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向将暮

“多鱼——”我一边小跑着，一边追踪它的气息低声呼唤。

“喵，喵——”不远处传来它的叫喊，那叫声不似平时，反倒像是在挣扎着什么，我想它大概是卡在树枝上了，便忙不迭循声奔去。

刚跑了不出十步，冷不丁撞到一个结实的身躯，我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摔了一跤。我不禁纳罕：平常无论谁在附近，我都是能凭借气息或脚步声感知到的，可面前这人走路没有声响就罢了，偏偏连一丝气息都不能让我察觉到，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没等我继续思考，多鱼的哀叫声就把我拉回现实：看来它是被抓住了。

“抱歉冲撞了你，我是来找我的猫的。”没法感知到他的朝向，我只好面对着多鱼说话。

“抬起头来。”冰冷生硬的话语里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

我也没有示弱，不带任何表情地抬起了头。

“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他似乎有些不悦。出门前我把遮光绫摘了下来，想必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看出异样。

“不是不敢，只是看不见罢了。”我淡淡地回答。

“你是瞎子？”他微微一怔。

“怎么，难道明心城不许瞎子进来，不许瞎子养猫吗？”我有些不耐烦了，“请把我的猫还给我！”

“它刚才偷了我的鱼。”这时他反倒不慌不忙地陈述起来，“就算主人是瞎子，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语气中还多了一点戏谑的味道。

刚刚只顾着追寻多鱼的气息，现在静下来仔细分辨，果然还有一股隐隐的鱼腥味。

“鱼没了我可以成倍还你，但决不允许你动我的猫！”我不甘示弱。

“鱼的多少我不在乎，不过这十条鱼是我自己钓来的，怎么说都是出了力的，眼下我只要你亲自捕来这等量的鱼即可。”要瞎子去捕鱼，这分明是刁难，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奇葩，竟会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但听见多鱼越叫越惨烈，我知道他这是在威胁。

“好，我答应你！”我点头道，“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明天我定会践行诺言，傍晚在这里会合。”

“没问题。”他得逞地笑了一声，“到时一手交鱼，一手交猫……”说完，一阵疾风呼啸而过，结束的时候，什么声响都没了，连带着多鱼的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这人果然不一般！

我有些失神地回到殿内，没想到进入明心城的第一天就碰到这么多事，往后可怎么办？！

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天便是王子向将暮的生辰，我一早就起来梳洗用餐，倒不是为了庆祝，而是在担心“寄人篱下”的多鱼，顺带思索如何弄来十条鱼。本想着随意从别人那讨来几条鱼蒙混过关，但根据昨天那人的法术情况来推断，他肯定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还没准备好吗，小辰？”舅舅走进房间，以为我是在为面见国王他们的事焦虑，“不用紧张，你们毕竟是一家人，往后时间长了就不会生疏了。”我只好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走吧。”舅舅帮我重新戴上遮光绫，拉着我去赴宴了。

“来啦？”宫殿门口传来白今的声音。“人也都陆陆续续到齐了，你们就随我一同进去吧。”

“听说今日除了给王子庆生，陛下还会让他选一位中意的女子订婚，如此一来，可谓是双喜临门啊。”舅舅感叹道。

“是啊，王子也是时候成家了。”听白今的语气，感觉他好像有些无奈。是我的错觉？

进入大厅，各类气息混杂在一起，顿时让我有点茫然，原本两边熙熙攘攘的声音却在我们打开大厅门的那一刻静下来许多。我们来晚了？

我不由得挽住舅舅的胳膊，咽了咽口水，小心向前迈步。越往前，周围的空气越发清凉，无形的威压似乎也越来越大。我们终于停下脚步。

“木石城林影，参见陛下！”舅舅开口，我也忙跟着行了礼。

“许久不见，你清瘦了不少。”雄浑的声音里有一丝淡漠。记得他们之前好像有过一场不愉快，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有完全冰释前嫌。我有些失落。

“臣自知无德无能，不敢锦衣玉食，唯陛下之所托分外上心。现将星辰公主交还于陛下，望陛下垂怜公主，早日医好她的双眼。”舅舅恭敬地答道。

过了一会儿，国王才一字一句开口道：“这是自然。”

“陛下您看，近200年不见，公主已经长成如此亭亭玉立的一个姑娘了，恐怕连您和王子都不认得了吧？”一个轻柔的女声从前方传来，我猜想她应该就是新王后了。

国王还未回答，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却在他旁边响起了：“确实一点都认不出了。”

他开口便让我一惊：我去，这不就是昨晚抓走多鱼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