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岁月无情葬青萍(4)
现我把罗伟斌所写的这篇腹稿记录如下:
吾母曾淑萍,生于1937,卒于2017,享年80岁。
吾母生于曾家寮。80年前,山乡封闭落后更兼封建愚昧,重男弃女思想根深蒂固,女婴沦为童养媳或被婆溪角者众。母出生时,幸得生母骗生父,谎称生得男儿,乃存性命。三天后,此前已溺二女之生父获知真相,即狂怒憎恨妻女,遂不尽生父之职责,生母只得忍辱负重独力乳育。至母五月大时,生母终难敌夫权之压制,以致母女悲凄分离,母终沦为了潘家村人之童养媳。自此,受村规民俗约束,亲生母女三年未有骨肉之亲,此伤害何其之大焉!此情何以堪也,悲哀乎?真乃苍天垂泪也。
吾母长于潘家村。潘家获女,为传宗接代,则悉心养育。此后三年,生母虽遵诺不得骨肉相亲,但却频频含泪偷窥,见养母含辛茹苦养育,爱女亦在健康成长,遂心安。至三年期满,养母遵诺带女与生母相见,自此,骨肉才得于重聚,曾潘两家遂互来互往,其情眷眷、其乐融融,生母之心灵创伤亦得以抚慰,吾母即有生母及养母之双重爱惜,此乃其人生不幸中之大幸也,此乃人间伟大之母爱也。
嗟乎,在男尊女卑时代,童养媳地位低微,随养母种作、放羊、放牛、捡柴、煮食、操持家务,乃吾母童年之常态,母望眼欲穿却无缘进学堂,更历1943大饥荒之逃荒,寄江西族人之篱下,随众历千辛万苦乃得以生存,此时也命也,叹其命运之坎坷不易也。
1949之后,吾母命运遂随众得以解放,然其命运亦是多舛,受童养媳同伴不幸之影响,仅抓灯参与扫盲学习不足二月,识如盘斗字不足两筐,其悻悻也,虽如是,母乃识大局,便与时俱进、激情奋发参与生产,其青春亦随众尽情燃放,吾母乃其时响当当之劳动能手,乃是一个能里能外、人见人爱之孝顺美女,于潘家村乃至十里八乡均颇为人所赞所爱。
世易时移,历尽几许坎坷,吾母终与吾父于1960年代初相遇、相识、相熟、相知、相恋,至情真意切、相爱成婚,其遂嫁至咱罗家寨、终寻至人生幸福之归宿。
吾母乃一孝女也。其毕生尊老敬老,言行如一。如1960年代初,养母不幸摔断腿,年轻之吾母往来于医院、蹲伏于床前服侍,喂汤喂饭、倒屎倒尿,与养母相依为命,又需随众出勤劳作,忙碌于里里外外,毫无怨言,直至养母康复,后与吾父赡养养母至其于1970龙江崩水库时不幸归天。又如1980年代中期,生母得怪病,中年之吾母又奔曾家寮服侍生母,亦于床前喂汤喂饭、倒屎倒尿,更与生母同床共榻,以己之怀温温暖生母之冰凉足趾,其跪乳反哺感恩之情感人至深。在我罗家,吾母从始至终孝顺家公家婆,至二老先后归西,吾母与家公家婆从未红过脸、吵过架,其谦让、尊老之情怀颇得父老乡亲赞赏,更有甚者,老吾老以及他人之老,吾母对待村中、乡邻长者,亦如对待亲生父母一般敬衣敬食。孝顺、敬老、博爱,国人之美德,吾母乃一楷模也。
吾母乃一贤妻良母也。吾母与吾父在婚后,夫唱妇随、生儿育女、共克时艰、携手共步人生旅途,吾母与吾父一生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从一而终,吾母尤善相夫教子、勤俭持家,其生吾五兄妹,吾母循循善诱、谆谆教育,以善良、伟大之母爱把儿女引向正途,在严父慈母之家教下,令吾五兄妹,其三于精英教育时代考上大学,其二亦紧跟时代拼搏创业,均各有所成,虽无大功建树,但亦成为服务社会之有用人才。及至儿女成家立业又生儿育女,吾母又费尽心机操劳、拉扯、爱惜、教育孙辈成长,使孙辈们无一不上了大学,均成为了社会之有用人才。父爱如山,母爱如海,良好之家教、明理之家风、和睦之家庭,令吾等子孙均受益匪浅。家,为人生之港湾,家父喜有贤妻,吾等子孙后代喜有良母慈祖母,吾母乃一贤妻良母、更乃吾家之定海神针也。
