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解风情

在离书店不远的一座石桥下，有一条绕城而过的宽阔河流，河床上有多处突起的似连非连的巨石，清澈的水流从这些岩石的上下左右奔涌而过，是濯洗、晾晒衣物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天空晴朗无云，河道上布满星星点点辛劳的人们和五颜六色的衣物。李宏也拿着一盆刚换下的衣服去河里洗涤。才跃过两块在水中若隐若现的岩石，就遇到了周静兰。她先李宏到，带来的衣物已经洗得差不多了。李宏跟她打了声招呼，便埋头洗起自己的衣服来。不到十分钟，周静兰就忙完自己的活，她在往盆里放衣服的同时问李宏：“要不要我帮你？”

李宏心里愿意，却又很为难，因为尚未开洗的衣物里，既有自己的内衣裤，也有破了好几个洞的擦脚布，这岂不让周静兰看笑话，于是只好谢绝周静兰的好意：“谢谢！还是我自己来吧。”

周静兰没再说什么，端起自己的衣盆走了。

令李宏尴尬的，还不仅于此。有一次，周静兰在上班时中暑晕厥。颜经理将她安排到紧邻办公室的李宏宿舍休息，并让当班的李宏关照一下。此时已是近午时分，正是门市交接班时间，李宏担心自己两头顾不过来，就建议颜经理将周静兰的妹妹叫来照顾。待他交班回宿舍，周静兰已好转起床，正在叠被子。这时，他才想起，这条从部队带回的绿军被，棉絮已经有些烂了，有的地方还结成了块，这让周静兰盖着一定很不舒服。这年代的人就是这样，大概是“忆苦思甜”活动参加的多了，或是让雷锋精神给熏陶的，节约的观念已深入骨髓，轻易不会淘汰一件旧衣裤，更不用说一条被子了。这年头最盛行的一句话就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是革命传统，也是国人的美德。但这对青春勃发、情愫暗燃的青年男女来说，却又未免有些难堪。

相反，周静兰在这方面比李宏要爽亮的多。尽管他们拿的工资差不多，但周静兰总是穿着得体，给人一种恰到好处、清清爽爽的感觉。相对而言，李宏更注重内在美，他认定只有内在的美才是永恒的。他虽然这样想，也这样要求自己，但并不反感他人的艳丽，尤其认为女孩恰当的装点会让这世界更加多彩和熠熠生辉。只是，他不善于给这样的丽人以适当的夸奖而已。

有天中午，李宏下班锁门时，忽见周静兰从对面的图书仓库里出来，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引领着一袭浅绿色的风衣从阶梯上飘然而下，随又飘向通往街道的大门，偶尔还带着轻快的跳跃，仿佛一位从天而降的绿衣天使。李宏跟在后面默默地走着，欣赏着她的风姿，没有招呼，更没有赞语。难怪第二天周静兰就不理他了。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史记》《报任安书》上那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名句，对司马迁的睿智和天才赞叹不已！

只会欣赏不善表达是李宏的一个缺点，但这还不是要害，要害的是他有时会给人“泼冷水”，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令当事人难堪，也让自己很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