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夏纪·赫连勃勃赫连昌赫连定

●●三世（勃勃子昌定）勃勃在位十三年而宋受禅，以宋元嘉二年死。子昌嗣位，寻为魏所擒。弟定称尊号于平凉，遂为魏所灭。自勃勃至定，凡二十有六载而亡。

后秦弘始九（407）年夏五月，秦王兴使安北将军、五原公刘勃勃镇朔方。勃勃闻秦复与魏通，怒，乃谋叛秦。柔然可汗社仑（又言河西鲜卑杜崘lun二声）献马八千匹于秦，至大城，勃勃掠取之，召其众三万余人伪猎高平川，袭杀岳父没奕于而并其众，众至数万。

勃勃，字屈孑，匈奴右贤王去卑之后，刘元海之族也。勃勃身长八尺五寸，腰带十围，性辩慧，美风仪。父卫辰，本仕前秦，秦末，据有朔方之地，而为魏所灭。

勃勃既自立，自谓夏后氏之苗裔，六月，自称大夏天王、大单于，大赦，改元龙升，置百官。以兄右地代为丞相、代公，次兄力俟提为大将军、魏公，叱干阿利为御史大夫、梁公，弟阿利罗引为征南将军、司隶校尉，若门为尚书令，叱以鞬为征西将军、左仆射，乙斗为征北将军、右仆射，自余以次授任。

龙升元（407）年冬十月，讨鲜卑薛千（干）等三部，破之，降众以万数，进攻秦三城已北诸戍，斩其将杨丕、姚石生等。诸将谏固险，不从，又复言于王曰：“陛下将欲经营宇内，南取长安，宜先固根本，使人心有所凭系，然后大业可成。高平险固，山川沃饶，可以都也。“王曰：“卿徒知其一，未知其二。吾大业草创，众旅未多，姚兴亦一时之雄，关中未可图也。且其诸镇用命，我若专固一城，彼必并力于我，众非其敌，亡可立待。吾以云骑风驰，出其不意，救前则击其后，救后则击其前，使彼疲于奔命，我则游食自若，不及十年，岭北、河东尽我有也。待姚兴死后，徐取长安。姚泓凡弱小儿，擒之方略，已在吾计中矣。昔轩辕氏亦迁居无常二十余年，岂独我乎！“于是侵掠岭北，岭北诸城门不昼启（即打开）。

王求婚于南凉王傉檀（nu四声tan二声），傉檀不许，王怒，十一月，帅骑二万伐之，自杨非至于支阳三百余里，杀伤万馀人，驱掠二万七千馀口、牛羊数十万而还。傉檀帅众追之，王于阳武下陕凿凌埋车以塞路。傉檀遣善射者射之，中王左臂。王乃勒众逆击，大败之，追奔八十余里，杀伤万计，斩其大将十余人。傉檀与数骑奔南山，几为追骑所得。王积尸以为京观，号“髑髅台“，还于岭北。

王与秦将张佛生战于青石原（亦作青石岭，在今甘肃泾川县西北），又败之，俘斩五千七百人。

二（408）年秋七月，秦将齐难率众二万来伐，王闻之，退保河曲。难以王去既远，纵兵掠野。王潜军覆之，俘获七千余人，收其戎马兵杖。难引军而退，王复追击于木城，拔之，擒难，俘其将士万有三千，戎马万匹。岭北夷夏降附者数万计，拜置守宰以抚之。

三（409）年夏四月，王率骑二万入秦高冈，及于五井，掠平凉杂胡七千余户以配后军，进屯依力川。

秋九月，秦主兴来伐，至三城，王候兴诸军未集，率骑击之。兴大惧，遣其将姚文宗距战，王伪退，设伏以待之。兴遣其将姚榆生等追之，伏兵夹击，皆擒之。

王复攻秦将王奚于敕奇堡、金洛生于黄石固、弥姐豪地于我罗城，皆拔之，徙七千馀家于大城，以丞相右地代领幽州牧以镇之。

初，王奚骁悍有膂力，短兵接战，众多为所伤。于是堰断其水，堡人窘迫，执奚出降。王谓奚曰：“卿忠臣也！朕方与卿共平天下。“奚曰：“若蒙大恩，速死为惠。“乃与所亲数十人自刎而死。

四（410）年春三月，王遣尚书（朝）金纂攻秦平凉。秦王兴救平凉，纂为兴所败，死之。又遣兄子左将军罗提攻秦将姚广都于定阳，克之，坑将士四千余人，以女弱为军赏。拜广都为太常。又攻秦将姚寿都于清水城，寿都奔上邽，徙其人万六千家于大城。

