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川市白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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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愁云惨淡万里凝

另一边,王雷向黄欣怡招手“这边走,”王雷说。黄欣怡赶上了王雷“你今天在四号房间,”他说。

黄欣怡笑了。她不在乎她在哪个房间里进行探监,只要她未婚夫在。

就像第一次约会一样。她的内心充满了紧张和期待。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我希望见到他时不要哭。

走了一小段路之后,他们进入了一条两边都有门的走廊。王雷在一扇门前停下,抓住把手。他对黄欣怡微笑。那是一个真诚温暖的微笑。他为她高兴,并关切地问道;“准备好了吗?”

黄欣怡像一个兴奋的女学生一样点头“是的。”她搓着出汗的手掌。她心里充满了期待。

王雷打开了门。

到了监狱后,黄欣怡脸上第一次充满了真诚的微笑。她高兴地走进门来。王雷在她身后关上了门。她的眼睛盯着玻璃另一边的空椅子。她的笑容消失了。他在哪?

黄欣怡第一次环视了一下房间。

这个灯光明亮的小房间大约一米乘一米。即使有一扇大窗户通向另一边同样大小的房间,里面还是会让有幽闭恐惧症的人感觉胸口堵的慌。

她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空座位,座位不舒服,但她很乐意坐在这碎玻璃般扎人的座位上看未婚夫。她把胳膊肘靠在桌子边缘,仍然盯着另一边的空座位。“快点,亲爱的,你在哪?”黄欣怡喃喃地说道。

她的脸绷紧了。当她接到那个可怕的电话时,三年前的失落感又涌上心头。

她脑海中闪过的回忆又将他带回到那个患得患失的时候,遥想当年,她急急忙忙赶往未婚夫身边时,呼吸变得急促和沉重。当她到达时,在黑暗的天空中闪烁着蓝色和红色灯光的万花筒,她一看到他在路边撞坏的汽车就大哭起来,那次交通事故对她未婚夫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也在黄欣怡灵魂深处种下了深深的恐惧。

幻觉充斥着她,昏迷的未婚夫躺在医院的头上,他的头上缠着绷带,管子从他身上冒出来。她热泪盈眶,但她不知道这是未婚夫第二次出车祸了,只不过这次有人陪伴,未婚夫在昏迷中呼喊着黄欣怡的名字。从那天起,每当吴景明迟到的时候,她立刻想到更糟的事情。

对面的门开了。黄欣怡睁大眼睛盯着站在门口的警卫。她看着他走进房间。吴景明走进来,卫兵把门关上,她的脸亮了起来,整个人如沐春风洋溢着别样的风采,当她看到未婚夫安然无恙时,所有的紧张和忧虑所有使她心烦意乱的思绪顿时烟消云散。她的手猛地伸到嘴边。她的下巴颤抖,眼睛瞪得大大的。四个星期以来,他们的眼睛第一次紧紧地盯着对方。黄欣怡从座位上站起来。眼泪继续往下流。

吴景明笑了。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闪发光。黄欣怡把手掌放在窗户上。吴景明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这是他们最接近牵手的时刻。当她默默地看着未婚夫时,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黄欣怡指着电话听筒,她举起手坐下。吴景明举起手坐下。再次见到未婚夫让她心烦意乱,她完全无视那些电话是否清洁干净,以及在她之前谁用过这些电话。

“嗨亲爱的。你真是赏心悦目,我太想你了,黄欣怡说。“你不知道见到你有多高兴。我走进来的时候你不在,我很担心。”黄欣怡说。

“我也很想你,宝贝。在他们让我进入之前,他们对我进行了各种搜查。”吴景明说。

看到她的未婚夫,听到他温柔体贴的声音,她内心感到温暖。要是她能抱着他就好了。他说话时,她赞赏的目光顺着他的面部轮廓一直盯到心脏的位置。

“旅途怎么样?交通拥挤吗?”她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不错,真的。车流一点都不多。”吴景明说。

