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漂泊韩江行善结缘（2）

船上的李雪梅在叹道：“真是可怜呀！好在是在我们的身边掉下水，否则的话就没了……”

继而，李雪梅又对着小孩说道：“嗯，孩子呀，别哭哈，叔叔、阿姨现在就带你去找公公和嫲嫲哈，叔叔救了你了，别怕！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看，船上还有哥哥呢。让阿姨帮你换换衣服吧，别冻坏了啊。嗯，真是福大命大，躲过了一劫。也真是可怜呀！孩子，别哭了哈……”

那小孩睁大了眼睛，他在不知所措、惊恐地望着李雪梅，他没有应答、也没有说话、只在哭泣。

李雪梅说完后便起身从船舱里拿来了罗海龙的干衣服，然后便帮那小孩换上，那小孩则温顺地在任由李雪梅摆布。

此时，罗海龙走了过来了，他拉着那小孩的手、在逗着他说话，然而，那小孩却还是在流露出惊恐不安的神情、却还是在哭泣着。

李雪梅和罗海龙便在陪着他，慢慢地，受到呵护和保暖的小孩的情绪似乎也就变得稳定了很多了。

而罗家福和罗家寿两兄弟便在奋力地桨着船，船桨在水里荡起了急促的声响和水花，两条船便一前一后顺着风在飞快地顺流前行着。

在追出四、五百米过了山咀后，放眼过去，便远远地又看到了那条帆船了，无奈，罗家福和罗家寿靠的是人力，而帆船的大风帆靠的是风力，帆船借着风威跑得要快得多，因此，它与罗家福和罗家寿的距离便拉得了越来越大了。

但是，罗家福和罗家寿并没有放弃，其兄弟两人始终都在拼命地追呀追着，向前一望，眼看着帆船又在前面三、二里处转过了另一个山咀了，它又消失在了眼里了。

片刻之后，罗家福和罗家寿也转过了这个山咀了，于是，便又望见了前面三、四里外的帆船了，再一眼望去，幸好，前面的河道是大约有八、九里长的直线段，视野还算清晰，视线便可以一路跟踪看着那艘帆船。

就在这观望之间，突然，便见那艘帆船停了下来在水面上打转，一会后，那艘帆船便突然转向了，它在向北岸的岸边驶去，然后，便见它在岸边的码头边靠泊了。

罗家福的心里便一阵暗喜：帆船在靠岸了，追上帆船还他小孩，让他与他家人重聚，看来是不成问题了！再一细看时，他“哦”了一声，罗家福认出来了，帆船靠岸的地方正是高陂镇水边的码头。

罗家福便加大了桨船的力度，渔船便在飞快地漂向帆船的位置。

又在过了一段时间后，那罗家福和罗家寿等人便靠近了帆船了，还未靠船，他们远远地便听到了帆船上有一男一女的悲戚欲绝嚎啕大叫的恸哭声传了过来。

及至靠近后，便发现有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汉拥着一个与其差不多年纪的妇人瘫坐在船上，其两人正哭得泪流满面和死去活来，旁边还有形容悲伤、不知所措的两个艄公。

李雪梅在自己的渔船上抱起了小孩，然后，她轻轻地问小孩：“那是不是你的公公和嫲嫲呀？”

还未等李雪梅说完，那小孩便大声地在叫道：“公公！嫲嫲！公公、嫲嫲！……”

妇人在听到了叫唤声后便立马扭头一瞅，见是孙子，霎时，她便瞪大了双眼、停止了嚎哭，跟着，她便惊喜万分、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又说不出话来，随即，只见她急忙地爬着过来、在用颤抖着的双手接过了小孩、把小孩搂紧在了怀里，此时，妇人的脸上才转悲为喜了，她才突然地在哭道：“狗儿啊！我的狗呀！你去哪儿了呀？你怎么啦？吓死嫲嫲啦……我的心肝宝贝呀！呜～呜～呜～……”

失而复得，妇人由悲到喜，又由喜到悲，那是喜极而又生悲呀，她便一边哭着一边又在使劲地亲起了小孩来，在心肝呀宝贝呀的爱惜呵护个不停。

那老汉和两个艄公也围了过来，其脸上也转悲为喜、满脸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都是如释重负一般。