是岁，齐难、姚广都谋叛，皆诛之。

五（411）年春正月，秦将姚详弃三城，南奔大苏。王遣平东鹿奕于要击之，执详，尽俘其众。详至，王数而斩之。

王复率骑三万攻安定，与秦将杨佛嵩战于青石北原，败之，降其众四万五千，获戎马二万匹。进攻秦将党智隆于东乡，降之，署智隆光禄勋，徙其三千余户于贰城。秦镇北参军王买德来奔，拜军师中郎将。

六（412）年夏六月，王欲因西秦新丧而攻之，军师中郎将王买德谏，乃止。

冬十月，秦雍州刺史杨佛嵩来攻，王逆击擒之，佛嵩绝亢而死。（齐难、佛嵩皆后秦之骁将）

凤翔元（413）年春三月，大赦，改元。以叱干阿利领将作大匠，发岭北夷、夏十万人筑都城于朔方水（亦名朔水，即奢延水。今内蒙古乌审旗南境，陕西靖边、榆林等境之无定河）北、黑水之南，名曰统万。言：“朕方统一天下，君临万邦，可以统万为名。“

是岁，王下书曰：“朕之皇祖，自北迁幽、朔，姓改姒氏，音殊中国，故从母氏为刘。子而从母之姓，非礼也。古人氏族无常，或以因生为氏，或以王父之名。朕将以义易之。帝王者，系天为子，是为徽赫实与天连，今改姓曰赫连氏，庶协皇天之意，永享无疆大庆。系天之尊，不可令支庶同之，其非正统，皆以铁伐为氏，庶朕宗族子孙刚锐如铁，皆堪伐人。“

二（414）年春二月，王攻魏河东蒲子。

夏五月，秦后将军敛成来奔。冬十月，北燕主跋遣使连和，王遣御史中丞乌洛孤如燕莅盟。

是岁，立妻梁氏为王后，子璝为太子，封子延阳平公，昌太原公，伦酒泉公，定平原公，满河南公，安中山公。

三（415）年春三月，王攻秦将姚逵于▲杏城，二旬，克之，执逵及其将姚大用、姚安和、姚利仆、尹敌等，坑战士二万人。

夏五月，王遣御史中丞乌洛孤盟于北凉王蒙逊曰：“自金晋数终，祸缠九服，赵、魏为长蛇之墟，秦、陇为豺狼之穴，二都神京，鞠为茂草，蠢尔群生，罔知凭赖。上天悔祸，运属二家，封疆密迩，道会义亲，宜敦和好，弘康世难。爰自终古，有国有家，非盟誓无以昭神祇之心，非断金无以定终始之好。然晋、楚之成，吴、蜀之约，咸口血未乾，而寻背之。今我二家，契殊曩日，言未发而有笃爱之心，音一交而怀倾盖之顾，息风尘之警，同克济之诚，戮力一心，共济六合。若天下有事，则双振义旗；区域既清，则并敦鲁、卫。夷险相赴，交易有无，爰及子孙，永崇斯好。“蒙逊遣其将沮渠汉平来盟。

秋九月，遣将赫连建将兵击秦，执其平凉太守姚周都，遂入新平。秦广平公弼讨禽之。

四（416）年春，秦王兴死，子泓嗣位。

夏六月，王闻秦将姚嵩与仇池氐王杨盛相持，率（步）骑四万袭▲上邽，二旬，克之，杀秦秦州刺史姚平都及将士五千人，毁城而去。进攻▲阴密，又杀秦雍州刺史姚良子及将士万余人。以子昌为使持节、前将军、雍州刺史，▲镇阴密。秦北雍州刺史姚恢弃▲安定，还长安，安定人胡俨、华韬率户五万据安定，降于王。以俨为侍中，韬为尚书，留镇东羊苟儿镇之，配以鲜卑五千（百）。进攻秦将姚谌于▲雍城，谌奔长安。王进师次▲郿城，秦大将姚绍拒王，王退如安定。胡俨等袭杀苟儿及所将鲜卑，以城降绍。王引归杏城，笑谓群臣曰：“刘裕伐秦，水陆兼进，且裕有高世之略，姚泓岂能自固！吾验以天时人事，必当克之。又其兄弟内叛，安可以距人！裕既克长安，利在速返，正可留子弟及诸将守关中。待裕发轸，吾取之若拾芥（jie四声，芥指小草，喻指事情不费多大气力就能办到）耳，不足复劳吾士马。“于是秣马厉兵，休养士卒。

遣兄提南攻▲泄阳，秦将姚裕等击走之。

是岁，晋太尉刘裕伐秦，王复进据▲安定，秦岭北镇戍郡县悉降，王于是尽有岭北之地。

五（417）年，秦为刘裕所灭。裕入于长安，遣使遗书，请通和好，约为兄弟。王命中书侍郎皇甫徽为文而阴诵之，召裕使前，口授舍人为书，封以答裕。裕览其文而奇之，使者又言王容仪瑰伟，英武绝人。裕叹曰：“吾所不如也！“王还于▲统万。