“他们搜查过你吗?”黄欣怡说。

“嗯,先检验身份证,然后他们给了我一把锁柜的钥匙,把我的财产锁起来…车钥匙,钱包,诸如此类的东西。然后他们搜查了我。没什么太具侵略性的。检查了我的鞋子,袜子,腰带,口袋之类的东西。但一切都很好。再次见到你,所有这一切是值得的。”吴景明说。

黄欣怡努力避免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免得未婚夫担心,她的嘴唇紧闭着,下巴颤抖着,她再也忍不住了,她开始抽泣起来。“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我想和你一起回家,”她抱怨道。

“我懂你的感受,我也想要和你在一起。别哭…求你了,你这样会让我哭的。”吴景明说。

黄欣怡把一根手指伸到眼睛底下“对不起,”她嗅了嗅那种明亮的悲伤,一种苦杏仁的味道,此刻她才知道与挚爱的人分别是一种什么味道。她使劲地呼气使自己平静下来,遏制住内心歇斯底里的冲动,淡淡地问道;“还要多久?”

“律师正在努力,亲爱的。我昨天和他开了个会,他真的相信我们有机会战胜这一切。你只需要保持坚强。他说,等警察给他一份他们的证据摘要后,他会知道更多案件的细节。”吴景明说。

“下次开庭的具体日期敲定了吗?”黄欣怡说。

“还没有。但他说警察在处理案子的时候,不能把你无限期地留在这里。”吴景明说。

“律师告诉我让你给他打电话,你把他列入批准的电话名单了吗。”吴景明说。

“一开始我没有,但这里一个更友好的警卫提醒我把我的律师列入通话名单,所以我已经把他列在那里了。”黄欣怡说。

看着她的未婚夫,却抱不住他,就像一个酒鬼坐在一杯新倒的啤酒旁,尝不出滋味来。

吴景明的脸微微绷紧。她知道他即将要说的一切,这句话意味着他心里有事。

“怎么了,老公,你还有什么没告诉吗?”

吴景明花了一点时间作出回应。也许是因为他说话谨慎。黄欣怡的眉毛垂了下来。长时间的停顿使她担心。

“哼,怎么回事,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嘛?”她语气更坚定地问道。

吴景明在他那不舒服的金属凳子上调整了一下自己,整个人呆呆地坐着,眼里泪花在打转,一种难以名状的衰败之气萦绕在他脸上,整个人变得形容枯槁。

他忽然间转移话题道;“我什么都不想提,我想我应该让陈三省告诉你。”

黄欣怡皱了皱眉问道;“告诉我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吴景明紧握着双手,试图躲避黄欣怡的目光,哀叹道;“警察在你的名单上找到了另一个失踪的人,那个在雨霏森林失踪的搭便车的人。她的尸体被埋在某个铁轨旁的一个浅坟墓里。

黄欣怡听闻此噩耗,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大声呼气试图放松自己,但她肩膀上的紧张由于尽力克制剧烈的颤抖,这种力道转移到她的脸上,她的面部痉挛似的抽搐起来,现在所有的不白之冤都无法辩驳了,她只能牙打碎了,和血吞。这个家庭现在将仅有的一些幸福浪漫都结束了。

“这就是她来找我的原因,老公,那些死者需要我的帮助。”黄欣怡带着成就感含泪说。她的笑脸很快就消失了,吴景明的表情使她皱起了眉头。

吴景明摇了摇头,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现在的形势对你不太好,亲爱的。

他那忧郁的语调在黄欣怡身上没有消失,警察已经把你的罪名改为六项谋杀罪。陈三省几天前收到了新的指控通知,所以他想见我,他要你给他打电话。

黄欣怡的肩膀耷拉着。她为丁博登的家人感到高兴,却忽略了自己困境的严重性。她靠在胳膊肘上,托着前额“还有一个受害人不见了,是不是……”黄欣怡说,所以如果他们找到他,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会指控我七项谋杀罪。

