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麒麟阁临危遇贵人 风雨魂险中觅知音(一)
严密值守麒麟阁的警卫结队退去,虽无进出之约束,但这丧气之事终归扰得麒麟阁没了开张营业的气力。洪七在柜前看着空落落的大厅发呆,门庭冷落、好不惆怅。“当初,老爷远离京师来到这沿海之地,想的是晚年可远离是非,安康归田,谁料想老了老了,却在这沿海之地举目无亲……”,自言自语间,不禁落下泪来。这一举动,看得家丁奴仆皆潸然泪下,个个伤怀。
“七爷……”,胭脂端着一盆温水,盆沿儿搭着一条浸湿的毛巾,走进前厅来,“七爷,别太伤感,老爷命硬,这点儿小磕绊不算啥!”说着,把盆放在饭桌上,自己把袖子挽将起来,开始清洗毛巾。
洪七看着这年方十几岁的女娃,在如此存亡之秋说出这样释然的话,不觉感到信口开河,可笑又可气,于是便低眉闭眼,一直唉声叹气。
“哎呀七爷,求您别叹气了,咱麒麟阁这点硬气,都让您给叹没了!”
“这娃子,一早聒噪好教我心烦。说什么硬气被我叹没了,如今老爷昏迷不醒,大少爷刚回来就被掳了去,你教我哪还有什么硬气?这个大一个沈家,上上下下几十号人,你、我,这样的下人,能撑起多大的天灵盖儿!?……说话这么大的口气……!”洪七如同责怪孩子一样,责怪起胭脂来。
偌大的麒麟阁门庭冷落,胭脂用毛巾擦脸的功夫,毛巾的热气还没散尽,自打门外走进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面色黝黑,一脑袋的自来卷儿,浓眉大眼,目光有神,高挺的鼻梁倒是将这一脸的黑肉显出几分俊俏,一把半人长的家伙事儿,里里外外用黑布缠着,斜着挎在背后。
“店家,有什么可吃的?都拿将上来!”壮汉说着,把身上的家伙摘下来,横放在桌上,“你大爷我今儿差酒也差肉,要在你们这里好好打个尖儿!”
前厅的伙计们还没有从沈家的变故中晃过神,就见这样的一位客官到访,着实愣神儿。一时间满大厅的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合计,这且儿还不知道咱麒麟阁的事儿?这个节骨眼敢上这来打尖儿?什么来路?这么着,一个伙计也没上前去招呼。
僵持半晌,壮汉也没见上酒上菜,急了。
“不是怎么着?!你们这店还不开张了怎么着?”壮汉浓眉倒竖,眼看着急了。这时候胭脂缓过了神儿,赶紧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洪七,“七爷,来客了……”
洪七好生不悦,对胭脂道:“他刚才说什么?大爷?他是谁大爷?!”原本就满腔怨怼的洪七自觉气不顺,看这壮汉自然更是不顺眼。“不待客!”洪七说着,一把抄起桌上的抹布,朝着壮汉那桌走去。“走吧走吧,打烊了!”说着,一把抹布就在壮汉的桌子上擦将起来,搞得壮汉急忙闪躲。
“不是,店家,这青天白日的,打什么烊?!”壮汉又懵又气,“我还真没见过钱送上门来都不要的!”
“今儿你就见到了!走走!”洪七自己也说不上哪里来的气,把这许多年来做店堂管家从未有过的苛责流露了个精光。“命都要没了,要钱有啥用?!”洪七未加思索,毫不掩饰地倾倒了内心的愤懑,擦桌子的抹布径直朝着壮汉的方向使劲儿地擦过来。
“等会!”壮汉一把按住了洪七的手,洪七挣脱了几下,未果,脸上瞬间流露出惊诧的神色。“老店家,方才你说,‘命都没有了’,几个意思?”壮汉收起先前的戏谑,眼光直盯着洪七。
听到这句,洪七终于绷不住,面容挤在一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坐在壮汉右手边的椅子上,左手掩面哭了起来。那哭声几近失声,逐渐才伴随着抽泣哼出老态的苍凉的“呜呜”声。洪七的失态,让胭脂和一干家丁一下子惊住,呆在原地半晌,才都纷纷落下泪来。
壮汉见状,疑惑不解。“老店家,因何故如此悲痛?”洪七哭罢,怒气消了一半,他擦了擦老泪,疑惑说道:“这位壮士,您只是打尖,打听这许多又有何用?想必您是外乡来的,不知近日之事。我们麒麟阁已经朝不保夕,人命关天,危如累卵啊!今日见得招牌在,明日不知在何方啊!”
“嗯?难不成,这店,不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