冬十二月，王闻刘裕东还，乃以子抚军大将军璝都督前锋诸军事，帅骑二万南伐长安，前将军昌屯兵潼关，以王买德为抚军右长史，南断青泥，王自率大军继发。

六（418）年春正月，赫连璝至渭阳，降者属路。刘裕子义真遣其龙骧沈田子将兵逆战，不利而退，屯▲刘回堡。未几，田子与义真司马王镇恶不平，因镇恶出城，遂杀之。义真又杀田子，于是悉召外军入于城中，闭门距守。关中郡县悉降。璝夜袭长安，不克，义真将傅弘之击璝，璝连战不利，乃退。

冬十月，王进据▲咸阳，长安樵采路绝。刘裕闻之，大惧，乃召义真东镇洛阳，以其将朱龄石为雍州刺史，▲镇长安。

十一月，龄石至长安。义真将士贪纵，大掠而东，至于灞上。其雍州别驾韦华来奔。赫连璝帅众三万追义真，大破之，义真单马而遁。买德获晋将傅弘之、蒯恩、毛脩之于▲青泥。王积人头以为京观，号曰髑髅台。百姓遂逐龄石，迎王入于长安，遂大飨将士，以买德为都官尚书，封河阳候。

龄石奔晋龙骧王敬于潼关之曹公故垒，赫连昌攻之，断其水道，众渴，不能战。昌克之，执龄石及敬送于长安，皆杀之。刘裕以其天水太守毛德祖为河东太守、并州刺史，▲镇蒲阪。

是岁，群臣劝进，王曰：“朕无拨乱之才，不能弘济兆庶，自枕戈寝甲，十有二年，而四海未同，遗寇尚炽，不知何以谢责当年，垂之来叶！将明扬仄陋，以王位让之，然后归老朔方，琴书卒岁。皇帝之号，岂薄德所膺！“群臣固请，乃许之。于是筑坛于灞上，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昌武。

真兴元（419）年春正月，遣将叱奴侯提率步骑二万攻毛德祖于▲蒲坂，德祖奔于洛阳。以侯提为并州刺史，▲镇蒲坂。二月，刘裕以德祖为荥阳太守，戍虎牢以备。

帝归于长安，征隐士京兆韦祖思。既至而恭惧过礼，帝怒曰：“吾以国士征汝，柰何以非类处吾！汝昔不拜姚兴，何独拜我？我今未死，汝犹不以我为帝王，吾死之后，汝辈弄笔，当置吾何地！“遂杀之。

群臣劝都长安，帝曰：“朕岂不知长安累帝旧都，有山河四塞之固！但荆、吴僻远，势不能为人之患。东魏与我同壤境，去北京裁数百余里，若都长安，北京恐有不守之忧。朕在▲统万，彼终不敢济河，诸卿适未见此耳！“群下咸曰：“非所及也。“乃于长安置南台，以赫连璝领大将军、雍州牧、录南台尚书事，▲镇长安。帝还统万，以宫殿大成，于是大赦境内，又改元。刻石都（即统万城）南，颂其功德，秘书监胡义周辞之，其辞见晋书。

追尊高祖训儿曰元皇帝，曾祖武曰景皇帝，祖豹子曰宣皇帝，父卫辰曰桓皇帝，庙号太祖，母苻氏曰桓文皇后。

王性凶暴好杀，无顺守之规。常居城上，置弓剑于侧，有所嫌忿，便手自杀之，群臣忤视者毁其目，笑者决其唇，谏者谓之诽谤，先截其舌而后斩之。夷夏嚣然，人无生赖。初，刘裕以河东薛辩为平阳太守，使镇捍北道，至是，辩及晋宗室司马顺明、司马道恭皆降于魏，魏以辩为河东太守以拒夏。

夏四月，吐谷浑觅地于弱水率众来奔，拜弱水护军。

二（420）年，刘裕受晋禅，建国号宋。

六（424）年冬十二月，帝将废太子璝而立少子酒泉公伦。璝闻之，将兵七万北伐伦。伦将骑三万拒之，战于▲高平，伦败，死之。伦兄太原公昌将骑一万袭璝，杀之，并其众八万五千，归于统万。帝大悦，立昌为太子。帝名其四门，南门曰朝宋门，东门曰招魏门，西门曰服凉门，北门曰平朔门。

七（425）年秋八月，帝崩，谥曰武烈帝，葬嘉平陵，庙号世祖。太子昌即帝位，大赦，改元承光。寻为魏所擒。弟定建号于▲平凉，遂为魏所灭。夏自起至灭，凡二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