吾母乃一坚强之女人也。十五年前,吾父因车祸离世,继而吾小弟、小弟妇又双双牺牲于抗击“非典”之战场,此对吾母及我等乃是何等沉重之打击,然吾母化悲痛为力量,率儿及媳抚养吾弟之遗孤,更携孤回乡独力教养及至使之成才,纵观其一生,其与同龄人一样,历1943年之逃荒、历三年困苦时期、历几许缺衣少吃之煎熬,但仍串生儿女、敬老哺幼、乐观生活,岁月之风霜、生活之艰辛无阻其坚韧之步伐,其为家、为国、为时代已尽足为人之责任矣,此何等之坚强也。
吾母乃一善良之女人也。纵观其一生,吾母未与乡邻争过执、吵过架,若遇烦事,多以理服人,如理不服人,则多自我忍让、息事宁人、容人之过,待时过气消,彼有识理,便可握手言欢,继而获得尊重,其更常参与调解邻里之矛盾,萍叔姆、萍叔婆乃成乡邻信赖、敬佩之名字。吾母无论在乡里,还是在广、深居住,其与左邻右舍均能真诚交往、打成一片,其为人之真诚境界,均能获得众人之认可及敬重。与人为善,和睦为邻,为优良传统,吾母有过之而不及。
吾母乃一乐善好施之女人也。乐善好施乃吾乡人之传统美德,早年,有吾叔公、吾父辈人捐资出力兴建潘罗大桥,乐于修桥铺路、造福桑梓,后有吾父、吾母鼓励儿孙捐资重建河东小学,以造福后代子孙。近十数年来,吾母于乡间生活,其更常解困济贫,受接济之乡邻应有上百人之多。吾母慷慨解囊、乐善好施,其从不求回报,只谓之曰行善积德、为人应守望相助,此善良人之善举也。
吾母亦是一幸福之女人也。上述之美德,不仅让吾母赢得了家外之受人敬重,更让其赢得了在家之受人爱戴,儿女、儿媳、孙子、孙女无一不孝顺、不敬爱吾母,尤其是吾母之儿媳,受吾母对其母言行之感召,便使妯娌关系亲密无间,纷纷对母孝顺、敬爱有加,母对媳是亦媳亦女也,媳对母便寒暖备至、花费备之、交流心事、推心置腹、亲亲密密,此婆媳关系之大幸也。吾母前半生艰辛困苦,而后半生则托国家国泰民安、兴旺发达之福,更托其善良、勤劳、聪慧之秉性,也托儿孙事业各有所成,让其无忧衣食住行,更于晚年跟随孙女读书识字,遂让其文化水平高于小学毕业、及至能说会写,此了却了其毕生之学习遗憾,十数年前,更让其跟随吾父等人周游世界,观遍国内国外之名山大川、见识各地风情,也让其有条件行乐善好施之义举。近两年来,吾母耄耋染病,其于病中常笑曰:此生受尽苦难亦受尽儿孙之福,足矣,生老病死苦,乃人生之自然规律,吾已尽人之责,吾便生亦可死亦可、只坦然面对即可矣。此为其真情之流露,亦为其乐观之生死观也。孝顺父母长辈,让其无忧无虑愉快安度晚年,此为为人子孙之义务也,吾等尽力为之矣,吾母自言幸福矣。
吾母一生,坚忍不拔、吃苦耐劳、顽强生活、勤俭持家、敬老爱幼、乐善好施,经历过人生无数之艰难困苦,经历过人生无数之悲欢离合,经历过生活无数之酸甜苦辣,其乃凡人草根中之不凡者也,其乃吾乡同时代之女童、女孩、女人、妇人、伯姆、叔婆之代表也,其乃伟大母亲之代表也。
今天,斯人已去,子孙痛失良母慈祖母,乡亲乡邻痛失良师益友,吾等悲号恸哭、深表怀念。
吾等子孙辈深爱吾母,必将谨循母训,发扬母德,继续服务乡亲、服务社会,为遵纪守法好为之事,继往开来,绝不为父母祖宗蒙尘,绝不为乡、为国蒙羞,是与亲们共勉。
值此,吾代表全体家属诚挚感谢各位亲朋好友、感谢各位父老乡亲来送吾母一程,诚挚感谢各位来与吾等家属一起怀念、追思吾母,祝各位来去吉祥、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顺顺利利!
