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七号
这时候她又不得不想起宿命感几个字,这个人像是天神一样,他出现的时候带着对她前面岁月的总结,尽管朝阳知道他并非这书的作者,写出这句话的人也并非他。
可是,是他将这本书不小心遗留在这里。
一个来酒吧还随身带着书的人?
朝阳想把这件事和陆应佩分享,但她想,也许她会说,这个人可真做作,不知为什么,朝阳不想从她嘴里听见诋毁这个人的话,如果是这样,她会有些讨厌陆应佩。
在喧闹中看书,看一本外语书,看一本写着人间灾难的书,这个人,很奇怪。
一开始给朝阳看牙的医生说,“你这是牙髓炎,而且里面已经发生了病变。”
朝阳听完以后,觉得不仅牙疼,周身肉也疼。
最后只好约了个时间做根管治疗。
朝阳离开诊所,拿着那个小小的沙漏,坐在诊所外面的一个木椅上,诊所不远处是个小公园,她背着书包,坐在木椅上玩沙漏,翻来覆去,看时间流逝。
背包里除了自己的专业书,还有他的那本《鼠疫》。
她在筹谋一件事,可以说这个计划是从天而降,也可以说是她密谋已久。
沙子来回流动,朝阳盯着沙漏,在想着一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从白天,一直等到了夜间。
她身上潮湿的衣服也由着体温烘干了。
朝阳想,自己肯定是个疯子。
他从诊所出来,已经换上了一件得体的灰色大衣,手里握住一把黑色的伞。
他在向她走来。
朝阳就坐定不动了。
他在酒吧里剩下的那杯酒,是一杯烈酒,他走的时候,似乎没有带女生回去。
但他准备直接从朝阳的木椅前走过去。
他果然是不记得她了。
朝阳没有沮丧,也没有起身。
“许医生,你的书在我这里。”她叫住他。
他回头,眼中波澜不惊,“什么书?”
“《鼠疫》。”
一场席卷全城的灾难,朝阳多年后每每想起这本书都觉得神奇,许士潜于她而言,又何尝不算一场灾难,席卷她整个世界的灾难。
朝阳把书从包里拿出来,但没有站起来给他,她要他自己过去拿,从她手中拿走。
他说,“不是我的。”然而他在等待她下一步动作,他想知道这个坐在雨里等了他半天的女孩到底有什么目的,她在等他,他知道。他坐在二楼上看着她在筹划些什么,而他的注视,是朝阳从来都不知的。
朝阳掀开第一面,歪歪扭扭而生硬的笔画,“许士潜”。
她觉得不像是他的字,但她下意识觉得这确实是他的名字,有人替他写了名字。
“谢谢。”他走了过来。
将手也伸了过来,手上没有戒指。
朝阳却把书放回了书包,留他的手在空中尴尬。
他张着手,有片刻僵硬,也许没有人和他做过这样的事,朝阳觉得。
“朝小姐是什么意思?”
他管她叫朝小姐,她忽然很想笑,从来没有人叫她朝小姐。
“这是你的书,我知道。”朝阳站了起来,和他只有半手臂的距离,这是个不太安全的男女距离。
“我们上次见面是七号,你留下这本书的时候也是七号。”
他在品味朝阳这句话。
朝阳继续说,“今天也是七号。”
“所以?”他有些好奇她接下来的话。
他下意识觉得这个女孩子在搭讪,但她的表情实在太严肃,严肃到许士潜想象不出这算是艳遇,而且她年纪太小。
“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她划了重点。
许士潜好像在带着讥笑眨眼睛,但他的眼睛尤其亮,“值得纪念的日子是该和值得纪念的人在一起度过。”
朝阳点头,“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故意问。
“我是吗?”
许士潜太高,侧身过去伸长手臂便把她的背包拿了过来,从书包里掏出了那本书,“这个我拿走了,既然是我的东西。”
身上没有女生的香水味。
他略翻开书,书里夹了一张校园卡,他像是知道了她的小招数,东西留在书里,她还可以下次找他要回来。