤超纵入古,读观察跋语,始知是卷历宋元明数代收藏家,屡易其主,旋得旋失。国朝复归南城曾氏,风雷兵火,尘劫千年,而碎墨零缣,展转流传,迄今尚完好独存,谓非神灵呵护,焉能有此。观察承河帅好古深情,恐久而漫灭,刻庋县南之伊阙山,传之久远,金石光辉,山川增色,即谓希夷阁至今尚存可也。翰墨因缘,璜亦得附名于后,岂非幸事耶。同治七年戊辰仲夏黔阳路璜敬识。

两跋都说,这份“希夷先生十字卷”乃是苏廷魁(赓堂)根据曾燠(宾谷)家藏本钩摹而来,并按照时任东河河道总督苏廷魁的建议,镌刻在伊阙。从叙述来看,陈、路二人只是奉命办事,所说当是实情;同样的,苏廷魁从曾燠之子曾协均(笙巢)处钩摹,应该也是事实。但再往上溯,曾燠的收藏,就未必可靠了。何以有这样的结论呢?

祝嘉在《书学史》中,对此联的字体有一番分析:

陈希夷书,流传无多,然其“开张天岸马,奇逸人中龙”石刻,字大盈尺,逼真《石门》,恐山谷见之,亦当退避三舍。《石门铭》本有“龙”字,而学“陇”字右旁之“龙”,趯笔尤为难能而绝妙。宋代书家神通广大如此者,吾见亦罕矣。

确实如此,这十个字都集自《石门铭》,我们甚至同意,对联中的“龙”字,确实取法碑文中“西带汧陇”的“陇”,而不是直接用“龙骧将军”的“龙”。换言之,这幅字完全是集摹《石门铭》而来。

石门在汉中,是褒斜道上人工开凿的隧洞,“落成纪念碑”式的题刻甚多,北魏永平二年(509)王远撰文书丹的《石门铭》为其中的一种。欧阳修《集古录跋尾》著录了《石门铭》,所看重的只是其史料价值,丝毫不涉及书法艺术。其实,一直到清初,都以平正雍容、端庄秀雅的二王一路书风为主流,狂野疏放的风格几乎不能立足。乾嘉以后,随着阮元《南北书派论》《北碑南帖论》和包世臣《艺舟双楫》的问世,尊碑抑帖渐成风气。在这样的背景下,由毕沅主持,成书于乾隆四十七年(1782)的《关中金石记》第一次表扬《石门铭》的书法:

《石门铭》永平二年己丑正月立,王远撰文并正书。在石门中,远无书名而碑字超逸可爱,又自欧、赵以来不著录,尤可宝贵也。

即便如此,在康有为光绪十五年(1889)撰成《广艺舟双楫》,拈出《石门铭》作为“书中之仙品”大力表彰以前,此铭只是北朝众多书法材料之一品,并没有特别引起书法家的关注。正因为此,同治年间陈肇镛、路璜表扬“希夷先生十字卷”的书法“笔力尤超纵入古”,却完全不了解其与《石门铭》的渊源。当然由此可以确定,这十个模拟《石门铭》的大字,绝无可能是宋初陈抟的手笔。

分析造伪者的心理状态,其目的是制作一份“陈抟老祖的手书真迹”,侧重点在人而不在书;但基于陈抟特殊的身份地位,这份杜撰出来的“真迹”,显然需要个性张扬而不失品格,庸俗、靡弱皆不符合大宗师的身份。造伪者并不希望有人能看破这十个字的来历,自我作古又没有足够的把握,于是选择了一份当时尚属“冷僻”的碑刻,即《石门铭》,来复制这份“希夷先生十字卷”。