以上便是我大伯罗伟斌的腹稿,其实,在现场的讲话时,他在最后还大声悲吼了下面的数句话:
妈!你若有灵,你若知道有如此浩荡的亲朋好友和乡亲们在爱戴你、来送你,那你应该高兴吧?这就是你生前常教导子孙们的:做人要做好人,好人就会有好报啊!
妈!我们怀念你呀!我们在送你直上天堂呀!但愿善良的你不用再去受阴间之苦!
妈!如果有来世,但愿你还能做我们兄妹的母亲!但愿你还能做孙子孙女们的祖母!
妈!你安息吧!
以上便是我大伯讲话的内容。
听着我大伯的讲话,禾坪上包括我们亲属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感染得在哭得了稀里哗啦或抽泣不止了。
在我大伯讲完话后,便才继续完成未完的仪式。
跟着,在道士的领仪指挥下,长儿媳妇叶菲菲便手持电筒(代替古时的火把),长子罗伟斌捧着香炉,女儿罗伟芳捧着我奶奶的遗像,长孙罗磐手拿孝杖,他们在前,我们其他所有的家属则按辈序长幼在后,众人哀哭、流泪绕棺三圈,期间大铳、鞭炮、铜锣、嘀哒等各种声响齐鸣。
之后,道士举幡在前撒纸钱,叶菲菲、罗伟斌、罗磐、罗伟芳依然各执器件在其后,抬寿者抬棺起灵,我们其他所有的家属则依然按辈序紧随棺后,之后的便是内亲外戚们,再后面的则是举丧旌者、抬花圈者、敲锣打鼓的仪仗队和众多的乡亲们。
灵棺从禾坪南边穿巷出村,此时,放鞭炮、打大铳、敲铜锣、吹哒嘀、撒纸钱,乒乒乓乓,铿铿锵锵,我们所有的孝子贤孙都在作最后的嚎啕大哭……
县火葬场的收尸车就停在村北的公路旁,我奶奶的棺灵在绕过蟹岗山、在到达了村北的公路旁后便被直接接到了车上,那花圈、丧旌等便暂时留在了此地路旁,这时,便只让罗伟斌、罗伟强、罗伟忠和罗磐、罗斯及罗鹍随车护送我奶奶的棺灵去县火葬场火化。
而其他家属和送葬人员便从村北的另一条巷道回村,这也是延续了数百年了的习俗,村南属青龙方位,村北是属白虎方位,送葬要从青龙方位出而从白虎方位回。
回村后的亲朋好友们便各找各的活动去处,只有曾永旺等我奶奶的娘家人被奉为上宾、有人作陪,众人便在等待吃晚上的“硬饭”了。
此时,理事会的青壮年和村中的一些人便在帮忙收拾祠堂,而我们家属则回家在露天继续为我奶奶燃烧香纸烛、冥钱以及纸糊的洋楼、小车、手机等等祭品,也在焚烧我奶奶生前的衣服等遗物。
黄三妹和龙彪一边在燃烧一边在用她广西的习俗话语说道:“萍婶啊,快来接子孙们孝敬的金钱财宝、汽车手机、衣服衣裤呀……有钱才好打点,才好免受阴间路上过关的痛苦,你大方花哈,不够的话,托个梦,子孙们会烧给你,三妹和龙彪也会烧给你,我们感恩你呀,希望你在那边也有吃有喝有住,温温暖暖、高高兴兴、快快乐乐……萍婶啊,要接稳、藏好哦……这是给曾淑萍的哦,其他人不许来偷、不许来抢哈!否则,我的棍子就不留情了……”
伴随着其话语,黄三妹和龙彪手上的两根棍子在翻动燃烧着的各种物品,又在做着或搅动、或按压、或传递的各种滑稽动作,那火光、那烟雾、那香灰便在冲天而起,呛得众人有的在咳嗽、有的在流泪。
见此情景,众人都不免在暗笑了起来,这似乎便给连日来的悲苦情绪滴上了一点点的甜味了。
就这样,众人都在分头做着丧礼后的善后工作。