那小孩也很快就在嫲嫲的怀里撒起了娇来，他在瞬间便已完全恢复了常态了。

李雪梅、罗家福和罗家寿见状，三人也甚是感动，心里几乎也是热乎乎的，也为自己做了这么一件好事善事而感到了无比的自我安慰和沾沾自喜了。

但是，看着此情此景，那李雪梅的眼泪随后却是夺眶而出了，她是在触景生情又想着了罗海豹了。

穿着罗海龙的那宽松衣服的那小孩突然从嫲嫲的怀里站起了身来，他用手指着罗家福等人说道：“公公、嫲嫲，早前，我在船尾被那个大浪一摇，就摔了一跤，就滚到了船边，不知咋的就掉下水了，好像是从船舵孔滚下去的，我在水里死命地打水游水，想叫你们，但是，我好害怕，我一张开嘴，那水就灌进我嘴里了，就喝水了，我好像喝了好多好多的江水，后来就，不知道了……后来我就看见他们了，嗯……是那两个叔叔救了我，是那个阿姨拿了那个哥哥的衣服给我穿，你看，这衣服好大耶，不太合我穿耶。之后嘛，阿姨抱着我，然后就坐着船一路下来，就追到你了……”

小孩的口齿好伶俐，思维也很清晰，表达也还算到位。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真不知这小孩未来的人生之路会有后福么？

那妇人听了以后，她立即便在帆船上跪着向罗家福他们死命地叩头拜谢，说孙子是遇到贵人了，说罗家福他们就是她家的救命恩人啊！说是罗家福他们救回了她孙子的命，妇人口中的好话便滔滔不绝地被说个不停，她在千恩万谢起来了。

那老汉和两个艄公也在对罗家福他们千恩万谢，在作揖感激不尽。

罗家福便说道：“别谢，不用谢！我们打鱼人家水性好，举手之劳嗟，况且，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行善积德，与人方便就是为自己方便嘛。平安了就好，没事了就好，看到你们祖孙团聚、团团圆圆、快快乐乐就好……”

老汉见罗家福和罗家寿浑身湿漉漉的、还在喘着粗气，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两人的额头上好像还满是汗水，于是，他便说道：“哎呀，太谢谢几位恩人了，真是辛苦几位了，为救我孙子，可别冻坏和累坏了你们呀，这万一冻坏累坏了，我们也会难过了，也会过意不去的……”

罗家福和罗家寿听后便在寒风中摸了摸身上，这时便才觉得有些冷了。

老汉又在说道：“来来来，到我船上先把衣服换了，然后喝喝茶，再喝杯酒，暖暖身，这大冷天的……哎呀！如果不是遇到你们几位贵人的话，那我孙子可能就没了，嗯……等一下我一定要重重的酬谢你们才好……”

罗家福和罗家寿对视了一下，心想确实也是既累又冷还饿了，便没有推辞，就顺着老汉的话先后上了船，并在船上的厕所里把衣服换了。

那妇人也把小孩的衣服换了，然后把换下来的衣服还给了李雪梅。

然后，李雪梅和罗海龙也上了帆船，在帆船的船舱里，两边船上的众人便团团的在围坐着。

老汉在笑眯眯地泡起了茶来，跟着，他又拿出了一埕的客家娘酒，随后，他在几个茶杯里倒了茶，又在几个碗里倒了酒，妇人也欢颜喜笑地从船舱里拿来了许多咸干熟花生，之后，她把花生摆满了船舱的桌面。

李雪梅用眼一瞄妇人取物的船舱，原来，帆船里运的都是大米、酒和花生等食物。

老汉和妇人便热情地在招呼道：“来来来，恩人呀，吃吃吃，各随所便，喝茶，喝酒，吃花生，随便吃，真是感激不尽啊，你们可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啊……”

一见桌面上的东西，罗家人那也就不客气了，这简直都不知有多久没有吃到过这些美味了呀！

罗海龙那是一边在剥花生一边在喝茶，李雪梅、罗家福和罗家寿那也是一边在剥花生一边在喝酒，船舱里顿时便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剥花生的声音和“咂咂哆哆”咀嚼的声音，还响起了“唧唧吸吸”的喝酒喝茶的声音了。