从《集古录》记载来看,《石门铭》在宋代便有传拓,可直到康有为提倡以前,都算不上热门,又如何对造伪时间作进一步的界定呢?一个“逸”字露出了马脚。

《石门铭》有两个“逸”字,仅第11行“就方轨之逸”的“逸”字完整,对比图例就可以看出,造伪者确实参考于此。但有一细节值得注意,原石拓本“逸”字的“辶”,竖折连续完成,而非另外起笔写卧撇,故左下方没有出头的笔画,原碑“道”“途”等字都是这种写法;翻刻本的“逸”字则按照常规卧撇的写法;无论是“十字碑”还是对联墨迹,“逸”字的写法都与翻刻本一样。我们甚至还可以看到,萧娴毕生用功“三石一盘”,对《石门铭》的点画结构异常熟悉,她临写的此联,“逸”字仍然与原石拓本一致,没有遵循对联墨迹的写法。

不仅“逸”字如此,再稍微下点功夫,从原石旧拓本(上海书画出版社,《中国碑帖名品》,2012年),以及今天坊间最常见的翻刻本(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历代碑帖珍品》,2003年),剪取10个相关字(“龙”按祝嘉的说法取“陇”),与“十字碑”和对联墨迹放在一起,翻刻本与“开张天岸马”联的契合度也高于原石拓本(图5)。如此,造伪者乃是取翻刻之《石门铭》来制作,此固无可疑问者。

从供需关系就能推测,《石门铭》的翻刻本出现较晚。按照“十字碑”的流传次序,真正第一个接手的人应该是“江右曾宾谷先生”。据《清史列传》,曾燠字宾谷,江西南城人,道光二年(1822)授两淮盐政,七年以办事不得力,黜为五品京堂候补,十一年(1831)病卒。依陈肇镛说,此卷曾燠得于“道光初”,则应该在巡盐御史的任上,很可能是盐商们的馈赠。至于此卷在宋代、明代、清初的过手情况,恐怕都由送礼的盐商口说,曾燠也就半信半疑地接受下来。

图5 《石门铭》原石及翻刻本与对联及龙门石刻本逐字比对

(左起依次为:《石门铭》原石拓本、《石门铭》翻刻本、龙门石刻、对联墨迹)

若所论不误,这件“希夷先生十字卷”其实是嘉庆末至道光初的造伪者所为。再看这十个字的具体内容,也是似通非通的一种状态。“人中龙”好理解,“天岸马”则不辞。或许是根据《石门铭》中的字生造出来的词汇,为了取信于人,造伪者只好在这十个字后面杜撰一首北宋康定庚辰岁(1040)十二月十四日石延年(曼卿)的题诗,来作解释说明:

希夷先生人中龙,天岸梦逐东王公。酣睡忽醒骨灵通,腕指拂拂来天风。鸾舞广漠凤翔空,俯视羲献皆庸工。投笔再拜称技穷,太华少华白云封。

手卷应该就是这件伪作的原初形态,道咸之间,甚至晚至咸同之际,苏廷魁从曾燠之子曾协均处钩摹,然后交给陈肇镛、路璜刻石。“十字卷”从此一分为三:手卷原件、苏廷魁钩摹本、龙门石刻本。晚出的对联与这三者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对联下方有两段题跋,上联之下是石延年的题跋,行款皆同于石刻;下联之下为阳夏谢存仁的隶书题跋,不见于石刻者,原文如下:

金华宋氏被党难,此书遂入内府,后赐盱眙李曹国家。乙酉冬日,太末刘棤客持来,以秦汉印二百方、汉双鱼飞鸿洗、初拓《醴泉铭》、大观龙凤熏子,强易得之。宇宙灵英,飞入吾手,岂非奇福也哉。顺治八年秋九月,阳夏谢存仁识于萸湾精舍。

前面已经确定,“十字卷”是嘉道之际伪造的,顺治年间的题跋当然出于伪造,跋文中提到以各色宝贝“强易”陈抟墨迹,自然是为了衬托墨迹珍贵的缘故。因为这段题跋的存在,可以排除对联是根据苏廷魁钩摹本改装的可能性。道理很简单:苏廷魁如果钩摹了这段题跋,按照官场规则,陈肇镛、路璜二人没有“胆量”加以删去,且添刻自己的题跋。