至下午的四点钟左右,罗伟斌、罗伟强、罗伟忠和罗磐、罗斯及罗鹍便带着装了我奶奶骨灰的“金埕”从县火葬场回来了,于是,仵作、道士等人便又带领我们孝子贤孙们上山,便把我奶奶的“金埕”葬在了蟹岗山南坡的家族墓地里,同时,也把此前村北路旁的花圈和丧旌等物移到了墓地周围来摆放。
期间,在摆葬“金埕”时,道士又在念念有词并手抓大米向跪着的孝子贤孙们撒“龙米”,孝子贤孙们便以毛巾、衣帕承接,说这“龙米”带回家后能平安顺利、有千子万孙、能兴旺发达……
礼毕后,我奶奶便是长眠在了村后的蟹岗山上了。
下山后,五点钟还不到,西斜的太阳也还有数丈之高,大家便开餐“吃硬饭”了。
此时,上、下禾坪共开席40几桌,来送葬的全部人员及全部的工作人员便识趣地在静静地、闷闷地用餐。
很快便吃饱了,于是乎,家在当地的内亲外戚及乡亲们、也有部分住宾馆的外地来宾便相继离去了,而留下的则想参加或想观看当晚的打斋超度、做功德仪式。
当地人把打斋超度、做功德仪式叫做“做灯”,这也是当地千百年来的又一个丧葬习俗。
据说,“做灯”的程序及节目有很多,其程序一般有起坛、发关、沐浴、初辰、二辰、三辰、忏佛、接佛、开关、关灯、莲池、拜血盆、过十王、过坎、完愿、行香、穿花、缴钱、拜红门、起幡、渡孤、扬幡、屯兵、安更、开启、搭桥、谢佛等数十个,时间则需要一天一夜,期间,道士们会摆出各种道具、敲锣打鼓、有说有唱有跳,其表演和唱词如做戏一般,而死者的亲属则要捧香炉、持香烛跟随道士们围着神鬼道具不停地绕圈、跪拜,其内容表现的主要是亡魂留恋人间、放不下子孙后代以及赴阴间、过奈何桥、超脱上天堂的各种情愫和历程,也表现亲属哀思、不舍、孝敬死者,以及表现亲属烧冥钱、烧香纸炷以送死者在赴阴间、上天堂的路上免受苦受难,用以表达阴阳两届的亲人互相思念、互相牵挂的绵绵情意,以此来达到超度亡魂的目的。
由于“做灯”的程序及节目繁多、时间冗长,则往往会使本就悲伤的亲属们劳神又劳力,会使其体力透支,让其受苦受累。
因此,作为主事的长子,罗伟斌起初便并不想为母亲“做灯”,他的原因是:第一、母亲已经放丧了七天,亲属们早就已是悲伤劳累过度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第二,母亲跟随父亲,她生前不但不迷信还教育儿孙们不要迷信。
然而,那作为长辈的罗海燕、过家猫及阔嘴牯等人却极力在主张要“做灯”,其原因之一是有这么多的亲朋好友爱戴我奶奶,不“做灯”怎么行?其原因之二是要让从泰国和美国回来的亲人、以及从深圳和汕头来的客人了解和见识家乡的习俗,以培养其对家乡的感情。
这,想想也有道理,于是,罗伟斌便接受和采纳了长辈们的意见。
但是,在单位当领导的罗伟斌办事都会顾此及彼,因而,他便与黄大仙及其道士进行了相关的商议,最后,黄大仙及其道士便采用了另一套折中的方案来做,这便是被精减、被浓缩后的是被叫做“半夜光”或“鸭麻斋”的“做灯”方案。
所以,在晚上的六点多钟时,包括我们所有亲属在内的很多人就齐集到了祠堂里了,祠堂便被人们围得了水泄不通了,黄大仙及其的七、八个道士便已把各种道具及乐器准备就绪在那了。
