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纸上楼阁

壹、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雨声，叮叮当当宛如环佩，正是雨敲青瓦的节奏与韵律。

穿堂而过的风卷携初春的寒意，迎面袭来，吹动木门摇晃，又掀起桌上纸墨一沓。

吱呀晃动的木门，摇摆不定的白炽吊灯，伴着肆乱纷飞的纸张……

门外天色阴沉依旧，昏暗里丢失时辰。我摇摇晃晃起身，带着七分醉醺，三分困倦，撑开一把伞出门。

门外野草横生，早已是熟悉的模样，只有一株桃树，昨日尚是繁华压枝，眼下却是零落成泥，连落花纷繁的美感都已失去。

如果树下有你一袭白衣，定当又是另番风景。

我都快忘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忘记你。

贰、

橱窗里的糖果泛着诱人的光泽，熙熙攘攘的人群隔着一层玻璃，演绎着他们的圣诞欢愉。

泊微第三次咽下口水，下定决心扭头看向其他方向。

街道上已经撒下厚厚白雪，顽皮的孩子在雪地里嬉戏打闹，又一次次被家长呵斥带走。

指尖传来一阵凉意，泊微低头，竟是一片雪花在指尖融化。余光里雪地洁白，她怔怔摊开手心，突然想起幼时吃雪的乐趣。

空中鹅毛依旧，泊微蹲下身，刚刚整理好围巾，视野里伴着脚步声走进一双黑色棉靴。

地上雪花霎时暗淡，她抬头，粉色的伞垂直立在她的上方，伞柄处是一只骨节分明、纤长白皙的手。

“你……”

“你不太舒服吗？”

“……没有，”泊微站起身，抬头又一次看向头顶的伞。

“男生也会喜欢粉色吗？”

“这……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叁、

其实我不太喜欢雨。我喜欢雪，尤其有你在时。

这样我们一起走，一直一直走，是不是也可以算作白头。

我也不太喜欢桃花，它的红不太像嫁衣的颜色。

如果可以，我想在你的门前种一棵梨树。梨花开满时，我站在树下，只等梨花为我披上婚纱，你便可以推门抬手，牵我回家。

肆、

江水广阔，黑夜无声。颜歌静静倚在船头，打量对面的男子。

夜风吹动渔灯摇晃，明明灭灭的光影里，容颜看不真切。却有微微桃花香，夹在雨后清凉的空气中，丝丝缕缕沁入心脾。

骤雨初歇，渔船又恢复平稳，在夜色里游荡漂泊。万物归隐，声音匿迹，无声无色是最好的催眠曲。

意识归于混沌，却又仿佛被抓入梦魇。反复消磨，反复脆弱，反复在黑色里描摹轮廓。

突然清明的灵海被寒凉夜色充斥，颜歌掀开双眼，鬼使神差摸索到男子身旁，在额际留下一吻。

实在是太唐突了。

伍、

桃花精灵怎会身着白衣。

其实那天我应该悄悄上前吻你。

那日的桃源不是旅游的最好时机，尚非桃花盛季，又是初春寒雨。

我只是过客，翩翩而来，悄然而去。

陆、

相遇于红尘滚滚，共许皓首之约。从目光交汇的那一刻起，已知是彼此唯一。

这样的爱情，我写过很多很多。在橱窗外的雪地里，在黑夜包裹的渔船上……故事里人皆是你。

可你我唯有的相遇，不过是那日桃源里的惊鸿一瞥。

你倦倚树下，白衣一袭；我怦然心动，仓皇离去。

桃花是你，春雨是你，落笔皆是你。

纸上楼阁里，住了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