至于对联究竟是利用曾燠收藏的手卷原件改装,还是根据龙门石刻再次作伪,因为今天看到的对联墨迹都是印本,无法观察原件是否存在拼接的痕迹,故无法准确结论。但综合一些间接证据和逻辑推定,我倾向于后者。

作为文学体裁,对联大约出现在五代,而书法家参与对联创作,开始于明末清初。传说清初士人有把前代大字书法改装成对联的习惯,但改变作品形制,不仅艺术水平受损,经济价值也会打折,所以一般都是选择年代相对晚近的作手,如张瑞图、王铎等人的断烂残件拼凑成联,难得有愿意割裂完整作品者。作为珍稀之物,任意改变作品的形制,还会面临赝伪的质疑。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颜真卿《争座位帖》只有刻本传世,如果某人获得此帖的“墨迹”,此人绝无可能只是出于张挂方便,就将原件割裱成立轴,然后再展示给公众。思路回到“十字卷”上,如果道光以后某人从曾燠后人处得到这份手卷原件,只是为了便于欣赏,便甘冒受人怀疑的风险,将手卷改成宋代尚未出现的对联书法形制,可能性实在太低。

综上理由,我觉得对联更大可能是根据石刻伪造,为了显示与石刻的不同,故意装裱成对联形式。手卷变成对联,必须有个说法,所以曾农髯在一份题跋中解释说“此十字册,向藏嵩山,好事者改为十字联”,对联边跋上则把时间坐实,“其集为楹语当在明之季叶”,还不忘针对石刻反咬一口,说“海内流传,展转模刻,乃失笔法”。

如果现存对联墨迹是根据龙门石刻再次作伪,石延年的跋文当然也是根据石刻钩摹,为了在对联上与石跋对称,也可以理解为显示与龙门石刻之不同,兼暗示这件作品之珍贵,这位作伪者又根据陈肇镛题跋中的信息,伪造了顺治年间谢存仁的题跋。

萧天石曾从《伊川击壤集》中找到邵康节《观陈希夷先生真及墨迹三首》,专门请梁寒操写出来,刊布在《道海玄微》中,诗云:

未见希夷真,未见希夷迹。止闻希夷名,希夷心未识。

及见希夷迹,又见希夷真。始知今与古,天下长有人。

希夷真可观,希夷墨可传。希夷心一片,不可得而言。

陈抟老祖本来就是传奇人物,传奇人物演绎书法传奇,这件“开张天岸马”,套用邵雍的诗,真可以算是“不可得而言”者。

附记之一

图片搜集承熊长云博士、陈志伟先生、张止堂先生费心,清流轩摄影,谨致谢忱。有关“开张天岸马”对联的研究资料,除本文已经提及者外,作者曾经寓目的文献还有:

1.张永祥:《“开张天岸马,奇逸人中龙”十字卷碑小考》,四川文化产业职业学院(四川省干部函授学院)学报,2016(1):66。

2.秦冬发:《恭城楹语解谜》,桂林日报,2015年10月9日。

附记之二

本文写成后,请曾熙曾孙曾迎三先生寓目,曾先生又提供几条线索,补记于此:1.此对联在曾熙生前即付石印,曾熙在多件石印本上有题记,内容则大同小异。2.购买此联的赵恒惕也是曾熙的弟子,1970年赵拟建陈希夷祠,因故未果,不久谢世。1977年张大千为《赵氏历代名家法书选萃》题辞,还专门提到此事:“炎午先生生前曾拟建希夷先生祠于基隆,以所藏希夷手迹永藏祠中,而以先师曾农髯、李梅盦两公配享飨焉。其后殿则祀赵清献公。嘱予绘诸公遗像长悬祠中,以资后人景仰。讵意先生遽归道山,所志未遂。予亦未能践其宿诺。今先生宗侄闻起仁兄辑《赵氏历代名家法书选萃》,发先德幽光,为后生楷模,亦炎午先生搜集赵氏文献之遗意也。□□□年丁巳(1977)冬十一月,蜀郡张大千爰。”3.对联原件今仍在赵氏后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