晚上的七点钟左右,“做灯”便开始了,此时,铜锣、锣鼓、滴答、笛子以及好些我说不出名字的各种乐器便被奏响了起来,道士们也开始唱跳了起来,那声音“铿铿锵锵……”“滴滴答答……”“咦咦呀呀……”“嘘嘘吼吼……”而我们亲属也按长幼辈序列队在黄大仙的指挥下跟着道士走动了起来,并且该跪就跪、该拜就拜、该烧香就烧香、该给买路钱就给钱、该哭就哭……
结果,道士们在当晚只唱跳了浓缩后的祭拜、请灵、哭灵、破地狱、过奈何桥、吃阳间饭、解结、坐莲花、问杯等九个的仪式环节,历时是四个小时左右,在十一点多时,仪式便结束了。
这确实是让人见识和了解了当地古老而又繁俗的一些“做灯”仪式。
其实,“做灯”虽然是迷信的行为,但其却也是具有教育人们做人要从善、要孝顺的内容。
在“做灯”仪式结束后,众人才散去休息,我们所有的亲属也因我奶奶已被埋葬、不用彻夜守孝了,因而,大家便在当晚好好地睡了个长觉。
在第二天的早餐后,所有的外地来宾便陆续的离去了,这里要着重交代的就是,罗念国和罗念龙等泰国来的房亲是跟随罗海杰等人去了汕头,深圳来的吕大宝以及跟随大巴车来的人便随着程小西、罗大山、罗绍东及其家眷出深圳去了,潘碧滢与麦穗便是先飞上海再去澳洲,最想不到的就是85岁的罗海燕,她昨天晚上最终还是被儿子杨光和杨亮做通了思想工作,因而,她在与众人依依惜别后,便也带齐行李随杨光和杨亮先回白沙村,之后,随一众子孙再出深圳定居了。
在送走众人后,作为我奶奶嫡系子孙的我们则还要上山去为我奶奶的坟墓培土“还坟”,当然,其中也有烧香、祭拜等等的仪式。
我们在山上停留了数个小时,然后才依依不舍地下山回家。
在“还坟”下山后,我们又在家里完成了一个做“百日”的仪式。
据说,若按古礼,则还有做“头七”、“二七”……直至“七七”49天以及做“百日”等的仪式,尽孝的时间要100天,但是,已是当代社会了,孝子贤孙们都有工作、都有事业,所以就新旧结合、顺应时代、能省就省,以致,也就不做“七”了,而做“百日”的仪式也就被提前放在此时来完成了。
在做完“百日”的仪式后,作为长子的罗伟斌便在对大家说道:“咱妈的丧礼,你们奶奶的丧礼,就到此结束了吧。她老人家生前曾经说过:死者已矣,生者更要好好的生活。这么多天来,大家也确实是悲伤劳累了,所以,我们也就不再做什么七七四十九天的七孝礼仪了,咱要新旧结合,那在今天下午料理完善后后,明天,大家就各回各的工作岗位吧,咱妈会理解、体谅子孙们的,就让咱妈陪咱爸、咱列祖列宗在这里安息吧,以后,大家就在心中怀念她吧……”
那罗伟芳一听,她便又在嚎啕大哭了起来了:“妈,妈啊……我再也没妈了,我以后回来,就没妈好叫了,就再也没有妈、没有爸、没有奶奶来迎接我、来关心呵护我了……我会不习惯啊!妈,妈啊……”
你说她能不嚎啕大哭么?在从前,当她从泰国回来时,故乡家里有母亲、从前还有父亲、再从前则更还有她的奶奶,因而,回来的她与家眷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可以自由来去,那亲情是多么的亲切和热烈,而自明天以后,故乡的家里就没有亲人在住了,所以,那股失落、断裂了的亲情和乡情便直涌上了她的心头,试想,她怎能不伤心和嚎哭呢?
我在听了她的哭诉后,也又在忍不住地大哭了,简直就是同病相怜啊!