他们便在开怀地大吃大喝了起来，唉！也难怪呀，自饥荒和逃荒以来，他们就没有喝过酒和吃过这般美味的食物了呀！

老汉和罗家福他们一边吃着一边又在拉起家常在介绍起自己来。

原来，老汉叫饶同昌，家住汀江上游的福建上杭，也是客家人，老汉夫妇带着孙子与两个艄公驾着帆船从家乡运些粮食特产往留隍镇倒卖，以赚取差价来维持生计，家里的生活嘛也还算殷实。

老汉猜测，在孙子落水的地方，可能恰好是因为当时的风帆绳索被江风吹断了，当时，船抖了一下，老汉和艄公则都跑到船头去修复船帆，妇人则在驾驶舱里掌舵驾船，那活泼的孙子则可能趁机跑到了舱外，以致在不经意间便发生了意外了，当时，大人们都没在意，及至刚才在江中发现不见了孙子的踪影时，大家这才就慌了，敢情就不知道孙子是在那里不见的，于是，在慌乱和悲痛中便在高陂这里靠了船。

罗家福也把救起小孩的经过讲给了老汉夫妇和那两个艄公听，接着，又把自己遭受饥荒，如何逃荒到榕江，如何被日.本鬼扣了船，如何逃离，如何失去了小儿子，又如何来到这里，等等的经过讲给了他们听。

李雪梅、罗家福和罗家寿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讲得真真切切、凄凄厉厉、悲悲戚戚，末了，便说：为人父母，有感同身受失去亲人的感觉，将心比心啊，所以，当救起老汉的孙子以后，就毫无疑问的当即决定要追赶着送还给他们了，也因此就一路追赶了下来了。

这样，那李雪梅、罗家福和罗家寿几人的经历也就把饶同昌几人感动得同情流涕了。

唉！都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那妇人便特别地走过来怜惜着罗海龙了，她便在异常热情地招呼罗海龙吃花生，又把花生塞满了罗海龙的各个衣袋，她表现出了一副悯惜不已的神情来了。

那小小的罗海龙也在左一个右一个的说着“谢婆婆”，这便更使那妇人十分地爱惜起罗海龙来。

饶同昌在了解了罗家人的情况后，他便把自己所了解的有关韩江的情况和风土人情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李雪梅、罗家福和罗家寿几人，然后，饶同昌便特别郑重地告诉罗家福，要罗家福他们迅速地赶往上游的三河坝镇附近去，饶同昌说：寒流来了，看情况，依他推测，汀江和梅江上游很快就会下雪了，因此，他要罗家福他们迅速赶往那里去打“雪鱼”。

罗家福不明什么是“雪鱼”，饶同昌便如此这般地向罗家福他们解释和讲解了起来……

李雪梅、罗家福和罗家寿几人听了以后，虽然将信将疑，但是，他们却还是兴奋了起来，心里也都泛起了阵阵的涟漪，手脚似乎也均有了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了，其心里便充满了一种巨大的希望了。

在一个多小时过去后，吃饱喝足了，那李雪梅、罗家福、罗家寿和罗海龙便起身告辞，四人对饶同昌夫妇的招待和即将的生计指点便感激不尽，罗家人便对饶同昌那也是千恩万谢。

那饶同昌夫妇更是千恩万谢不绝，于是乎，你谢我，我谢你，经这一偶遇，似乎是互有恩惠，顿时，两家人便情也融融，便有点情投意合、难舍难分的离别感觉了。

突然，饶同昌拿出了三、五十块的银元，然后，他把银元往罗家福的怀里塞，又往罗家寿的衣袋里送，说是作为酬谢罗家福他们的一点意思。

而罗家福兄弟俩却死命都不肯收下，罗家人都在说道：自己救人不是为了索取钱财，而是行善积德，这是做人的良心和互帮互助等云云。

饶同昌夫妇则一定要罗家福他们收下，口中也在说道：知恩就得报恩，自己孙子的命何止值这些钱呀，孙子的命那可是无价之宝的子孙.根呀，你们不收下，我们怎么过意得去呀！无论如何一定要收下。