“是的,他们必须先找到他。”吴景明点头说;如果他们能找到,我想他们会的。

黄欣怡的头猛地一扬。她的表情坚定了下来。她挥了挥手,佯装不在意。

“你知道吗?“无论五个,六个,还是七个,都没关系,”她带着蔑视的口气说,这掩盖了她最深切的担忧。

“不是我干的。我从没杀过那些人,所以这个数字无关紧要。他们无法证明是我干的,因为不是我干的。”黄欣怡紧紧咬着这句话,这是她最后唯一能说的。

“你说得很对,”吴景明说,“这些没有足够的证据,法律是讲证据。”他接着说;“这事交给律师,让陈三省替我们操心吧。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就是不能见到你,不能和你说话,不能抱着你,这真是太可怕了,没有你的拥抱,我晚上睡不着。”

“我也是一模一样。你不在床上,床看起来太大了。“有几天晚上下班回家,我原本很兴奋地告诉你,我一天的成就,然后我忽然记得你不在那里。”吴景明伸直了脖子,哽咽地说。

“我很抱歉,我对我们的生活做了这些不可逆转的伤害,我希望我什么都没说。”

“别那么说亲爱的。你做得对。因为你,有六个家庭知道他们失踪的亲人在哪里。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比知道的要糟糕得多,这背后的代价是活生生拆散一对恩爱的夫妻。

“我知道。但对他们有好处的是。””黄欣怡的眼睛掉了下来。

“对我来说太可怕了,我不能忍受你遭受这样的罪。”吴景明说。

“我们会打败一切谎言的,我知道我们会,即便我被困在果壳一样的宇宙,我也是无限空间的主宰。黄欣怡说。

“你只需要保持坚强,”吴景明说,我得告诉你,我很高兴你不用穿监狱制服。“我觉得看到你穿得像个囚犯会更难过。”吴景明说。

黄欣怡瞥了一眼她的衣服,黄欣怡说:“当我能穿上这些衣服的时候,确实让我感觉不那么像监狱了。”

这两个小时对黄欣怡来说很快就过去了,毫无疑问,吴景明也是感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了面也没有互诉衷肠。长时间的沉默开始取代他们兴奋的喋喋不休。有时他们只是坐在那里互相微笑。他们不需要说话。

忽然黄欣怡被敲门声吓了一跳。当他们遇到吴景明时,她的眼睛充满了恐慌。她未婚夫会离开她。她不想让他走。

黄欣怡那边的门开了,一个卫兵站在门口“道别吧,谢谢你的配合。”卫兵说。他把门开着,站在一边。

黄欣怡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把手放在窗户上。吴景明也这么做了。

“我不想你离去。”她绝望地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我想回家……”她说。她的情绪占了上风。她全程极力克制的感情,在诀别时刻,如洪水猛兽般宣泄出来,她哭了起来。

一直绷着的吴景明也崩溃了,眼泪顺着吴景明的脸颊流下来。他无法帮助他的妻子。他甚至不能安慰她。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竭尽全力保你回家的,”吴景明说,但你必须保持坚强。

卫兵又出现在门口“我们走吧……”他说。他的语气是坚定的。

黄欣怡和吴景明告别了。他们挂了电话。黄欣怡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吴景明的目光,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我爱你,”她对他说。

说完黄欣怡隔着窗户亲吻了吴景明。

吴景明也用同样的嘴顶嘴亲吻了妻子。

在走出门之前,黄欣怡转过身来,最后看了一眼她的男人。吴景明看起来和黄欣怡一样悲伤。她再次给了他一个飞吻,然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警卫把门关上时,她抽泣着。就这么突然,一切都结束了。

卫兵护送黄欣怡回候审区。她低垂的头和圆圆的肩膀描绘了她内心的痛苦。整个步行回来的过程中没有交谈。她所能想到的只有她的未婚夫;她离开时他脸上的表情让她很难琢磨。

回到她的小屋,黄欣怡没有对王雷微笑的问候表示感谢。她穿过警卫室,直达牢房。黄欣怡重重地倒在床上。她把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公开放声大哭,因为她曾经知道,这些错误的指控夺走了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