程小莉、叶菲菲及张慧便走过来相拥安慰,柴虹也走了过来,之后,我们女人们便又在相拥而哭。
在午饭后,过家猫和阔嘴牯便与黄大仙结了数、付清了钱,黄大仙便带着他的所有人马及家当撤场了,跟着,过家猫和阔嘴牯又去龙头镇跟有关的宾馆、酒楼结了数、付清了钱,其时,只预留了宾馆的三间房给柴虹、颜泰及一个司机住。
而其他的家人,包括罗茂和罗雯,则都住在了自己的家里,此后也由龙彪和黄三妹在家煮饭吃了。
过家猫和阔嘴牯回来后便与罗伟斌、罗伟强及罗伟忠三兄弟移交了丧事的所有账目,原来,我奶奶的丧礼花了近24万元,而亲朋好友们集起来的帛金就有21万多元,所以,其三兄弟便只共需出钱3万元不到。
为什么有21万多元的帛金呀?原来,其中有13万多是我奶奶在生前借给了乡亲们的,借给谁?借了多少?什么时候借的?我奶奶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而当借钱人获悉我奶奶离世的消息后,他们便想方设法凑齐了借款,一方面回来感恩参加丧礼,另一方面则把还款交给丧事理事会的财务,丧事理事会的财务便会在收款时一一注明,标示出是帛金或是还借款。
当地人有不欠死人钱的习俗,一是源于自古延续的一种美德,二是怕死人的阴魂上门来追债,所以,在别人死时,借款人无论如何都要把借款还给死者,以求心安理得。
在移交了丧事的所有账目后,罗伟斌便向丧事理事会的每个成员封了一个丰厚的红包,以示感谢和吉利,之后,丧事理事会便解散了,那我奶奶的丧事便算是彻底的结束了。
在当晚,过家猫和阔嘴牯又到我家召集了我们作为孙辈的所有人来聊天、开会,这两位叔公太或叔公便不客气的在狠狠地训斥了罗磐及罗斯,说他俩一个30岁、一个28岁了都还不结婚、生仔,说他俩这样怎对得起父母?怎对得起祖宗?怎对得起家族?怎对得起国家?说他俩没有带好头,说我奶奶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到孙子们结婚、生仔,同时,他俩也在教育我们其他适龄的孙辈们要适时的谈恋爱、结婚……
过家猫和阔嘴牯说了很多话,其中我印象比较深的就是在要求我们:上要对得住天、下要对得住地、中间要对得住自己。
所谓上要对得住天,就是要孝顺父母长辈,因为没有他们就没有自己,一个人必须要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父母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天大地大,父母的恩情最大,这是一个人的最本分的东西。
所谓下要对得住地,就是要结婚生仔,也要成为别人的父母,要让家族延续、要让社会延续,这是作为一个人的义务。
所谓中间要对得住自己,就是要拼搏奋斗,要努力生活,要组建自己幸福的家庭,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人生匆匆数十年,既要实现自己的愿望,也要完成自己的义务,要做到问心无愧。
唉,其实,只恋爱不结婚、只同居不结婚、或结了婚不生孩子,只想做“丁克”、过逍遥自在之生活,这些都是当今社会诸多年轻人的现象,老人们那能理解和允许呢?
这些现象似乎也是因时代而产生了,因而,便使新旧的婚育观念也就在碰撞了。
好在是在长辈面前,也或许是罗磐及罗斯在失去了奶奶之后有了触动和认识,因而,其两人便答应会在将来马上结婚,过家猫和阔嘴牯以及我们这些做弟妹的便在笑了起来。
又在第二天的早上,我们所有人便各回广州或深圳了,需要特别一说的是柴虹三仔乸单独跟一部车及司机出了深圳,她没有与罗伟强在一起,柴虹三仔乸在深圳住了一个晚上后便回美国了,而罗伟芳一家人在出深圳后,其在深圳住了两个晚上,在等齐了罗念国等人后,他们也回泰国了。
这样,在我的故乡,自此后便没有我的至亲亲人在居住了,偌大的数座故居便交给了黄三妹和龙彪在打理及居住,因为,按此前的商议,黄三妹和龙彪是继续留在故乡照顾过家猫夫妇和阔嘴牯夫妇,其15万元的工资则由罗大山和罗绍东付给黄三妹和龙彪。
故乡虽然没有至亲亲人了,但是,那种割不断的乡思和乡愁却是更加的在搅动着我们的心扉……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大结局:《乡情悠悠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