因此，船上的两家人，你在推过来，我又把它推过去，便在互相推让着僵持不下。

李雪梅见饶同昌夫妇如此的盛情，这盛情很是难却，于是，她在想了想后便说道：“饶叔呀，既然你们一定要酬谢我们，那……依我看呀，那就不要用钱吧，你说得对，这子孙嘛绝对是不能用钱银来衡量的，而且，我们收了你的钱的话，那说起来也不好听，那也是对不起我自己的良心啊。嗯……我看这样好不好？你如果一定要酬谢我们的话，那就请你送袋米和送埕酒给我们就好了，你看好不好？”

在此情此景下，李雪梅在自己心灵的深处其实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那就是：食物才是最好的东西呀！食物比钱财金贵啊！

那饶同昌夫妇一听便立刻异口同声地应道：“哦，好好好！那当然好啦。”

那饶同昌夫妇的心里顿时也就明白了：对呀，对于逃荒的人来说，钱银有什么用呀？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呀！

于是乎，饶同昌便迅即从船舱里拿出了两袋米，每袋有20斤，又拿出了两埕酒，每埕有10斤，还拿出了一大袋的花生，约有三、二十斤，他亲自把这些食物拿到了罗家福的渔船上。

饶同昌知恩图报，他便表现出了乐乐大方的豁达胸怀和感恩的情谊了。

当时，罗家福渔船上的渔网中还留着很多花花白白未来得及解开的鱼，李雪梅在接了饶同昌的米、酒和花生后便赶忙蹲下，她便迅速地解开了一脸盆的鱼、然后倒到了饶同昌的帆船上，以送给他们吃。

这样，你送给我米、酒和花生，我送给你鱼，这两家人便又互有馈赠、互有恩惠。

然后，众人挥着手，才再千恩万谢地告别，便分别地开船散去，罗家福他们是走向上游，而饶同昌他们则继续地在走向下游的留隍镇。

此后，他们时不时的便会在韩江上相遇，在相遇时，饶同昌会以买鱼的借口多付些钱给罗家福，在一次、两次后，罗家福便发觉了饶同昌的用意了，于是，罗家福每次便也把最肥美的鱼留给了饶同昌，在这样的一来二往后，在后来，他们也就逐渐地成为了好朋友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与饶同昌分别后，罗家福一家人便向上游的三河坝镇开船而去了。

沿韩江从高陂镇到三河坝镇约有三、四十公里，罗家福和罗家寿兄弟俩便奋力日夜兼程了。

这一年的天气是特别的寒冷，时值农历十一月的中下旬，又正值寒流来袭便更觉寒冷异常了，在离家时，他们并没有想到会来到韩江，更没有想到会来到这么远和这么久，也没想到今年的天气会这么冷、会碰上下霜下雪结冰的天气，因此，他们在当时出门时也就没有带齐防寒的衣物，另外，在葬罗海豹时又把唯一的一张薄被也随葬了，这样，此时虽有饶同昌送有粮食解决了饥饿问题，但那防寒御寒则又成了当前的头痛的大问题了。

此时，正值韩江的枯水期，韩江河床的底质多为沙砾石，间中为礁丛，因此，越往上游，两岸岸边则不断地露出了大片的沙滩，航槽中水流湍急，行船便越显得了困难，行船之间，白天日晒下用力撑船会出汗，则还不觉得寒冷，但到了晚上，江风无情，寒流侵身刺骨，则寒冷难忍，这冻得人瑟瑟发抖，便使人无法入睡。

因此，在经过思索后，每在夜泊过夜时，罗家福便会选择在沙滩边停船，然后在岸上捡拾干枝枯柴，以燃起篝火来取暖过夜。

时年，韩江两岸山高林密呈原始状态，因此，每至冬季食物短缺后，那林中的野猪、黄猄、豺狼、狐狸、野狗等野兽便会在夜间出来江边觅食，它们嗷嗷乱叫，叫声空谷传音，真令人毛骨悚然。

野兽虽然怕火，但罗家福也不敢大意，因此，在晚间，罗家福和罗家寿兄弟俩便只能轮流在篝火边睡觉和值夜，以策家人的安全。

漂泊异乡的生活真是处处都充满了危险呀！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续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