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明死因
秉烛低语梦境松,焚香敬畏飘渺翁,古今玄虚八百事,皆在八戒奇谈中。
2012年5月24日,一个没有星光没有月亮的夜晚,刘小婷从7楼坠落,像一朵决然的花瓣,没露痕迹,没有预兆,开出了一滩鲜艳的花火。
学校作了应急处理,教导主任挨个和知道这件事的同学谈了话,并写了出面保证,我看到那张纸的时候想笑,因为那上面写着:不明死因,疑是精神分裂。
抑制不住地想大笑,精神分裂,骗鬼了吧。也许只有我知道,刘小婷是在怎样不堪蹂躏,万念俱灰的情况下,选择了用死亡来解脱自己的。
我是这件事的目击证人,我对天发誓,教导主任貌似温蔼的面孔背后隐藏着一个桑心病狂的脸,即使是连一个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女孩也不肯放过。
黑暗渐次吞没了身边的道路,寂寂的校园被阑珊的夜色重新伪装的光怪陆离。因为父亲经商在外,长年奔波,我像一个南来北往的候鸟一样,居无定所,随着他一起辗转在各个城市的各个学校。也就是那个晚上,我去找教导主任商议转学的事情。
以后的几天,我延迟了转学时间。那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不是不敢报警,只是怕报警。我怕警方介入调查后,刘小婷再也没有脸面继续生活下去。尽管她是真正的受害者。可又有什么用呢?她那个在学校中靠打扫卫生来供刘小婷上学的父亲,拿什么跟有头有脸的教导主任抗衡呢?更何况就连这样一份廉价的工作还是教导主任给的。从某种经济学的角度来看,这是一种交易,不过付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凹凸有致,正值妙龄的刘小婷。
刘小婷,再怎么用美好的语言也无法形容她的美。姑且就说她是鸡窝里的凤凰吧。18岁的年纪,就已经出落的款款大方,娇俏可人了。尤其是一张脸,更有玲珑有致,跟范冰冰有点像,典型的美人坯子。这样一个肤白肌美的女孩,谁见了都会多看两眼。更别说,早年丧偶饥渴难耐的教导主任了。
我跟她都在401,寝室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女孩,他们和刘小婷的关系不怎么好。也可以理解,丑小鸭再怎么样也不会站在白天鹅旁边来凸显自己的黯淡的,这俩女孩挺聪明,深喑此道。相比而言,我倒不在乎,换学校比老王(我爹)换小三还勤的我,在乎有用吗?所以在宿舍我处于中立,典型的那种老好人,除了协调室友关系外,有时还顺带着安抚一些女孩间的攀比情绪。
她那老实巴交的爹,怕睹物思人,不肯来学校。这次,收拾刘小婷遗物的事,自然而然落在了我身上。我们俩的关系没有像白居易和元稹那样,满满的基情,充其量只是谈的来。但是奇怪的是,收拾她的衣物的时候我的鼻子竟然有点泛酸。刘小婷的父母委托我将它的东西整理一下,除了一些贵重的物品外,别的都可以扔了。
我花的时间不多,刘小婷实在是谈不上有什么贵重的物品可收拾,就一个棕色的皮箱,几件连衣裙,一摞摞的复习资料。但我在信手翻阅那摞资料的时候,却发现了一本咖啡色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她所有的不幸。
我抱着这本写满了罪恶的笔记本靠在床沿上,一瞬间竟然感觉到身体各处都灌满了凉意。人性竟然可以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笔记本就短短的十几页,全是教导主任在她身上施加的兽性。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我才真正知道她的死因:2015年5月20日,接连几天的恶呕让我感觉到蹊跷,我偷偷的去了省中医院,医生检查说我怀孕了。出来的时候,我失魂落魄地沿着中山大道走着,有好几次我都想跳进滚滚的珠江中一了百了。但是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我将自己怀孕的事告诉了他(教导主任),我本以为他会负责,至少会给我一点补偿,让我打掉这个孽种也好,可是令我失望的是,他恨恨地将我从家里推了出来,说,我肚子不一定是被哪个男生搞大的,可别诬赖他。我知道他是想推卸责任,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只有选择死亡。
翻页,最后一行醒目的几个娟秀的字体:就算是死了,我还会回来,我一定要让她为他的兽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看完日记本后,我头靠在床沿上,能感觉到丝丝冷意正从脚底窜遍全身。同寝室的另外两个女孩自从刘小婷死后就搬了出去,除了我。
我相信刘小婷不会害我,可万一呢?今天不正好是头七日吗。
虽然,心中有一丝担忧,但该做的还是得做,我麻利地将她的所有衣物叠好装进了皮箱中,心想只要撑过今晚就好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房间里静的出奇,深绿色的窗帘都拉了下来,偌大的宿舍空落落地放着三张床,我翻了个身,睡眼迷离中,刘小婷的床上坐着一个穿着旧校服的女生,她的头裹在宽大的校服里,我看不见,唯一能看见的是她悬空摆动着的两条腿。腿不安分地“嘎达,嘎达”地敲击着床沿,好像是特意要叫醒我一样。顺着脚往上面看去,是泛着红色血迹的浅色牛仔裤。正当我准备去按壁灯的时候,校服里包裹着的头突然冒了出来,那一刻,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我当时的惊惧,因为那是一张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脸。
那还是以前笑靥如花的刘小婷吗?单论模样,倒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夜叉。但令我欣慰的是,刘小婷好像并不准备害我,也是,我跟她又没有什么仇什么怨,她犯不着这么对我。
刘小婷就那样坐在床沿上定定地盯着我,我听到她尖利地牙齿撞击的声音,像金属滑过玻璃时的刺耳,她好像在狠狠地咬着一个人的名字,幽幽的声音我听的不太确切,从嘴巴的一张一合中,口型好像是——吴云斌。
天,是教导主任。
突然,一个翻身,我从梦靥中惊醒了过来。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睡觉前喷的六神花露水的味道。床上并没有人。
我预料的并没有发生,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切都很平静,头七日,刘小婷没有来过。
普天同庆,我终于熬过了这一晚。
第二天,我心情大好地去上课,路过林荫小道的时候,看到几个同学簇拥在一起窃窃私语着,我有点好奇,走过去问她们中的一个低年级女生发生了什么事?女孩朝四周望了望,才附在耳边悄声说,难道你还不知道,我们教导主任昨天晚上跳楼自杀了,死状那个惨呦……
女孩特意拉长了尾音,而那一刻我再也说不出话来。跑回宿舍后,却发现昨天晚上我放在抽屉里的日记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